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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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其实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太出格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瞧见槿千梣的时候，心里总有股奇怪的悸动，使得他按耐不住自己的下意识讨好，之前不知晓槿千梣真身时还能压抑住，但之后太子却没法再无视这股莫名其妙的心思。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槿千梣是比自己更年幼的孩童，但观其行事作风等却不如一般孩童般直白率真，举手投足间恍若是披着孩子皮的大人。太子也曾托余嬷嬷去调查槿家另一子，发现其人极擅长那些不上流的小手段，以此博得不少人欢心，而槿千梣本人连公子洺都大叹‘无趣’，跟那个善于经营人心的槿千柳完全是两个反面。
是以太子对外人暗喻说槿千梣是狐狸精的传言十分嗤之以鼻，对方不过是个九岁的孩童，身材面孔都还没张开，哪来的‘倾城之颜’呢？原以为只要无视流言就能消停，没想到外头已经传到说太子要预定槿千梣为太子妃，竟是打着要败坏太子与槿千梣二人名声的打算！
好在年关将近，众臣得在康帝封笔前把事情给办好，后宫也得准备好给康帝过个清静年，是以宫里一片纷纷扰扰吵吵嚷嚷忙忙碌碌地，却是让流言暂时平静下来。好在这事尚未有机会传到康帝耳里，太子还有时间去平息流言。
最先倒霉的是槿百河，某日买醉后居然糊里糊涂地睡了某家寡妇，槿百河醒后不认账，闹得寡妇大吵大嚷，不到半天时间就让半个京城的人知道槿百河睡了个寡妇。槿老夫人得讯后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直嚷着家门不幸。槿百河的妻子受不了外人指点，气得带着孩子回了乡下娘家。槿百江为避开风头，连着槿百河与寡妇一同扔回老家去，总算在过年前让此事淡出。
槿百河不在，宫里又忙着过年，却是没人有空去宣扬槿千梣与太子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冯国莘倒是摸出了几个钉子疑犯，但在这特殊时期，他还是搁下此事，专心去应对每日来往宫里与家里的人们。
待绵绵细雪转变成呼呼大雪，郭太傅与冯教习都停课后，冯皇后把一众伴读叫到凤仪宫，给每人赏了套冬衣，并让他们回家过年去。
“本宫知道，你们也很久没回家了，”冯皇后亲自剥了个橘子，还送了一瓣到太子嘴边，让太子尴尬地吞了下去，“皇上让你们宿在东宫，可不是让你们在宫里当质子，有时间可以回家看看——趁现在快过年了，回家跟家人聚聚也是好的。”
这下尴尬的人成了公子洺，他原就是到京里当质子，虽在宫外有住所，但他本家可是远在镇南王藩地，一来一回就得一个月，且他早失宠多年，此刻回去无疑如羊入虎口，九死一生。
反应最快的是付上毅，没等冯皇后再说什么难听的，就拉着众人向冯皇后谢恩，然后像被火燎屁股般速速开溜，惹得冯皇后捂着嘴直笑。
“这孩子真是的，本宫又没说要抓他来吃，跑得这么快也不怕摔跤掉牙，”冯皇后今儿心情不错，对着太子也是笑容满面的，“过年后泺儿你就满十二岁，是时候操办起冠礼了。”
