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的诅咒》十八学士

41、接上文

　　夜幕降临了，蜀中大地夜雾笼罩，一片沉寂。孙兆胜的营垒与往常并无二致，微弱的灯火透过重重浓雾晕出点点光圈……军营中偶尔传来一两记击柝声，在这静夜里听得分外清楚。
　　赵良栋的精锐兵马已趁着夜色开拔到了孙兆胜的眼皮底下，离城门不到一里地。城楼上，卫兵的火把不停的移动，看来孙兆胜虽然已交了降书，却并未放松警惕。
　　“城防甚紧，大哥的计策可有把握？”纳兰看着火把林立的城楼，皱着眉问。
　　“孙兆胜的驻地早年我也曾驻防过，地下是纵横交错的石脉，绝难打井。只有将城外的云溪水引入城中作为水源。我们封住了他们的水渠出口，现在渠中有存水，他们不易觉察，等到城中水位下降，他们就该慌神了。”夜幕下，赵良栋的一对星目黑白分明，闪着凛冽的光。
　　“大哥，二更天了。”纳兰看着月影判断。
　　“给我放火箭！”赵良栋长刀一挥，一股硝石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无数支带着鸣镝的火箭划过夜空，如同一场壮观的流星雨，点着了城头上的幡旗，烧着了城楼里的木格栏，而更多的火箭正在加强弩的推力下射向城池深处，一时烈火熊熊，狼烟滚滚，红的，黄的，紫的火焰，映红了城池上空。燃烧物的飞灰，随着火焰的热浪四散飘舞，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焦味。
　　赵良栋静静的看着，脸庞被火光映得一红一暗，熊熊燃烧的城楼在他眸子里缩成一个小小的亮点，“南北两个城门外各有我一千精锐，只要他们出城引水，我们就杀进城去。除非孙兆胜想让他的兵都变成烤熟的鸭子！”
　　“要是孙兆胜宁死不开城门，那岂不伤了那些无辜士兵的性命？”纳兰担忧道，算计赵良栋的是孙兆胜，可如果让这一城的士兵陪葬，就是矫枉过正了。
　　“放心吧，孙兆胜最惜命。”赵良栋轻蔑的一声哼，“他要有与城共存亡的胆魄，也不会缩头乌龟一样被我围了半个月。”
　　“那大哥为何不早用此计？”纳兰不解。
　　“绿营的粮草一直接不上顿，全凭着一仗一仗攻城掠地缴来的，烧光了弟兄们吃什么？”赵良栋一声叹息，在夜色中分外沉重，“如今他要降于图海，横竖我是捞不着油水。烧剩下的，弟兄们爱拿就拿。老子攻了这么久的地盘，图海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受降，就给他座空城！好让他知道，天下只有飞来的横祸，却没有白得的便宜！”
　　空气中的焦味越来越浓重，天都被映红了半边。将士们座下的战马早已蠢蠢欲动，可城门却仍不见开，“倒是怪了，火势这么猛，也该烧的差不多了。”赵良栋皱起眉。
　　纳兰也正不解，却见西边城墙外冲出一骑来，待到跟前，那人翻身下马，竟是南城门外营中的传信官：“将军！吴世蟠的人马从城南山坡上杀下来了！孙兆胜的兵马从南门杀出，南门外的弟兄被夹在了中间！”
　　“吴世蟠！他不是守着曲靖么！”赵良栋急火上攻，座下的战马也通人性的不停嘶鸣起来。
　　“吴三桂的长孙吴世蟠！”纳兰焦急的看向赵良栋，“孙兆胜真的是诈降！”
　　“那就怪不得我斩尽杀绝了！”赵良栋长刀一挥，“一营二营继续守着北门，三营四营跟我上！”说罢一夹马腹，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纳兰赶紧策马跟上，赵良栋回头大声道，“兄弟！一会照看好自己！”
　　“大哥放心！”纳兰高声回应，赵良栋点点头，一记鞭响，狂乱的马蹄声中，两营兵马直插向南门。
　　南门外早已变成血肉横飞的战场，吴世蟠和孙兆胜的兵马有数千之众，他们把南门外的一千精锐围在中间，赵良栋的两营人马径直贴了上去，总数上仍是不占优势。
　　“将军！”纳兰看着大大的写着“吴”字的番旗，大声道，“曲靖的五千守军怕是全来了！”
　　赵良栋面色凝重的看着这激战的场面，城里烈火熊熊，城外马嘶人嚎。他突然举刀高呼：“为六营的弟兄们报仇！”
　　排山倒海的一片应和：“报仇！报仇！”赵良栋像是浑身着火一般，一马当先冲入了敌阵。
　　纳兰毫不含糊，挥刀一路勾刺劈挑，直直冲着山坡上的吴世蟠去。护主的兵勇潮水一样涌了过来，纳兰身边刹时一片刀丛剑树。
　　吴世蟠倒不是个怯战的主儿，见纳兰催马杀来，竟红着眼挥舞着铁戟迎了过来。纳兰心中暗喜：这倒省了工夫！临到跟前，一个侧身贴在马腹，那铁戟重重的扑了个空。待吴世蟠过去半个马身子，还未及转身，纳兰在马上凭空向后一翻，稳稳的落在吴世蟠的身后，双手从其腋下探出，一把匕首立时便抵上了脖子。
　　吴世蟠手中的铁戟匡铛掉地，纳兰正要高呼，却听一声大吼：“孙兆胜在我手上！缴械可免一死！顽抗的一个不留！”
　　寻声看去，火光映衬下，杀的满身是血的赵良栋，正拖着踉踉跄跄的孙兆胜往高台上走去，兵勇们见主将被擒，气先泻了一半，很快就处在了下风。纳兰押着吴世蟠也跟了过去。
　　“你不能杀我！”孙兆胜瑟缩着身子，说话都抖，“我……我上了降书的，你若杀我，就是抗……抗旨！”
　　赵良栋却只顾在靴底蹭着自己的刀刃。
　　孙兆胜壮着胆子，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忘了，孔……孔四贞还在我哥手里……你不能乱来。”
　　赵良栋轻蔑的笑笑，用下巴指指吴世蟠：“孔四贞有他的命来换，你的，还值不上这个价！”说完，寒光一闪，喷起的血柱在夜色中开出了一朵红罂粟，孙兆胜的头颅定格着他最后的表情，滚落在一边，汩汩的血，流出了五步开外。
　　吴世蟠却没有一丝畏惧，还是梗着脖子。纳兰不禁对他另眼相看：吴家的人倒是骨头硬，比起孙兆胜这样不入流的小人，无论是吴应熊还是吴世蟠，都算得上是值得敬重的对手了。
　　赵良栋擦干净刀，转头看吴世蟠，“至于你的命，要留着保孔公主的安全，也要用来证明我们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