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风云]寂寞空虚冷》墨笛

14、天涯 共鸣

　　何处方是天涯？

　　长发少年柔软的发丝漂浮在黑夜中，缓缓的走在风中，他的目光宛若冰清，神情亦是天塌不惊，可却在看到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大汉时微微顿住身形，目光中有了怜悯和哀戚。

　　“我又来迟了吗.......越来越多的生命、杀戮......”

　　他在怜悯这个即将逝去的生命，也在哀戚自己越来越疯的父亲。

　　可他几步跨过来，俯身细细的审视着气若游丝的大汉的伤势，过了半晌，脸上有了似哭非哭的表情，低低道：“这竟然不是傲寒六决.....不是父亲杀的他。”

　　他此时矛盾的不知道是高兴父亲没有展开杀孽，还是为人世间另有杀戮凶手而难过。

　　“这种剑法可真厉害.....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长发少年看起来并不稚嫩，有着一张精致灵秀的脸，但气度却沉稳，隐隐散放着脱俗的强大。

　　他的成长充满着坎坷，就像是被逼着，被催着，五年里迅速的成长起来，可是五年的追寻，五年的血腥惨景，并没有让这一颗赤子之心改变，少年仍然是善良的。

　　大汉因为失血过多而脸上苍白无色，表情更是空洞而充满着恐惧，这是对死亡的恐惧感，他现在气息犹存，却神仙都丢不得，只能等待死亡，真是可怜！

　　时间缓慢的溜走着，就如同他短暂的生命，如柴薪之火无法再燃，血液也变得冰冷，凝结，寒气丝丝渗入体内，如坠地狱，甚至无法获得轮回。

　　长发少年望着他，一脸无奈，他就算是在五年里磨练出了一些医术，可根本没有本事去救这个人，只是看着对方等待死亡时的绝望，心中便如感同身受般难过。

　　“我在这里。”他不免轻轻出声，安慰这个大汉，注视着对方空洞茫然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低声念起了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熟习冰心诀的少年知道它的独特之处，无论身处任何环境，都可以平定心神，静心凝神。

　　大汉仿佛也被长发少年平平淡淡重复念着的这一句话所感染，神色渐渐的迷茫，最后回归平静，于昏沉间迷茫的看向长发少年，愣神挣扎着虚弱道：“你......快走！”

　　刚刚说完，身体一震，气息一断，命丧黄泉！

　　长发少年呆了呆，还来不及反应，他感觉到四周忽然弥漫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的直觉感官很灵敏，世间万物都曾细细感受过。

　　譬如雪，给人的感觉是寒冷，火，给人的感觉是灼热，野兽，给人的感觉是凶猛，而放到人身上，不同的人，给人的而感觉也不同，虽然少年总是能看破皮囊，感受到对方的心，他感受过温和尔雅，感受过残暴森冷，也感受过疯狂热烈......

　　可无论是那一种感觉，都比不上此刻弥漫在他四周的那股感觉复杂。

　　......这是一种很悲哀的感觉，悲哀的感觉中浓烈的冷意与恨意交杂，只是感受到，便让人无比的压抑，被隔离......

　　可长发少年却被这股复杂的感觉所深深吸引，他忙用冰心诀收敛心神，感应着这股感觉的出处。

　　他猝然回头去看！

　　豁然见到一年约十三、四岁的黑衣少年，正冷漠的看着他。

　　黑衣如黑夜，两人对望，长发少年只感到复杂的感觉之中一道奇寒的剑意锐利的直射而来，射入心中，除了凛冽，更是悲哀！

　　这样的一眼，让长发少年不禁浑身震了震，如此冰冷的眼神，可为何有如此浓烈的哀意？

　　“你......”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与黑衣少年交谈，可是只看对方漠然的瞥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转身，似风般飞速的掠走，最后消散在蒙蒙黑夜中。

　　长发少年不由微微愕住，为那种不见天日的悲哀感远走而感到轻松的同时，也隐隐的有着失落感......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谷粒颗颗饱满，他抓了一把洒在窗台，随即静静的靠在窗台旁，目光冰冷的看着外面天空中的一弯钩月，迷梦的光其实更清冷些。