皇子的冠礼和一般人的冠礼没什么不一样，除了比较隆重和奢侈之外，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皇子冠礼后能涉政及结亲，对缺钱缺势力的皇子来说，冠礼就像是打开了新生的大门。
可现下行冠礼的是太子，按太祖遗训，冠礼后的太子能在皇帝的允许下行使大部分权利，其中包括掌人事、掌财政、掌军权、掌礼法、掌刑律、掌工程，形同六部之首，距离那张龙椅只有一步之遥。这段时间就是让太子培养班底及笼络人心的最好时候，若太子行政良好，自是百官称颂；但若太子行事粗暴，其结果就是和臣子们离心，继而有可能被拉下来。
当然，大兴朝不过传承了四代，暂无被废弃的太子，只有战死或病死的太子。不过凡事总会有先例，而野心勃勃的人都想第一个吃螃蟹。
对此，槿千梣表示爱莫能助——他也只是个还没换完牙的孩子呢，怎么能让他掺和进如此复杂的政治搏斗里？至少等他冠礼后再说吧。
这大概是槿千梣重生后最不顺心的一天了，原约定要去跟冯国莘交换最新一手的情报，却因为冯皇后的召见而错过了约定时间。这也罢了，付上毅却表现得像有头猛虎在身后追一般地逃出了凤仪宫，匆忙间竟是被东宫门槛给绊倒了，累得跟在身后的人们也一起摔跤。付上毅和公子洺反应快，跌下时硬是翻了身，虽四脚朝天但却没伤；匡隶穿了好几重棉衣，让他幸免于难；唯一倒霉的是槿千梣，直接把上门牙之一及上唇皮给磕掉了。
所以当冯国莘与刘璋立忙里偷闲地溜到东宫时，槿千梣正一脸痛苦地捂着嘴唇，不时吐出口血沫子，吓得冯刘二人以为小师弟受了内伤或中毒。
“唔事，”槿千梣十分郁闷地摆手，“米了颗牙……”
槿千梣忘了，他是重生到幼年时期的自己身上，也就是说——他还要经历十多次换牙之痛！
“哈哈哈！”刘璋立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小师弟，你这样子……哈哈哈！”
冯国莘倒是紧紧抿着嘴——他也想笑，只是东宫的侍人还在呢，若他现下笑了，保不准太子得讯后就会来帮槿千梣出气。
槿千梣十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和师兄们相处下来后，他发现刘璋立表面上人模人样的，关起门来就是个人来疯，还是越熟悉的人面前越疯，没半点世家子的气质。
不管怎样，既然皇后下了口谕让伴读们回家过年，槿千梣等人就得在天暗前收拾好出宫，除了公子洺之外，其余的人都直接把宫里赐下的礼品与行李送回家去。除了皇后之外，康帝和太后也给伴读们各赏了套文房四宝，让付上毅直呼在上书房念书时可以省下买书房用具了。
“你想太多了，”棉球般的匡隶搓了搓双手，“才七个月你就已经换了四只毛笔、打碎了五个砚台，除非圣上一个月赏你一套，否则根本不够用。”
“没事，”付上毅大剌剌地挥手，“反正我的墨条用不完，跟你换毛笔用呗。”
“才不给你！”匡隶抱着手炉，呲牙裂嘴地对着付上毅低吼，“咋不见你去用洺哥的？就爱占小孩子的便宜。”
付上毅一脸捉狭地眨眼，“哟，倒不知道上次谁说自个儿不小了，闹哄者要跟大人一样去柳街喝花酒的？”
匡隶像被踩着尾巴的猫般跳起来，“果然就爱占小孩子的便宜！”
付上毅叉腰大笑，转过头对公子洺说，“没地方住的话，哥的府上还有客房，就是得深居简出点，免得被我家的妹子们给扒掉了。”
公子洺微笑点头，随后又摇头，“还是不麻烦了，福伯说皇上难得放行，趁现儿风雪不大，还是回家走一趟比较好。”
明面上公子洺是说上京学习，暗地里却和其他藩王公子一般被押在京里为质，在京里这些年，这是第一次康帝默认让他回家过年，于情于理都是得回到东南边的镇南王府走一趟，某一方面也暗示了康帝对镇南王府的安抚。
