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如是我想》云琐青峰

41、尾声.行洋

　　最近日本围棋界内气氛异常紧张，究其原因，应归属于棋界元老――塔矢行洋传出病危的消息。
　　年愈七十的这位棋界元老，无论前半生在职业赛场带给人的震撼还是后半生对于围棋的贡献都是令人难以忘记的。当年四冠王的风采自不必复述，在其于二十多年以前退出职业赛场以后，便全心致力于对后辈的指导，如今在职业赛场上活动的日本棋士之中有大多数皆接受过他的指导，并且对他日臻博大精深的棋艺与平稳磊落的品性皆甚是敬仰。在其同辈棋士以外，与之相见者皆会言为心声的称其一声［老师］。如此一位棋界泰斗人物的生命垂危之讯传出，怎不令界内人士、相识之人忧心祈祷、扼腕叹息！

　　据说在病情略为稳定之后，塔矢行洋便坚决要求要回家休养。执拗不过，医院只有详细交待了注意事项之后给办理了出院手续。其后一段时间内，听说情况还属稳定。如今日本围棋界的巅峰人物之一------塔矢亮，也放弃了部分比赛以多陪伴在其父亲左右。
　　一生辉煌，夫人体己，儿承父志，佳媳顺心，双孙伶俐，虽人生已入暮年，但也无憾此生了吧！

　　“真是感谢进藤君，常常来探望。”明子扶着丈夫坐下，院子里的风景，仍是整洁、清明如昔。
　　“应该的。”进藤光也坐下“塔矢老师是我最为尊敬的人之一，理当常来看望。再说了～”看着不远处的四个小孩，笑道“我家那个臭小子也缠着要来玩。”
　　“那就常来吧，”明子看看自己的两个孙子，满眼慈悦。“我看他们四个挺合得来的。”

　　“嗯。”看见唯一一个小女孩向自己跑过来，进藤光皱皱眉，伸手抱起女儿“怎么啦？哥哥又欺负你的？”
　　小女孩皱皱脸“他不陪我玩…”
　　听毕进藤光向儿子招招手“过来，过来。”看着走到面前的小男孩，不悦道“你都十岁了呢！怎么不知道照顾妹妹？你看别个塔矢两兄弟相处得多好，真是一点都学不来。”
　　“爸爸说不能向塔矢叔叔学习呀！”小进藤眨眨眼“还说那样会变成一个无趣的人呢。”
　　“那是说塔矢叔叔，不是塔矢哥哥，知道吗？”
　　“爸爸说他不是哥哥，是我先出生的。”
　　“……….”

　　“你平时都这样教孩子的！报应啊～～”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塔矢亮将端着水杯与药的托盘递给妈妈，转身揉揉小进藤的头，笑道“不论是否向塔矢叔叔学习与谁是哥哥，都不能惹妹妹哭的，明白吗？”
　　“嗯。”小进藤点点头，拉着从爸爸怀抱下来的妹妹，又去与塔矢兄弟会合了。

　　“美悠呢？”明子待丈夫将药服下后，回头问道。
　　“与明明一起在准备午餐，两位来探望爸爸的学生见我在家，便留下来准备下午再离开。”
　　“那你怎么过来了？”塔矢行洋看向年近四十却仍风采不减的儿子。
　　“他们在下棋，我便过来陪一会爸爸。”塔矢亮陪同坐下。
　　“为我你已经放弃很多棋赛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塔矢行洋看看相伴一生的夫人“有你妈妈在就行了。”
　　“妈妈是妈妈，我是我。”塔矢亮看看双亲“棋士这个职业本就是身心皆必须全部投入的，无意中就会忽视家人，现在不多陪陪爸爸妈妈，只怕以后会留有遗憾。”
　　“嗯。”塔矢行洋回过头，看向远山，任随他去。

　　“塔矢老师一生至此，有什么遗憾吗？”进藤光想起很久远以前的一些事，抬头问道。
　　“遗憾啊～”塔矢行洋垂目沉思“应该说没有吧，期望倒是还有一个。”
　　“什么期望？”如果可以，一定会帮忙达成的。
　　“再见见一个人。”抬目笑笑“其实也不重要，说起来也是经常见到的。”
　　塔矢亮凝视着父亲。他说的是那个人吧！难道真如自己所料想那样～～
　　初夏的凉风吹过院子，四个小孩子的笑声与虫鸣充澈着周围。不一会儿，泉美悠过来通知大家午餐已做好了，于是皆起身回屋。

