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长安曲》幻花铃

8、第三章 沧海（二）

　　“小哥你看，这柄剑和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很般配？”张铁匠的胡子笑得一翘一翘的。
　　轩辕承看了清涟一眼，微微一愣，若不是这铁匠的话，他还真没有注意，这剑的颜色和清涟果然十分般配，尤其是她腕上的那层护腕，质地颜色跟那双剑竟然好像极其相似！
　　“这样好的剑，你们这铺子里怎会平白铸造？”轩辕承笃信，这铸剑的材质绝非这家普普通通的铁匠铺子所有。
　　张铁匠脸上稍微红了一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炉火映的，“嘿嘿，少侠好眼力，这柄剑的确不是我们铺子平白铸的，而是有人带了这材质来，托我们铸剑。不过那人本来说三个月之后来取，可是现在距离说定的日子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月，那个客人也没来取剑……”
　　“也许他是有事耽搁，你这样把他要的剑卖了，等他来取时又要怎么交待？”
　　张铁匠好像丝毫不为难，笑眯眯道：“少侠，我们铺子虽不大，可也算是这长安城里铸剑第一家，怎会做这样没信誉的事？我之所以要把这剑卖了，就是因为那位铸剑的客人写了封信给我，说他有事不能来取剑，这柄剑他也不要了，让我卖给识货的人，别亏了我铺子的生意，我这才把这柄剑拿出来卖，若不是看这小姑娘真的和这剑相配，我也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这剑卖多少钱？”他剩下的盘缠不多了，都买了剑，两个人喝西北风么？
　　“一百两白银！”
　　“啥？一百两！抢钱呢？”他身上连二十两都没有，竟然说要一百两！
　　“少侠，这可是把宝剑啊，不是用普通的材质铸造，”左右看了看，凑到轩辕承耳边小声说：“这剑里面可是用了秘术，注了灵的……”
　　“注灵？注了观音菩萨也不行！”回头瞪着清涟，一把拉住她手臂，“快跟我走！你抱着这把剑能当饭吃？你要以后都不吃饭，我就给你买！”
　　清涟嘟着嘴，小声嘟咕道：“小气鬼，不吃饭就不吃饭，你给我买么……”身上却敌不过他，被他拉着向外走去。
　　张铁匠一看他两个要出去，忙赶上去道：“那五十两，五十两买不买？”
　　轩辕承脚下顿了一下，还是斩钉截铁道：“不买！”
　　“哎——，这可真是难得一遇的宝剑呀！”话未说完，张铁匠想是太过激动，脚下一绊，竟然在自家的铺子里摔了一跤，手里的双剑也跌飞出去，正落在清涟脚边。
　　清涟低头看见地上宝剑淡淡闪现的清冷光辉，心中实在喜欢的很，拼命挣脱轩辕承拉住她的那只手，蹲身去捡，口中道：“我帮他捡起来。”手指刚刚碰到青玉色的剑柄，却见那剑身上蓦然流淌出一道青色光芒，好像一条若隐若现的青龙在剑身之上盘桓一周，淡去不见。清涟却似浑然不觉，双手拿着剑，轻轻绾了个剑花，轻叹口气，欢喜中带着无限惋惜，“真可惜，还是买不起你。”说着走到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张铁匠面前，双手将剑递给他道：“你收好，可别轻易卖给不识货的，糟蹋了它。”
　　张铁匠见这单生意已是无望，十分沮丧，叹了口气，伸手去接双剑，谁知刚一接到手里，就已觉出不对，“哎呦”一声，竟将刚刚捡回来的两柄短剑又掉在了地上，瞪大眼睛指着那剑道：“这……这……”
　　清涟看着他奇道：“咦，大叔你怎么了？”
　　张铁匠也不理她，弯腰又去捡那双短剑，本来轻轻巧巧的两把剑，他却好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还是捡不起来，张铁匠满脸通红，脑门鼻子上都是热腾腾的汗珠，那两把短剑的剑尖却连地面都没有离开。
　　“你、你对我这剑做了什么手脚？”张铁匠直起身来，叉腰看着清涟。
