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往事一痕泪》水弘雨非

21、吻

　　托音那场“谈话”的福。接下来将近半年，我没有再收到过程淼的消息，也没有再接到过我要去“谈话”的电话。日子过得出乎意料的轻松。
　　身边的人都在忙，小真常常工作到深夜才能回家，找她出来见一面的难度不亚于我直接去首都见国家主席。几次邀约不成后，我也只好放弃和她的工作争宠的念头，乖乖回家啃书本、缠老妈。
　　相对于号称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却一定会加班到夜深的真，在医院工作的丁无疑悠闲了许多，于是我很经常地拖她出来玩。她也不是“窝牛”型的居家爱好者，喜欢美食华服，我们出门就是逛商场，累了就找地方吃东西，这种形态被丁自己形象地称之为“腐败”。
　　那天晚上和丁从玫瑰园（一家英式下午茶餐厅）腐败完出来，站在站台等回家的地铁，迎面而来的地铁风吹拂着我半长的头发，突然，就有了寂寞的感觉。
　　很想，很想，很想那个人。想到连心都抽痛的地步。想她笑的样子，想她拍我头的样子，想她说话时的神情，想她……很想……
　　她不在身边，却彻底地占据着我的大脑和心房。而这种侵占，我无法抵抗。
　　回到家，先将自己扔到热水下面用力冲洗。把自己冲到红通通像只煮熟了的大闸蟹，我才罢休。
　　“弥弥，刚刚有你电话。”妈妈看我湿着头发往沙发上躺，忍不住加了句：“小心着凉。”
　　我点头，水温过高使得我呼吸不顺，就没有勉强自己回话。只是把脸埋在沙发里，等着仍然不听话的心痛感过掉。
　　电话铃声响了三、四下，妈妈从对面厨房里探头出来叫我：“弥弥，接电话！”
　　拖着不怎么想动的身体，我没好气地拎起电话：“谁啊？”
　　没有回答，只有很轻微的“呲啦呲啦”传过来，听起来像干扰声。
　　“谁啦？不说话我挂电话了！”
　　“我……”那边清了清嗓子，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听起来你精神不错。”
　　眼泪，毫无预警地落下。我只来得及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是谁说过：当你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他也在想你。此时，我想我终于理解。
　　“最近在忙什么？”她自然不会知道我莫名奇妙地哭了，轻松地扯着开场白。
　　“嗯……工作……”吸鼻子，抽纸巾，擦我控制不了的眼泪。
　　“怎么了？感冒了？”
　　“嗯嗯……”巴不得她以为我感冒了，赶紧再咳嗽给她听，权当音效。
　　“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小心点。感冒要记得吃药。”
　　她的妈妈型罗嗦很干脆地终结了我不知出处的感动，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抽出最后一张纸巾抹干眼泪：“哦~~程阿姨，你还有什么要叮嘱伐？是不是接下来要问我吃饭没？”
　　“我是为你好！”
　　“嗯嗯嗯……你打电话来就为了叫我感冒要吃药？”
　　“……不是……我突然很想你。”
　　她的回答让我耳朵发烫，抓着头发半晌不知道如何作答。闷了半天才想到要问：“你在哪啊？电话噪声好严重。”
　　“加拿大啊。”
　　“……”国际长途就这么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我大概再过两个月才会回去，有没有想我？”
　　“嗯，不想。”嘴巴回答得比思维快。
　　“……算了，那我回去不带礼物给你了。”
　　“反正你的礼物就是香水，上次送的我还没用完呢！不带就不带~~”不过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以前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现在但凡出门都会顺手喷个两下，还真是拜她所赐。
　　“这次不是香水哦~”某人卖关子。
　　“那是什么？”我很配合地上钩。
　　“你猜猜看。”
