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迷花传》我不是你的天使

17、秘密

　　皇帝陪兰琦归宁省亲。
　　携皇后乘坐御辇前往侯府。一路上兰琦雀跃，皇帝含笑的凝视着她，沉默不语，眼神温柔而专注。
　　御辇直接抬入大门到大厅仪门前才停下。皇帝牵着兰琦下轿，他知道侯爷生性不羁，不拘小节，所以他也只是轻装简行，象征性的带着几个得力的宫人随侍。
　　可是到了侯府下了御辇，他环顾四周，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皇后归宁，侯府居然一点点热烈欢迎帝后驾临的意思都没有。墙没有新刷、花草树木盆景没有新摆放——好吧，就算是时间上仓促来不及，可是例行的锦缎、红地毯通通都没有。红灯笼——貌似侯府正门前新挂了两个，但连着之前的一共也才四个，侯爷是不拘小节，可是……这也太不拘小节了点。
　　忠勇侯夫妇这回倒是带着同样归娘家的二小姐兰楚二姑爷宋苛并侯府众人跪拜恭迎圣驾，可是就在他刚刚四下打量的一瞬间，侯爷居然还回头和夫人小声交流了两句。
　　跪是真的，恭倒未必。
　　皇帝苦笑着摇摇头，瞧见身畔美艳绝伦的皇后恳求期盼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柔声道：“爱卿请起。”
　　侯爷虽然和夫人开了点小差，可是皇帝的神色他都瞧在眼里，眨了眨眼朗声道：“臣以为，皇后归宁，想的念的必是府内一草一木，臣不敢擅做主张，故未另做安排！请陛下明示！”
　　皇帝瞅了眼身边快要哭出来的赵光，微笑：“很好！”……理由很好！很充分！
　　于是，归宁省亲的帝后便在原汁原味的侯府逛了逛，接着在侯府吃了顿原汁原味的午餐。
　　幸好侯府对食物一向讲究，这顿精致午餐才不至于让大内总管赵光赵大人当众哭出来。自从太子即位后，从未被这样怠慢过。侯府……侯爷他们……太欺负人了！
　　皇帝倒是愈来愈高兴。他突然想起兰琦说过，侯府如果对一个人随便是拿当自己人；侯府对人愈客气，证明愈疏远他/她。
　　他很欣慰国丈大人把他当自己人看待。
　　可惜这回他又错了，国丈大人与夫人只是懒得与他周旋，索性连样子都不做了！

　　午餐之后便是茶点时间。皇帝政务繁忙，侯爷盛情挽留了一番，皇帝还是起身告辞。兰楚也难得的好心情，撇下宋苛嚷嚷着要留下来陪母亲姐姐。
　　皇帝一走，侯夫人双双神秘兮兮的挥退众人，悄悄拉着两闺女，说要带她们参观她的新发明。
　　所谓的新发明，就是个半自动式的澡堂子。
　　起因是侯夫人唐双双嫌弃侯府到了冬季却没个趁心的温泉。她医毒两绝，有着该行业惯性的洁癖。喜欢洗澡、泡澡，这点两闺女倒是全继承了去。
　　越是冬天，越是喜欢泡在水里。因为条件有限，一直报怨不休。这次回唐门安胎生子，天天跟着同父异母的兄弟唐礼一起研究毒药炸药。唐礼是个发明狂，一来二去的就带动了天生好动的妹妹发明创造的积极性。
　　唐门有个发明狂已经够众人头疼，再来一发明新狂人就更吃不消，侯爷在岳丈大人及堂岳丈等重重压力下，因势利导，建议爱妻为京城侯府专门设计一个全自动的澡堂。
　　昭儿满月后，双双便全力投入到创作热情中来。这不，一回到侯府便捣鼓上了。