　　他便是步惊云，那个大汉正是他使剑杀死的，杀他自然有他的理由，而让他在死亡之吻的恐惧感中慢慢绝望崩溃，这样的惩罚，也是他的选择。

　　不过，这种惩罚被另一个看起来与他同龄的少年给阻止了。

　　步惊云眉峰微微挑起，却并不生气，反而很是欣赏，响起对方口中念出的冰心诀，以及长发少年最后察觉到自己的所在。

　　他目有奇色，敏锐的感觉到那个长发的少年有着不平凡的地方。

　　他不平凡，因为他愿意做无用功去挽救一颗濒临崩溃的心，就算那是必死的人；他不平凡，因为鲜有人能察觉到他的方位，而且他很清楚不是对方因为实力而是通过感觉找到自己，用心感觉到。

　　微微敛眸，步惊云从怀里掏出个小书册来，这是他与红阁的交易，同西门吹雪一样。

　　三年里他杀了很多的人，他杀人的原则标准也如西门吹雪一样，不是模仿，而是两人性格相近，在他们眼里，什么人是该杀之人，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缓慢而精准的翻到一页，上面首行的名字是：

　　聂人王：北饮狂刀。

　　傲寒六决是聂人王的成名武艺，雪饮刀更是少有的刀中霸主，现在的步惊云还不是他的对手，他翻出他的情报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那个长发少年再一次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当然听到了对方说的话，也听到傲寒六决这几个字，他知道傲寒六决，并且一直在追寻着聂人王。

　　这个长发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跟聂人王又是什么关系？

　　忽然，一声鹰鸣远远传来，打破深夜的静谧也打断了步惊云的思绪，划过夜空的鹰鸣高昂悠长，然后，一抹白色飞速的俯冲而来，最后落在窗台上。

　　那一堆谷粒被狂风吹得全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直做响，实在是有些嘈杂。

　　突兀之后，一直全身雪色的白隼高傲的身影停在窗台上，黑溜溜的眼睛嫌弃的斜睨了下窗台上仍然剩余的谷粒，扑闪着翅膀，将它们尽数吹出去。

　　步惊云倒是不大注意白隼的举动，他只是盯着白隼腿上绑着的信筒，脸上显露出一丝丝的笑意，伸手便要去取下它，却被因为没有看到食物而感到不满白的隼啄了个血口出来。

　　这畜生却是越来越刁了。

　　没有防备的步惊云微微皱眉，冰冷的目光看向白隼，颇为通灵的白隼蜷缩了一下，鸣叫一声，妥协的将腿上的信筒伸过去，还有些委屈的用脑袋蹭了蹭过来取信的步惊云的手指。

　　步惊云伸手弹了弹白隼的腹部，温热的触感让他缓和了面上的冷漠，取下信筒，头也不抬，淡淡道：“下次会记得给你准备肉食。”

　　他扫了眼发出咕噜噜声响的白隼，抽出信筒里的信纸，这张雪白的信纸上只不过寥寥几行字，可是，看完它，心中跳动的频率加快，步惊云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最后璀璨如星。

　　这信自然是西门吹雪写的，这白隼却是步惊云捡的。

　　墨黑的字迹，熟悉的带着锐利锋芒如剑光的一笔一划，步惊云微微勾起唇角，对方终于要来找他，虽然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要来他这里。

　　不过他心里还是很高兴，那白衣，墨发，乌鞘长剑，终于要再一次的真是的出现在他眼前，这种喜悦，步惊云抿着唇，目光却很是柔和。

　　小心仔细的将信纸叠好放进一个贴身储存好的地方，步惊云起身到简陋的书桌上，摊开一张纸，蘸了蘸墨汁，笔锋冷峻隐隐有着西门吹雪的风采，写出自己的准确方位所在，，步惊云的心便静了下来。

　　在三年前，西门吹雪本来是要陪步惊云在江湖上行走一段时间的，可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将身在红阁的西门吹雪唤了回去，只留下步惊云。

　　步惊云将信纸重新插回信筒里，想起这件事他的目光中便有了些不悦和郁闷，剑圣找无名决战，无名自己想要避而不战也就算了，凭什么把西门吹雪叫回去对付剑圣。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西门吹雪在听到剑圣这个名号时，一向冰冷漠然的眼睛中露出的狂热，对剑的狂热！

　　白隼等步惊云将信筒绑好，展开翅膀，倏地一声，如箭般直射天际。

　　步惊云定定的看着白隼消失在黑夜中，这时候，他的脑海里除了西门吹雪，再无法思索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