《魔王殿下的十四中》吊死的猫

4、契约

　　一个物体在一个空间分解然后在另一个空间物化是不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呢？

　　答案是肯定的，无疑现在提那和韦斯特都在承受着这痛苦。但是无论如何，他们总算在魔鬼警察的手心中逃了出来。

　　韦斯特思考着用什么方式出现才能把那些召唤自己的人类吓一大跳——毕竟是救了他们的人，也许不必要伤害他们的身体或者灵魂什么的。

　　但是另一种很深的忧虑又霍住了他，那个人类是不是也懂得契约和正确的语言的使用方法呢？韦斯特在写自己和提那的名字的时候用的是魔术之都布拉格的语言——他本来打算借此测试召唤的人的身份的——那么懂得那种语言的人是不是和魔法师或者魔法本身有什么联系呢？

　　他摇了摇头，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了，他选择了一个狮身人面兽的形象物化在人类面前，而提那则选择了一只牛头怪的形象。

　　当他们身上的烟雾散去的时候，韦斯特开始闻到了一种奇怪的香味——不是大蒜也不是迷迭香那种刺鼻的味道，它们要温和得多，但是这股香味却让他们无法动弹。

　　韦斯特知道麻烦大了，最坏的状况都被他们遇上了。

　　在烟雾散去的同时他们发现自己周围绕着很多细细的绳子，那些绳子是黑色的——普通的绳子当然无法阻挡他们，但是那些绳子却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让他们本能地不想接近。

　　绳子在他们周围几乎绕了一圈——几乎，是因为有个缺口，非常明显是故意留下的缺口。如果撤退的话那个缺口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不认为对方善良到做个陷阱还留下那么明显的出口——这只能是另一个陷阱，更危险的陷阱。

　　他请了清喉咙，用带着点黑色深沉而且庄严的嗓音说道：“愚蠢的无知的人类啊，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我将为你实现愿望！否则我们将撕裂你的身体，用你们的血清洗我们的屈辱！”

　　这时候他们当然无法从圈子里出来，除非他们撞倒那些绳子——这不太可能，他们的身体对那些绳子本能地畏惧。所以他们需要而且急迫地必要知道魔法师的名字。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对契约的恐惧。叫对方的名字并且让对方答应，这是魔鬼一向的伎俩。这等于是让人类在契约上签字——之后就只能任由魔鬼宰割了。

　　契约不能违背，不管是魔鬼还是人类。违背契约等于自杀——形成契约的正确语言的力量会刺穿任何违背契约一方的心脏。虽然不幸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如果自己也知道对方的名字的话，也许能让两边势力平衡一些。

　　当然，韦斯特也并不特别期待——一个人必胜的时候为什么要给对方一把刀呢？

　　韦斯特虽然展现出一副很凶恶骄傲的神态，但是他心中有说不出的绝望——还有比这更糟的境地么？

　　“京小助！”

　　韦斯特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一个人类在看着自己微笑。那是个略显苍白的东方人，高挑，精瘦，但是眼睛非常锐利，压迫感也出奇地强烈。

　　这种人会是一个告诉魔鬼名字的傻子么？韦斯特不这么认为，至少他不敢这么期待。他宁愿相信这是个假名。

　　但是身边的提那却毫不理会韦斯特的思考，伸手喝了一声“京小助！”然后放出了一个炼狱咒。韦斯特没来得及阻止。当然他也不想阻止，这名字是真是假这一击后就知道了。

　　几束雷电飞快地转了个圈往那人类身上劈去——名字是真的。

　　韦斯特忽然兴奋起来，得意地笑了一声，至少这样情况就不会太糟。然而韦斯特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0.001秒的时间。当雷电造成的烟雾消散之后，韦斯特看到的是那个人类还悠闲地站在原来的地方。

　　——炼狱咒没起作用？

　　他不禁这么怀疑着，然后在心里默念一遍“京小助”发出一个爆炸咒。如果刚才真的是意外的话，那么这次这个人类也必死无疑。

　　然而令韦斯特错愕的是——京小助依然安然地站在原地。

　　韦斯特忽然发现自己被愚弄了，爆发出一声狂暴的属于野兽的吼声。因为他刚刚才知道，对方告诉自己名字是要他们明白他们之间力量的差距——他们就算知道他的名字也无法伤害他。

　　“你会后悔的！”韦斯特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

　　“看来你好象误会了，我是为了我们彼此之间能够相互信任才告诉你我的名字的。”对方依然微笑着，虽然在被动的一方看来这笑并不友善。

　　“但是无论如何，你们要在我手中拿走你们的自由——这无可奈何，你们只有听从我了。”京小助，依然在笑——而且很有笑意，就像是某个在操场上玩游戏赢了的小孩。

　　而毫无疑问，输了的一方是韦斯特和提那。

　　“好吧，告诉我们，你的愿望，主人。”韦斯特开始寻找另一种生存方式——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有本事你别让我离开这屋檐。

　　提那仿佛也知道韦斯特的打算——这不困难，他们总能用心电感应交谈——只有人类才必须把一切说出口。

　　“我的愿望？这倒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又不得不派给你们的工作——就是在这所学校的北面的那所残破的教学大楼……”

　　“你喜欢他？你的兴趣还真恶劣。”一阵声音从京小助后面传来，打断了他的话。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唯一的朋友——路小星。

　　“我记得我让你在外面把风？”京小助的声音冷了一点。

　　“忘了那可笑的把风吧，看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它足够让你吃顿完美的宵夜了。”路小星卷起衣袖让京小助看看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外面冷得要死，你却在装有温暖的空调的房间里召唤——哦，看看这是什么？”他仿佛这才看见韦斯特和提那“两只魔鬼——不是精灵或者鬼魂——而是两只货真价实的魔鬼。自从那该死的契约签订之后，这可是第一批违反契约的魔鬼吧？”

　　“小星，闭嘴，你已经说得太多了。”京小助把右手搭在路小星的肩膀上。

　　他说得没错，路小星的确透露了太多，而且他所透露的正好又是韦斯特和提那极欲知道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不能到人间？

　　——为什么他们会被追杀？这又和六十年前魔王失踪有什么关系？

　　很多事情他们都想问，但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问起，谁又能回答。而在刚才，那个人类走进来的那一刻，他们仿佛闻到了所有答案的味道。

　　——这也许没有想象中糟糕。韦斯特这么对自己说。

　　“那么，我们立下契约吧——”京小助又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以正确的语言为媒介——我发誓给你们想要的（自由）……”

　　提那和韦斯特同声回答道“我们也发誓给你想要的（服从命令）……”

　　三人合声道“——仅以此为誓！”

　　一时间一道白光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当白光散去时周围禁锢韦斯特和提那的黑色绳子也已经不存在了——他们获得了自由——某种虚假的，自由。

　　他们的身体自由，但是行为却要受到规划——受到人类的支使。这无疑是件痛苦的事情，可是比起对真相的探寻，这种该死的痛苦或许可以忽略不计。

　　“你成功了？你束缚了他们——两个魔鬼。这可是历史上一个伟大的进步啊！”路小星在走出实验室的时候这么说着。

　　但是京小助没有再看一眼路小星，大步向自己的家走去——当然后面还跟着两只魔鬼变化而成的苍蝇。

　　他太累了，事情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是哪里不对劲他还不清楚，他需要时间。——还有休息，这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