　　午餐之后，塔矢亮与进藤光到棋室与来访者下棋，藤崎明与泉美悠在厅里研究儿童初期教育。塔矢行洋说还想到院子里坐坐，明子便与之一起去了。

　　“爷爷。”小塔矢跑到塔矢行洋面前“门外有一位哥哥说要见你。”
　　“那你带他进来啊！”塔矢行洋抚抚孙儿的头。
　　“他说他只见爷爷一个人。”说完看看一旁的奶奶。
　　“我去美悠她们那里，一会再过来。”明子会意的起身离开。
　　“现在去带他进来吧。”塔矢行洋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嗯。”小塔矢跑向门边，一会儿只见一个戴着遮阳帽的人随他走了进来，看衣着应该是年青人。
　　“你是～？”塔矢行洋惊惑的看着来人。
　　“塔矢老师。”来人伸手取下帽子，笑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塔矢行洋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可以认为我是他的儿子。”少年眨眨眼，侧身坐下。
　　“你是吗？”毕竟是人生风浪、棋场风云惯历之人，一惊之后，塔矢行洋便恢复常态，笑着反问道。
　　“除非用非自然手段，否则没有人能养出与老子完全一样的儿子来。”少年轻笑“所以某人的搞笑建议我一直未采用。”

　　“想到你离开必定有不得不离开的原因，但料不到这个原因竟是这样。”塔矢行洋轻叹“虽已觉察到你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嗯～”少年应声，沉吟片刻，抬目看向塔矢行洋“那你能觉察到他的存在吗？一直与你下棋的那个人。”
　　“能。”塔矢行洋微合双目“从你进来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他随之进来了。”说完双目看向前面的空椅“你现在在那里吧！”逐渐逐渐，坐在椅上之人的形象越来越真切、清晰。

　　“看来你们真是有前因的～”少年轻叹。心地纯粹到能见到另一种生命体的人，与之有缘之外，也因幼则天真未昧，老则与尘无缘了。
　　塔矢行洋转头看向少年“我听不见他的声音。”
　　“毕竟还是有间障的。”少年笑笑“他说与你二十余年的对弈使他精进甚多，每一局皆是一个向上的台阶，所以甚是感谢。”

　　“我也一样啊！”塔矢行洋看向对面那位与棋室那幅画上坐在自己对面的、一模一样的棋士，叹道“只恐怕此生将逝，永难再逢了！”
　　“不会。”少年望望天空“灵之一生，如沧海一粟。灵之本体，如粟内一滴。此生逝，无非是脱去个体形象而重归大海。来则是使命，去则是回归，或来或去，皆是运行于这生命的海洋之中。人生若有缘，他朝必再会。”

　　＊＊

　　“爸爸～～”小进藤与小塔矢悄悄走进棋室。两位访客已走，是塔矢亮与进藤光在对弈。
　　“来看下棋吗？”进藤光拍拍儿子“妹妹呢？”
　　“与塔矢弟弟在妈妈那儿。”小进藤看看棋盘，抬头说道“我们看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塔矢亮落下手中的棋子，看向两个一脸神秘的孩子。
　　“刚才有个哥哥来看望爷爷～他长得～”小塔矢想了想“长得与三谷叔叔的棋会所里那幅画上的短发哥哥一模一样呢！”
　　“……啊！！”两声惊呼同起响起。

　　冲出棋室，塔矢亮与进藤光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院子里，但只看见塔矢行洋一人在那里。
　　“爸爸！”
　　“塔矢老师！”
　　二人皆一齐看向塔矢行洋。
　　塔矢行洋抬头看了看二人，缓缓道出“人生若有缘，他朝必再会。”

　　＊＊

　　半月之后，塔矢行洋安然逝世。之前即吩咐家人，棋室壁上那幅平时其最为珍惜的对弈图不必随葬，因他并非终了，而是走向另一个开始。

　　［如是我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