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的喀喀之日暮》大狗

3、第 3 章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找苏奴帕，清晨的湖上有薄薄的白色雾气，飘到人脸上，湿漉漉的。周围的山隔在那雾后面，变得隐隐约约，看不真切。我在头一天遇到苏奴帕的地方站着，没一会儿他就出现了，先是一个小点，沿着高高低低的路渐渐放大，渐渐走近。这一次，他从太阳升起的地方走来，真奇怪，好像他住在太阳里似的。
　　“小姐，你考虑好了？”他走到我面前说。
　　“是的，”我说，“不过我要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所有你向往的地方，比如帝华纳科，你想去的就是那里对不对？”
　　我笑，“当然，那印加人的古城是每个来这里的旅客都想去看的，不然我们来这里干嘛？”
　　“印加人的古城？不，天大的笑话……好吧，就算是印加人的古城，我们现在就走吗？”
　　“啊，不，我还没有吃早饭，还有，我们怎么去那儿？不是说离这里有二十公里远吗？”
　　苏奴帕嘟囔了几下嘴，说：“你去村里吃早饭吧，一个小时后回这里来。至于怎么去，你不用担心。”
　　我回到村子里，吃了两块当地人用粗玉黍粉做的小甜饼，喝了一小杯黑咖啡。再回到湖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苏奴帕正站在一两样式古怪的车子旁，不知摆弄着什么。
　　“嗨，”我走上去打个招呼，“你的车？很酷嘛！”
　　“请稍等。”苏奴帕含糊不清地对我说了一句，继续捣鼓他的车。
　　我对车不是很在行，看不出这是哪个牌子的哪一款。不过很明显的，这车很老了，锈迹斑斑，外壳上有好几处都开了裂，仿佛随时可能掉下几块来，轮子是光滑的，没有花纹，湿漉漉的沾满了水。
　　“好了，”苏奴帕大叫一声，“上来吧！”
　　车子里面更古怪，座位什么的就不说了，它居然没有方向盘！只有几根黄铜做的，说不上什么风格的拉杆。苏奴帕拉拉其中一根，没反应，又拉了拉，还是没反应，再猛地一拉，那车终于轰鸣一声，咔嚓咔嚓地向前走。
　　我在中亚山区游历的时候，座过当地人的拖拉机，当时的感觉是仿佛坐在了厨师练手的炒瓢里，梆梆梆，从左颠到右，梆梆梆，又从右颠回左，最厉害的时候，全身都可以颠得腾空一秒钟。现在又是这种感觉，车子本身就有节奏的颠着，有时车底下又硌着一块石头什么的，那感觉就好像马上要飞起来了。不过这倒让我放了心，妖魔鬼怪怕是不会开这种破车出来吃人吧，他们该腾云驾雾，或是骑着扫帚，或是赶着吐火的龙拉着的骷髅车，呵呵。
　　就这样咔嚓咔嚓了半个多小时，那车子罢工了，任凭苏奴帕怎么拉怎么拽怎么拍怎么敲，就是不肯在动一动。我站在车子旁使劲跳一跳，把已经颠倒嗓子眼的早饭再颠回胃里去。几个赶着羊驼的当地人经过我们旁边，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们。
　　苏奴帕急得满脸通红，好像眼睛也红了，我觉得我再不站出来说句话，他会恼羞成怒得拆了那破车。
　　“哦，苏奴帕先生，”我斟酌着字句，尽量不辱及他的宝贝车子，“我想……我们其实可以换一种交通工具……更轻便一点的……更环保一点的……嗯……”
　　“你是说那种烧液体的家伙吗？这里不会有的。”他打断我。
　　“液体？……难道这车烧的不是液体吗？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嗯，你觉不觉得……羊驼其实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
　　他扭头看了看那几个已经走远的当地人和他们的漂亮羊驼，叹口气，说：“好吧，可是我的车不能就放在这儿吧。”
　　“就放在这儿吧！没人会看上他的……噢，我是说，贵地的民风应该很纯朴，车不会丢的，我们回来的时候再修好并开走他。”
　　他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我如获圣旨一般拔足狂奔，大喊着去追赶那几个快要消失了的当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