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重楼*徐长卿）》宸岚

1、Chapter 01

　　酒入愁肠
　　一生惆怅情多少
　　纵横吟啸
　　思恋相萦绕

　　魔堕凡尘
　　难遣流年老
　　人间道
　　天涯芳草
　　依旧多情好

　　六界之中，唯人有情。重楼不明白，自己身为魔尊，几千年来纵横六界，逍遥自在，从未将任何女子放在眼里。可为什么偏偏会对早已心有所属的紫萱，有了一份难舍的牵挂。
　　这就是情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插手人间之事，只是不希望这个女子受到伤害。他的愿望，不过是她能够得到幸福。即使，那个能够让紫萱露出笑颜的男人，不是自己。
　　按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一意孤行，不计后果，直接把想要的东西抢来就好。战斗，争胜，掠夺，杀戮，才是魔界习惯的生活方式。可是这次，他竟然有了想小心翼翼呵护一个人，珍惜一个人的念头。真是奇怪。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有了如此的改变。
　　情爱之事，对魔来讲，着实有点难度。一定是和景天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相处久了，传染了他的傻气，也让自己多了一点人气，所以才开始慢慢明白了世间情爱吧。

　　锁妖塔被邪剑仙破坏了封印，又受到打斗中灵力的激荡，开始剧烈坍塌。塔中妖孽感受到锁妖塔寿命殆尽，也有了蠢蠢欲动之势。只等时机一到，便可蜂拥而出，重返人间。
　　紫萱心中一片清明，逃不去的一刻还是到来了。作为女娲族后裔，注定要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这就是宿命。
　　“永别了……”
　　徐长卿大惊：“紫萱！你说什么？”
　　“苍生为重，你说过的。这也是女娲族的宿命。你……多保重。”
　　“紫萱，你不要——”
　　从没见过长卿如此惊惶失措的样子呢。望着眼前相许三生的男子，紫萱心中也是万般不舍。好不容易才找到恋人的转世，又千方百计让他爱上自己，才相处了短短的时日，却已到了离别的时刻。
　　“我已将所有修为给你，助你修仙……”紫萱漾起一抹最美的笑容，“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了。
　　水灵珠在我体内……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我一直用它修炼，希望能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但，终究是一场梦罢了。”
　　自己死去后，远在蛮州的女儿，就可以发身长大，老婆婆一定会好好照料她的，希望她能得到幸福，摆脱女娲族的宿命。
　　紫萱轻喃：“青儿，娘对不起你，娘非常非常爱你。”
　　锁妖塔再次传来了轰然巨响，容不得紫萱再有任何流连。狠心挣脱了长卿的手，化身水灵珠，投入了法阵。
　　“紫萱——”徐长卿想拦住紫萱，但他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只能顾全了儿女私情，而锁妖塔的倒塌必将陷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内心的挣扎让他伸出的手终究是迟了一步。
　　五灵聚齐，在女娲的神力下，灵珠强大的力量被唤发了出来，锁妖塔被再次封印。
　　而他，也永远地失去了紫萱。