槿千梣什么都没说，他还在心疼着他早上掉下的那颗乳牙呢——虽然上辈子镇南王在戊康十八年春起兵反康帝，但不过是因为康帝当时的撤藩政策太急于求成，惹怒了镇南王，若这辈子好好筹谋下，或许能兵不血刃地拿下藩王。
但这时候尚言之过早，从公子洺的言语之间看来，镇南王目前尚沉醉在眼前的安逸中，对康帝虽说不上有十足的忠诚，但也没有谋反之心。且镇南王世子未定，若某天镇南王突然两脚一蹬去了，镇南王府的内斗就能消耗掉大半战力。
于是在这天下午，东宫偏殿送走暂居于此半年多的四位主人，而京中三家族则迎来离家半年多的小少爷。
不说安国侯府对世子的归来漠不关心，也不说刑部尚书府上的一片欢庆，槿千梣踏入槿府时，收到了比往常要热烈十多倍的热情——嘘寒问暖的管家与父母、齐整有礼的下人、烤得暖烘烘的厢房、精心布置过的卧室与书房等，都与往常不一样，晚餐的时候，甚至连槿老夫人都上座，对着槿千梣笑眯眯的。
“乖孙呐，在宫里吃得好吗？来来来，舀碗汤给我的小乖孙，在宫里□□致了，试试家里的味道也不错。”
“是啊，弟弟，”坐在槿千梣左边的槿千柳有意地在弟弟二字上压重音，“宫里虽吃得讲究，但终究不及家里的味道，满满都是家人的爱心啊。”
槿百江瞥了槿千柳一眼，随后亲手给槿千梣夹了点菜，“来，小梣，你母亲知道今儿你要回来，特意让厨房煮了你最爱吃的菜，多吃点儿啊。”
除开初一、十五及大节日之外，槿家大多是各吃各的。槿老夫人常年茹素、槿百江应酬多了肠胃有问题、槿薄氏和槿千柳口味重、槿千柳多吃菜少吃肉，造成槿府厨子每餐都要煮五分不一样的。而眼下这般坐在一块儿吃还成了瞩目焦点，稍微出乎槿千梣的意外。
“谢谢祖母、谢谢父亲、谢谢母亲，”槿千梣点了点头，“哥哥也多吃点。”
“好！好！”槿老夫人和槿百江开心地笑起来，“哥儿俩都多吃点！”
因脱了门牙，槿千梣比往常吃得更慢，好在他一直低着头，倒是没被别人看见他没了颗门牙，只是在吃肉时着实费了点劲，让他恨不得把桌上的肉都变成付上毅的肉来啃。
对槿千梣的归来，最不开心的要数槿千柳的。好不容易他在靖沅书院里站稳了脚，和好些世家子打上交道，可不少人提及他时都说‘哦那个有个弟弟当伴读的啊’，且每个开头跟他聊天时总问他当时为什么没有跟弟弟一块儿去选伴读，又或是问他知不知道伴读弟弟在东宫里是咋样的生活。
一开始槿千柳尚很有耐心地拿槿百江想好的借口说‘原就是走过场的不想被选上了’，只是日子久了槿千柳也显得不耐烦，再有人提起的时候就直接赌气说‘人家可比我这个哥哥会抱大腿呢’，槿千梣与太子的流言是出自有心人的推动及槿百河口中不假，但槿千柳的态度也仿佛昭示说槿千梣就是傍着太子进宫的，给流言添上了数分真实性。
待到皇后说让伴读们回家过年时，槿千柳还想先给槿千梣一个下马威，其中不外乎是不要以为你当了伴读了不起呢我还是你哥哥说不定以后我考上了你还是得靠着我，却不想槿千梣的行李抵家时，槿百江夫妇都呆了，连带槿老夫人也被惊动了。康帝与皇后赐下的东西虽平凡，但太子让侍从们夹带在槿千梣行李里的茶叶糕点等无一不是宫中精品，连槿百江都没见过，更遑论槿薄氏和槿老夫人。
于是槿家对这个得宠的小少爷态度可不一样了，以前说槿千柳是大少爷且也有才华不假，可槿千梣现在是太子身边的人，以后太子登基了这身价也不一般，当然得趁现在抱紧大腿了。
是以整个晚上槿千柳都显得兴致缺缺，尤其后来看到槿千梣房中的布置后，更是坚定他的小心思——本来嘛，他就是最出彩的那个，绝不允许有旁人越了他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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