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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當時只道是尋常 ...

  •   當時只道是尋常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從睡夢中一覺醒來,尹秋君披上外衣,緩緩起身。
      身邊之人尚未醒轉,但金色長髮纏繞自己腰閒,與湖藍的青絲糾葛難分,尹秋君只好耐心地一點點解開,同時用指尖戳了戳那人睡臉。
      不錯,彈性十足,看來最近又長胖了,難怪會那麽重……

      回想昨夜兩人溫存完畢后,尹秋君懶在昭穆尊身上,一個指頭都不想動,等着那只呆木頭為他穿外套,係腰帶,耳朵卻不忘聼辨六極天橋之外的動靜。
      [好累啊~每次跟你做都累得要死。] 感覺在整理領口的細長手指停頓了下,又繼續動作,尹秋君面帶戲謔的笑,擡頭道, [平時怎麽看不出你是這麽過分的傢伙?]
      [那是因爲你故意……] 悶悶的聲音說了半句,只見昭穆尊那張臉尷尬和鬱悶神色交替變換,尹秋君撲哧一下笑出來。
      沒錯,昨晚他的確故意不配合,要東偏往西,總之就是不讓昭穆尊好過。最後對方顯然火了,起身按住他雙手試圖硬來,尹秋君當然不肯服輸,於是兩人一陣激斗,連玄宗道門太極都用上,最後還是……
      呃,早知結果如此就不玩了。
      [呐,六機天橋外下雨了,抱我出去看看,滿意的話我就考慮原諒你。]
      [會着涼的。]
      [不會。] 尹秋君肯定的說,同時有點迷茫的眼睛看那個人,他喜歡昭穆尊為難的樣子,唯有此時這傢伙漂亮的臉才顯得不是那麽死板。
      一雙手臂將他從床榻上抱起來,又裹上一層軟墊,昭穆尊這才走出六機庭。

      橋上果然在下雨,很細的,午夜開始下到淩晨的那種霧雨。昭穆尊心神一動,想起了道境。看懷中的友人仿佛很愜意地將手伸出,接起雨絲,眼瞼微閉,這個樣子的尹秋君很安靜,很美好,空氣在雨中涼爽清新,一切都像回憶般醉人。
      昭穆尊低頭親吻尹秋君額頭,然後是眼睛,見對方沒有拒絕,於是細碎的吻慢慢往下落到脖子,藍髮的麗人終于抖了抖沾水的睫毛睜開眼睛,輕輕喚句,湊上雙唇淺淺回應。
      正當昭穆尊還在為異常柔順美好的情人感嘆時,尹秋君聲音在耳邊響起,已經是平常再熟悉不過的語調。
      [吾想睡了,你就繼續抱我在這裡呆着,我還想多吹吹風。]
      [……] 早知道豆腐不是白吃的,昭穆尊堵得真想一口鮮血噴出來--噴了恐怕只會讓尹秋君更高興,再説尹秋君也是真的累了,說完這句話合上眼睛,沒多久就沉沉入睡。

      看墊子和對方衣服的濕潤程度,這傢伙恐怕是天亮后才抱自己回來的。
      算了,尹秋君打消揪他起來做早餐的念頭,盤算去下界吃東西好了,順便也可以看看臥龍行。

      昭穆尊覺得尹秋君越來越難理解。
      他在庭閒默默撫琴的時候,會生出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情愫,尹秋君說那是寂寞,但昭穆尊不明白兩個人在一起如斯親密,爲何還會覺得寂寞。
      於是藍髮友人不言他,撫琴,舞劍,有時還獨自飲酒。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尹秋君越來越喜歡往下界跑,常常是一覺醒來,懷裏的人便無影無蹤,話也不留一句,晃蕩個兩三天再提酒回來,也不說句道歉。六機天橋難道是他的旅館?昭穆尊感嘆之餘未免有些氣惱,臥龍行聼了之後勸道:[尹秋性格如此,六機天橋関不住他。]
      [我又何嘗要関他?我們是朋友,來去招呼都不打一聲麽?] 昭穆尊把酒壺一貫,大有丈夫于老婆出軌的怨念,臥龍行看得只搖頭。
      [尹秋都沒跟你說?他每次要獨自行動的時候你都是一副蹙眉不滿狀表情。]
      [哪有,哪有。] 要說不滿,那傢伙才是成天張怨念面孔。(小秋:那是木偶只有一個表情……)
      [還有,你叫他‘尹秋’,你們什麽時候這麽親熱了?]
      [……] 臥龍行默然,他本來不善言辭,如今只覺得此人喝醉之後更是語言溝通不能。[你們倆的事,我有心無力。只是你們要多寬容對方一些……]
      [這句話你該和尹秋君去說。]
      既然如此,那真沒什麽好說的了,臥龍行帶着對兩人的關心以及擔憂下橋去。正好,六機天橋上遇到走回來的尹秋君,他大概喝了一點酒,微醺的面孔泛開盎然春意,一見臥龍行便加快幾步走過去拍住友人肩膀。
      [別走,上去再陪我喝一杯。]
      臥龍行還沒回答,後面昭穆尊淡淡說:[我們已經喝過了,好友酒力不勝,這次就算了。--尹秋,你去了哪裏?]
      [看桃花。] 尹秋君想也不想立刻回答,但說完之後,才把目光投向橋上那個人。那一刻臥龍行覺得他眼神裏有着細微如針髮般的疼痛。
      [哈哈,] 再看時,這種感覺又消失了,臥龍行只覺得尹秋君‘爽快’拍自己肩膀的力道實在有些重。[不喝就不喝,那我們三人下去走走,此時正值春三月風景美好。你說呢?]
      尹秋君那句[你說呢],時對着昭穆尊。金髮男子走下橋來,點點頭:[好啊。]
      臥龍行看看兩人,已經被一人拍一邊後背架着開走,哎哎,吾的意見真的就這麽不重要?