　　侯府 云溪馆

　　屏风后头，兰琦兰楚盯着馆内那个‘咕咕’冒着热气的大水池一脸的惊叹。水波流动，居然同温泉般，是活水。三丈见方的地儿，汉白玉砌成，池底均均匀匀的铺着鹅卵石，右边墙上有两个虎头形出水口，双双一脸兴奋的解释：“呶，冷热水开关，可以自调温度。”又指着左侧池底隐约可现的凸出的白玉块得意洋洋：“如果想要清洁洗池，可以从这边小闸放水。”看到闺女们崇拜的表情，双双眸子在发光，却故意装得很冷淡的样子：“这实在也没什么！”
　　娘的表情越来越恐怖，兰楚到底看不下去了：“唯一的遗憾是太浪费水了吧？”
　　双双被噎，嘿嘿地笑：“水倒没什么，只是浪费了点药材，河水再干净，总是有杂质。”
　　兰琦‘噗嗤’笑了一声，边脱衣服边道：“你们还等什么？下水去啊！”
　　双双翻了个白眼儿：“大白天的下水玩耍，成什么体统？”
　　兰楚却不管，立刻宽衣解带，跟在姐姐后头跃入池中。下得水来，兰琦兰楚挥手：“ 娘如果不玩，出去的时候请顺便把门关上。”
　　双双眨眨眼，右手一挥，大门应声紧闭，手忙脚乱将衣裳一顿乱解，满脸邪笑：“嘿嘿，丫头们，老娘来了！”
　　故意笨拙的‘扑通’一跳，水花激得兰琦、兰楚满头满脸，两闺女大叫，联手反击，云溪馆内笑声不断。

　　隔着院子都能听到里头的笑声，侯爷抱着小昭儿站在院了外头叹气：“就说生丫头不好，玩水喝酒都闹不到一块去。”双手将小张昭高高举起：“儿子啊，你快些长大，陪爹多乐呵几年。”七个月大的小张昭不明所以的朝父亲伸着小手呵呵直乐。

　　这边，玩累了的母女仨靠在池子边休息。
　　双双伸了个懒腰，状似不经意的问一旁的女儿：“琦儿，你幸福么？”
　　兰琦苦着脸：“娘，咱们许久不聊天，你怎么一开口就问这么深奥的问题？”
　　“你幸福么？”双双坚持，表情郑重。
　　就知道爹娘不会无缘无故的请旨归宁，定是有事发生。看到娘亲表情严肃，兰琦投降：“幸福。”
　　兰楚在一旁翻白眼儿插嘴道：“就算是敷衍也要打起精神呀，皇后陛下。”
　　叹口了气，兰琦道：“好吧。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心却静不下来。”
　　双双皱着眉：“你觉得是哪儿不对啊？”
　　兰琦苦笑，“尊贵的称号，安逸的生活仍不能另我满足，或许……” 兰琦翻了个身，“是我太贪心！”
　　兰楚趴在池沿凉凉地煽风：“原来是咱家的凤凰小仙子沦落凡尘，不能自拔！”
　　兰琦板着脸孔：“说过不谈心。”
　　身边小美人斜眼望她：“你有心吗？再说了，不和咱们谈和谁谈？陈小翼皇帝？”
　　兰琦瞠目。兰楚虽然性子怪异了点，但说话从没像这般刻薄过。她敏感的觉得气氛不对，娘的失常、兰琦的气愤，一切都有原因。
　　左思右想片刻，兰琦神情凝重的问：“娘，有什么事请直说，我没关系。”
　　双双闷声闷气的：“我有没有说过，你们的爹是暗宫宫主？
　　“暗宫！！！”姐妹俩大惊，面面相觑。
　　暗宫是大汉朝初期，为保护真龙天子而设置的保护机构，暗宫人员包括宫主+分堂堂主+暗卫。暗宫人数不超过30人，身份隐秘，皇宫各个角落以及宫外各行各业都有暗卫。主要职责：全力保护帝王安全，替帝王清理不稳定因素。暗卫由堂主管辖，堂主听宫主安排。
　　——以上所有一切都是从祠堂中嘉敬皇后手录中得知的秘密。
　　兰琦兰楚一直以为，暗宫只是建朝初期皇权的副产品，没料到，二百年后的今天，暗宫居然一直存在。而且，自己的爹还是暗宫的宫主。
　　难怪姐妹俩会大惊失色。
　　一时间云溪馆除了水声潺潺，再无杂音。