　　清涟满脸茫然，疑惑道：“你说什么呢……”弯腰去捡那双短剑，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在手里，递给张铁匠道：“大叔，这次拿好，别再抽了筋。”
　　张铁匠看她神色轻松，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清涟刚刚松手，便又听“叮当”声响，短剑再次掉在地上，只有张铁匠瞠目结舌，和清涟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此时铁匠铺周围已围拢了一群人看热闹，众人见张铁匠一个大男人，竟连一双短剑都拿不动，不由的哄堂大笑。
　　张铁匠恼羞成怒，红着脸吹着胡子跺脚：“笑什么笑！这丫头会妖法，说！你给我这剑上下了什么妖术！”
　　清涟脸也气红了，仰头瞪着张铁匠，愤然道：“你血口喷人！谁给你下妖法了！你自己不中用还要诬赖别人！”
　　轩辕承在一旁扶额摇头，但还是要强打精神，上前给这个烫手的山芋善后，将那愤怒的山芋拉到身后，向着张铁匠道：“她只是个弱女子，哪来的什么妖法。”说着弯腰去捡地上宝剑，手指刚刚碰到，便觉有些不对，这对短剑他方才虽然没碰，但不管如何看错，也绝不会有如此之重！重逾千金！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清涟，方才看她双手舞剑，简直举重若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他看走了眼，原来这烫手的山芋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围观的众人见轩辕也愣在那里，有几个年轻人古道热肠，从外面跑进来帮忙去捡地上短剑，却没一个人能捡得起来，那双青玉色的宝剑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就算想从地上提起半分也不能够。
　　轩辕承叹了口气，高人也好，深藏不露也罢，在他看来，山芋就是山芋，只会烫手。从人群里挤出来，向着闷闷站在人堆后面的清涟道：“祸也惹够了，现在走罢。”
　　清涟低了头，这次竟然没有狡辩，乖乖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才走几步，便听张铁匠粗重的声音在后喊叫：“喂！你们别走！站住——”
　　轩辕承不理，心中在想等下若是这铁匠追上来是否用符咒将他困住，还是直接打晕。
　　“别走！这把剑我也要不得了，想来是和这小姑娘有缘，我二十两卖给你们！”
　　轩辕承脚下停住，二十两……还是有点贵……
　　张铁匠从后面气喘吁吁赶上来，红着一张黑脸道：“我刚刚才想起来，那个客人…在信里说，要是、遇到有缘人，就别计较这剑的价格，我、我觉着这宝剑有灵性，八成已经把这个小姑娘认成了剑主，非她不跟，那我留着也再没用，不如便宜卖给你们，也算成人之美。”
　　轩辕承转身看着他，认真道：“我身上只有十九两三钱银子，拿出二两银子吃饭住店，还剩下十七两三钱银子，你要不要？”
　　张铁匠一张脸好比苦瓜，磨叽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道：“十七两就十七两！拿来！”
　　轩辕承哼哼一笑，从怀里掏出银子给到他手，见他眉花眼笑的收了，冷不丁问了一句：“这剑不是你铸的吧。”
　　张铁匠一愣，脸上又红了，结巴道：“谁、谁说的？就、就是我！”
　　轩辕脸上笑意更浓，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一摇，“绝对不是你。”
　　张铁匠脸上终于有些发黑下来，吸了吸鼻涕道：“算了，也不用瞒你，是我爷爷。”刚想转身回去，忽然想起什么，扯了扯厚厚的胡子道：“这剑名叫沧海！是那个铸剑的客人说的！”
　　“沧海……”轩辕承喃喃自语，看着清涟青色纤巧的身影翩然闪入人群，又怀抱双剑翩然而出，笑靥灿烂，胜过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