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长安曲》幻花铃

7、第三章 沧海（一）

　　身后琴音依旧响起，却并非是方才那首《长安》，轩辕承也顾不得细听，只是三步并作两步去追清涟。
　　“清涟，清涟！”
　　清涟头也不回，走得竟然极快，丝毫也看不出昨夜腿软的样子。
　　“清涟！”轩辕到底是男人，到底总是比她强壮，几步赶上前去，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一把拉住她手腕，“我在叫你，你没听见么！”
　　清涟被他拉住，只得回身，抬头瞪着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光芒闪烁，“你总是欺负我，我不要再和你一起了！”
　　轩辕承一头雾水，“我哪里欺负你了？”
　　“你总是和我吵架，我说什么你都不满意，还说没有欺负我！”
　　轩辕承简直哭笑不得，照理来说，他的确比清涟大着几岁，又是个男人，本是应该处处让着她的，可他向来就是这种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而且在他所接触过的女子中，除了母亲便是师姐，母亲温柔娴淑，师姐沉静内敛，哪里见过如此刁蛮任性的女子，实在不知该如何相处。
　　“你不跟着我，要去哪里？”掌中是她微凉沁心的青玉护腕，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肌肤相亲，不算逾礼。
　　“我不知道！反正我也没有家了，不如自生自灭的好！”小脸之上尽是委屈神色，明眸里却没半点泪光。
　　轩辕心里暗笑这丫头实在不会做戏，连眼泪也挤不出来，口中却道：“好了好了，方才是我不好，对你凶了，你别生气，等下我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你自生自灭可不行，像你这样又香又嫩的小姑娘，不知有多少妖怪等着把你下锅煮熟当下酒菜，你的命好歹都是我救的，我可不能坐视不理，所以现下你还是要先勉为其难跟着我，等我给你找到了好去处，再自立门户，行不行？”他这已经是搜肠刮肚才能找出来哄女孩子的说辞，再要不成，也只能黔驴技穷了。
　　清涟仰脸看着他，忽然灿烂一笑，方才脸上的气恼神情一瞬之间消失不见，拉住他手道：“那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我就跟着你！”
　　轩辕点头，“不欺负，不欺负。”
　　“也不许和我吵嘴！”
　　“啊……不吵嘴！”心中却想，她这样任性，就算把她领回太虚结境，想来也不受师父喜爱，说不定还要责骂于他，这可如何是好，这只烫手的山芋到底是要放到哪里才好呢？自己现在还有事要办，总带着这只山芋，实在苦不堪言。
　　清涟却不知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欢欢喜喜拉住他手道：“阿承，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轩辕承被她一叫，立时收回自己神游的思绪，正色道：“我要去找我师姐。”
　　“找师姐？你师姐丢了么？”
　　“三个月前，师父要碧尘师姐替他送一封信给罗浮山的紫微宫主，本来算着日子，师姐早该回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一直都没回结境，也没有书信传给师父，师父放心不下，便让我出来寻她。”
　　“结境？结境是什么地方？”
　　轩辕又快要吐血，清涟从来就没有问过常人会问的问题，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竟然会给她讲得这么清楚，难道自己和她厮混在一起，也变傻了么。
　　“结境……是我住的地方。你不要再问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
　　“……那我们这就去吧。”
　　“去……哪……”轩辕承有点头晕目眩。
　　“去找你那个碧尘师姐啊！阿承，你傻了么？”清涟摇摇他手，咯咯笑道。
　　轩辕承眼睛转了转，心中一喜，暗道：有了，我正好要去罗浮山，不如就将这小丫头丢在紫微宫，教紫微宫主收了她做徒儿去，这事也算能了结。想到此处心情大好，眯眯笑道：“对，好，那我们就去罗浮山。”
　　清涟拍手笑道：“那我们这就去吧，罗浮山远不远？”
　　轩辕承道：“本来不算太远，但我还不会御剑，所以还要走一些时候。”
　　清涟道：“什么是‘御剑’？”
　　“……御剑，就是……踩在剑上飞……”
　　清涟转到他身后，仔仔细细看了看他身上背的长剑，奇道：“这么细一把剑，怎么踩？”
　　“……的确踩不了，我们还是用腿走的好。”
　　清涟笑嘻嘻转回来，道：“我说也是，万一从天上掉下来，那可就不好玩了。还是走过去的好，顺道还能看看风景。”
　　轩辕承道：“我们赶路大多走的是荒山野岭，多有妖怪出没，你怕不怕？”他先要确定一下清涟的胆识，若是一见妖怪就吓得尿裤子，那就不好办了，搞不好还要拖他后腿。
　　清涟摇头道：“我没见过妖怪。”
　　“上次那只狼妖，不就是只妖怪？”轩辕承一头说，心里一边道：要糟，上次她说腿软，岂非就是给那只狼妖吓的，腿软还是小事，他竟给忘了这丫头已经给吓出了失心疯，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若再遭受惊吓，不知会不会被吓死。
　　清涟蹙眉，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道：“有你在，我就不怕，你用火把它们都烧死。”
　　轩辕点头，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转身向着城门方向走去，“那我们现在就出城，我去买些干粮。”
　　本来轩辕承自己，只买几个白饼就够，但看看清涟，又买了好些个芝麻糖饼，小姑娘家，还是爱吃甜东西。买好饼子，转身想要招呼清涟，却见她自个站在一间铁匠铺子前头，兴致盎然的看。
　　“你看什么呢？”
　　“我也想要一把剑！”
　　“……”
　　“我也要一把，这样就不怕妖怪了。”
　　铁匠铺的张铁匠听见他二人说话，抬眼看了清涟一眼，摸摸嘴上的大胡子笑道：“小姑娘，我这里有一件东西你用的最合适，你要不要看？”
　　“要看！”清涟抬脚跑进铁匠铺，轩辕承扶住额角，再让她拿一把剑，会不会自摆乌龙？他心里真想把那铁匠的一把大胡子全都揪光了！
　　“呀！好漂亮的剑！我就要这个！”耳边听见铺子里传来清涟的欢叫，心里颤了两颤，迈开沉重的脚步进了铺子。
　　“阿承你看！这剑好不好看？”清涟果然还没等他喘气，就跑上来继续残害他，差点扑到他身上。
　　抬起眼皮，眼前蓦的一亮，这剑……果然好看！
　　原来这是柄双剑，一尺半长，一寸半宽，剑身是一泓青碧颜色，也不知是怎么铸造出的，就算没有摸上去，也能感觉到从那双剑上逸出的丝丝寒气。他虽不懂铸剑，却也能一眼看出，这的的确确是一双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