　　“……不猜。你快说！”她和我根本不是一个星球上的生物，我猜得到才怪。
　　“……你说过想要的。”
　　“什么啦？”我想要的多了去了。随口说的，一时兴起的，哪还会记得。
　　“……枫叶……”
　　我怔住。好像确实有一次聊天时提到过，想要那世界闻名的枫叶。不过后来想想估计就我这么个俗人，也分不出香山的红叶和加拿大的枫叶有什么区别。于是也只是提过算过，并不怎么执着。
　　“哦……”傻傻的，我只能回这么句。
　　她在将近过年时的一个周末回到了S市。街头巷尾尽是些放划炮的孩子，素来讨厌巨响的我正窝在被窝里不愿起床，半睡半醒。她的手冰一般凉地探进我的被子，惹我一阵尖叫。
　　半年不见，她看起来更瘦了些，头发削剪得极短，看起来竟有了几分干练的感觉。白色皮草大衣里，裹着雪白的连衣裙。脚上一双同色的长靴。被我不客气地点评为：“女鬼。”
　　她挑眉看我：“你不喜欢白色衣服的原因是这个？”
　　“嗯……不是……”只是因为我胖而已……
　　“快起来。都九点多了。陪我去吃早饭。”
　　“哦，你到前面去，我穿好衣服就出来。”看她又想把那双冰爪子伸进我温暖的被窝，我赶紧说道。
　　她点点头，却没有往前面走的意思，转身背对着我坐在电脑台前，拿起桌上的书翻了起来。
　　也许是太习惯了她的自说自话，我这次连怔愣都没有，就直接拉高了被子开始穿衣服。穿完了跳下床叠我的被子，她还在看那本书。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东西了？”终于，她抬了头，一脸怪异。
　　“嘎？”我探过去看，是那阵子我正在看的《释梦》：“啊，这个啊。弗洛伊德是变态。”
　　“变态你还看？”她瞟我，精致的脸庞离我不过寸余，淡香袭人。条件反射的，我亲了她一口。
　　其实真的只是条件反射。女孩子细腻的皮肤，淡淡的香味，都会引得我这样去亲。很多人被我亲过，包括小真，丁，潇潇……etc……但会让我亲完立刻后悔的大概只有程淼一个。一边干笑一边后退，我自知自己又做了傻事。
　　她倒没什么反应，只挑了挑眉，把书放回原处，站起身：“好了没？”
　　“好了好了~~！”赶快拎好手提包站到她旁边，仰着笑脸向她：“走吧~~”
　　她的吻就这么落下来了。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僵，虽然她只是很轻地扫过我的唇，但那种碰触的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
　　很多人形容被吻到都会号称触电之类，而我只觉得毛骨悚然。几乎立时就四下张望，生怕被妈妈和外婆看到“长辈禁”的画面。
　　然而，显然自作孽，不可活的说法是正确的。当天晚上回到家（某人的“吃早饭”接续了一堆玩乐的项目，等我们再回家已经是晚饭过后了），影经由MSN发来了一条要我命的消息：“你教我接吻好不好？”
　　“呃……这个……不太好吧？”
　　关于这个问题，我只回了这么一句话。身后那位一身雪白的某人就托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脑袋往后扳了。
　　“干嘛？”下巴受制，上半身悬空在她怀里，我发音都有些含糊。她的脸倒映入我眼帘，看起来实在有些奸诈。
　　“不干嘛。”她笑，眨着眼睛看我，然后就不客气地又吻了上来。
　　妈妈和外婆好像去居委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当她的唇反复辗转，我想得到的只是这个。
　　抿紧自己的嘴巴，我深刻反省今天早上自己的笨蛋行径。所谓傻瓜当如是……
　　“你在想什么？”试吃结束的某人仍然捧着我脑袋，研究地看我。
　　“嗯……我想我的脖子快要断了……”
　　脖子最后当然是没断，只是肩膀扭到了。整整一个礼拜回头不能。最后只得乖乖跟老妈去医院，让医生扎针。
　　“你怎么会扭到肩膀？”当长长的针酸酸地拧进我的肩膀，老妈突然想到要问这个了。
　　“呃……”我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被子没盖好吧……”

　　PS：直到那次过年，我的MSN签名都是：年关被个女人索吻……啥世道……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