      昭穆尊目睹眼前沉香燃盡,動手換上一塊。瞬間就想起以前這些事情都是尹秋君做的,藍衣的友人偏愛在未燃盡的香云中以手指纏繞煙霧,讓沉香熏在指尖,然後慢慢填上新香。
      庭院的琴也是很久沒人去碰了,放在那裏積灰塵。本說哪一天把琴收起來,可那個哪一天卻遲遲拖延,昭穆尊也不願意去想這是不是种逃避心態。
      比如若不去看荒廢的庭院,便覺得尹秋君還在,只是任性下橋遊玩去了,過段就會時間回來。
      但是等待太久,企盼也能恨起來。
      爲什麽要走?
      尹秋,我們之間什麽事情不能說,爲什麽,你要離開。

      那天,為五大神器歸屬問題爭論不休,未出結果。尹秋君當時冷得一言不發,末了,單單一句[吾要下去透透氣。],轉身便走。
      他和臥龍行對視一眼,對方點點頭示意他追上去,昭穆尊便兩步趕到六機天橋。
      尹秋君站在橋上。
      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姿勢,伸出手接著橋上雨點,雨慢慢稠密,變大,不再是溫和的小雨,標準的大雨傾盆,雨中的人卻是動也不動。
      昭穆尊心裏悶悶的發堵,仿佛被積累的落葉淤泥塞住了呼吸,那樣難受。尹秋君就在前方,他卻不敢再上前抱住雨中的人,擁他入懷。從什麽時候開始,尹秋君身上多出了這麽多讓人不懂的東西?他變了,變得難以從一個眼神,一句話中猜到對方想要什麽(其實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三十年彈指一揮閒,轉眼確是物是人非。
      昭穆尊在橋后站了許久,尹秋君直至下橋,始終未回頭。

      [追到了嗎?] 臥龍行看見全身滴水的昭穆尊,嚇一條。
      [他說要一個人靜靜。就按照的去做吧,尹秋君這邊,我會解釋。]
      [沒問題嗎?尹秋君似乎非常在意。]
      昭穆尊疲倦的扶了額頭:[他會理解的……]希望……如此吧?

      可惜昭穆尊想錯了,尹秋君是很重視五大神器沒錯,但他更重視的是昭穆尊會不會尊重自己意見,或者說,會不會信任他。
      得知此事的尹秋君當時可能說了很多,也可能什麽都沒說,當晚他們還很契合地親熱,但第二天,尹秋君就從六機天橋離開了。走得乾脆突然,就像他一直以來不聲不響便下橋遊玩那樣。
      只不過這次再也沒回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他曾經那麽不喜歡道境,卻會懷念那個站在四奇居前任性淋雨,等着他來安慰的紫荊衣。至少那時候他們的心意相通,目標一致對外。
      後來到了苦境,改名尹秋君后處處與他作對,不僅如此,跟臥龍行倒比跟自己更合拍?
      但是,怎樣都好,只要尹秋君還在身邊。他可以輕輕抱住對方,還可以偶爾親吻,陪他淋雨,帶他看天,聼他撫琴,一起練劍……

      好久好久以後,當昭穆尊抱起尹秋君逐漸冰冷的身體,他腦海中又浮現那個畫面。
      任性的人要他抱自己在六機天橋外淋一晚上的雨,於是昭穆尊真做了,部分原因還是因爲尹秋君睡着了手開始無意識繞他頭髮,而且因爲有點冷,不斷往昭穆尊溫暖的衣服裏面縮,那樣子實在很可愛,於是他們就這麽偎依相伴直到天明。
      昭穆尊低頭看去,懷裏的人只安靜閉眼,平和如舊。
      很想吻吻你,但是不可能了。
      至少讓我最後抱你一次,對不起,尹秋,總是懷念過去所以沒有珍惜現在的你,過去種種,只道尋常,逝者已矣,時不可追,追不再來。
      當時只道是尋常。
      當時只道是尋常……

      (對不起,我把昭穆尊寫太溫柔了,不過也許他自己就是這麽認爲的吧。下篇比上篇完整一點,但是收尾還是很匆匆。~~~紀念雙橋,以及,人生中一些美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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