　　思忖半晌，兰琦首先提问：“娘，爹的武功连你都打不过，为什么能当宫主？”
　　双双抿嘴一笑：“他是享儿女福的人。你爹和先帝都是上任宫主的徒弟，你爹的功夫在师门排行第七，先帝排行十九，你爹虽不喜武，却是上任宫主最心爱的弟子，且和先帝师兄弟关系一直不错。后来你们姐妹俩出生后的不久，宫主病危，于是和先帝稍一合计，反正日后凤凰都是咱家的，干脆让他当宫主得了。”
　　兰楚了然：“是了，有皇帝撑腰，又有上任宫主亲点，爹这老七成了老大！”
　　双双兴奋的搓着手：“是啊是啊，你爹喝醉了，还管先帝叫十九弟呢！”
　　十九弟……两姐妹只觉头顶乌鸦飞过。
　　兰琦脑子有点晕：“我是皇后，为什么不知道有暗宫，而且爹是宫主？”
　　“你家陈戬都不知道这茬呢！”双双得意的狂笑。

　　看着闺女们眨巴着两双一模一样的因求知欲而亮晶晶漂亮大眼睛，双双满意的微笑：“你们爹是个老滑头，他说领导暗宫全力保护小皇帝没关系，但是不能告诉小女婿，让人知道岳丈成天暗地里保护女婿，多窝囊呀！”
　　嗯，听起来像爹的原话。
　　兰琦咳了一声：“暗宫查到了什么以至于爹娘这么讨厌皇上。”
　　“你身边有暗宫的人，不止你，皇帝、明王、其他先帝皇子甚至他们最宠爱的姬妾身边都有暗人。暗人不知道宫主是你爹，所以你们超过正常范围的举动都一一上报宫主。包括你送药给淑妃也就是之前的太子侍妾莹娘，救她一命；去年中秋御花园小钰儿给你送御宴佳肴；太子即位后独宠于你……”双双停顿了一下，目光自进门起首次与兰琦接触，“还有楚儿招亲那日，小钰儿在侯府后堂花厅亲了你……”
　　嗯，听到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幸好只是爹的人，兰琦等最初的震惊过去，神色渐渐恢复，此刻便问：“还有呢？”
　　兰楚在一旁沉默，神色不变。明显兰琦与明王的暧昧给她的打击并不比知道有暗宫存在且自己爹还是宫主的消息来得震撼。
　　双双木然的瞪着兰琦，看到一脸不明所以的她，再看看同样神色坦然的兰楚，她抚额叹气，真是的，这明明都没什么，为什么回禀此事的暗人提起兰琦便一脸的鄙视？她们的爹当初看到那暗人的表情，气得将那暗人踢得滚落两丈。
　　凡夫俗子，最喜欢大惊小怪——侯夫人如是下结论。
　　双双语气渐渐严肃起来：“然后，暗人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有人监视你，除开暗人，至少有两拨人：一拨是皇帝的人，另一拨是大司马楚郡王的人。”
　　兰琦脸色阴郁下来：“娘，请说重点！”
　　“暗人于是再往回调查，发现从一开始，那两拨人都存在。也就是说，自从你与陈戬大婚后，就一直被陈戬和陈亦鑫的人监视着。”
　　池内水温刚刚合适，兰琦却忍不住开始颤抖。
　　双双见状不忍再说，兰楚一直闭着眼睛靠在池沿休息，片刻的寂静后，她突然睁眼，眼光锐利：“然后就发现，皇帝一直都知道陈钰喜欢你，自从中秋御宴过后，他便时常故意带你去那片梅林，但是你好像从未发现梅林后头便是西北角的石桌。这次宋华青逼宫，皇帝对他们的部署都一清二楚，也知道他们想将事先并不知情的明王推上王位。他知道陈钰对你念念不忘，经常徘徊石桌那儿，于是早几日他便故意带你去梅林，再约好那日与你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