　　当重楼匆匆从魔界赶来时，面对的已是天人永隔。徐长卿一脸苍白，如同灵魂被生生抽离了身体般，呆呆站在锁妖塔旁。
　　“为什么？！天下竟有我力不能及之事……”重楼从来没有如此愤怒和不甘心过！
　　该死的徐长卿，他为什么不拦住紫萱？他明明可以的！
　　曾经在神魔之井，他利用幻境让徐长卿早已预知到这场生离死别，本已为那次的痛苦可以让这小子迂腐的脑袋清醒一点，让他因此可以倍加珍惜紫萱，从而避免发生今日的悲剧。
　　可他的苦心点化竟然没有用！这小子肯定满脑子想着解救天下苍生，舍却儿女私情。要知道，六界命运自有天定，岂是他小小一个凡人能左右的？妄想不自量力地拯救天下，却不懂把握眼前的幸福！
　　女娲族不同于六界任何生灵，一旦神力用尽，便形神俱毁，永远消失在世间，没有转世可以追寻，一点寄托都不会留下！一世错过，便永世错过。
　　那个美丽聪慧的紫衣女子，就这样去了。重楼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原来，竟是如此的难受。
　　魔之一族本就嗜血残酷，他曾经有过的温柔已经随紫萱的逝去烟消云散，此刻所有的欲望，便是彻底的毁灭！既然紫萱死了，为什么要留徐长卿这小子活着？他要让这里的一切给紫萱陪葬！“本座要毁锁妖塔！灭蜀山！”
　　“我决不能让你这么做！”徐长卿知道自己和重楼实力相差悬殊，但蜀山仙家圣地，岂容一魔物胡作非为？
　　“哼！不让？你有这能力吗？”心中怒极，重楼对徐长卿冷冷一笑：“本座让你在锁妖塔前自杀吧？”
　　眼看重楼要催动法力，景天赶紧冲上来拦在徐长卿身前：“修复锁妖塔，护佑天下苍生，这是紫萱姐心甘情愿的，也是女娲族的宿命。”
　　紫萱这么做的原因重楼当然明白，他恨的不是这个！“为什么紫萱死了，这家伙却用紫萱的内丹长命百岁？”紫萱对他这么好，他却不知珍惜，让重楼怎能不恨？！
　　“这也是紫萱姐心甘情愿的……”景天有些无奈，他明白重楼对紫萱的情意，虽然重楼从未说出口，但以重楼的身份，每每在紫萱遇到危难的时刻出现，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和保护，明眼人岂会无知无觉？可是，紫萱和长卿两情相悦，今日走到这一步，也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他们之间，本就没有重楼插手的余地。
　　景天有些为重楼难过，毕竟朋友一场，他想劝重楼想开一些，但却不知怎样开口，感情的事，永远是越帮越忙。事到如今，只能靠重楼自己想通了。只是，但愿重楼千万不要魔性大发，任性胡来，在场的几人，都不是他对手，若他执意杀戮，场面还真将无法收拾。
　　重楼听了景天算不上解释的解释，只觉得一句又一句的“心甘情愿”说不出的刺耳，细想片刻，却忽然懂得了紫萱的心思：情到深处，便不会再去计较得失，付出的越多，便越快乐。自己对紫萱，又何尝不是这样？如此刻能用自己一切，换取紫萱好好活着，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今日他若取了徐长卿性命，毁了蜀山，虽然易如反掌，但紫萱若有知，想必会伤心难过。
　　……罢了，为了紫萱，我不杀你。
　　看徐长卿还在充满戒备地看着自己，重楼只觉得这个人越看越不顺眼，说不出的面目可憎，只怕自己再多留一会，便会改变主意杀之后快。
　　景天那小子不是打定主意保护这个混帐徐长卿吗？哼，且找个理由和他打一场，打痛快了便罢，打不痛快便把他扣住不放好了！谁让他是飞蓬的转世呢，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不欺负他欺负谁？
　　能让景天乖乖跟自己打架比武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威胁来的，而且，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从女人下手。哼，等下掳了他喜欢的女孩回新仙界，不怕他不巴巴跟来！

　　锁妖塔，紫萱用生命封印的地方，重楼留下了魔尊的火型印记。这个印记，让他身在魔界也能随时了解锁妖塔的情况。这是他怀念紫萱的方式。
　　紫萱已经离去十八年，由于印记的缘故，重楼知道徐长卿天天会去锁妖塔，自紫萱离去之日起，从无间断。
　　徐长卿继任蜀山掌门后，为了不辱师命，这些年拼了命地扩大蜀山规模，大兴土木，广收弟子，每天都弄得疲惫不堪。
　　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到锁妖塔前看看，和紫萱说上几句话。徐长卿本就不善辞令，所以每天说的话，总是翻来覆去的几句，哪里又修缮了，哪里又新建了，哪个弟子很出色，哪里又出了妖怪，还有就是他功夫又有了进境之类。
　　徐长卿说得不烦，重楼听得都烦了。偏偏魔尊印记的功能强大无比，总是事无巨细一一传送到重楼这里，天天都得看见情敌那张十恶不赦的脸，害得重楼一个头两个大，脾气暴躁指数直线上升。
　　重楼真的越来越不明白，紫萱究竟是喜欢这小子哪一点？天天把师门道义挂嘴边，看似稳重大气，实则木讷迂腐。论英俊，他比不上自己；论身份，他比不上自己；论功力，他更是比不上自己。可为了这个家伙，紫萱却甘愿逆天行事，相许三生。
　　哼！情之一字，果真害人不浅！

　　某日，魔尊大人正在神魔之井懒洋洋地痛扁前来进犯的神兵天将，忽然眉心的火型印记一痛，想来是锁妖塔遭遇危难。
　　重楼立刻三拳两脚将一干神兵天将逼回天界，十万火急赶到蜀山——
　　眼见蜀山上空竟有密密麻麻数万枚炮弹向锁妖塔袭去，千钧一发之际，重楼张开结界，映了半天的火红，将炮弹尽数挡了下来震得粉碎。
　　好险！若自己晚到半步，锁妖塔必定尸骨无存！不知道那个笨蛋徐长卿到底在干什么？亏他得了紫萱的功力卫列仙班，想不到这么不中用，竟然连锁妖塔都保护不了！哼！等会识相点别让本座看到你，不然定把你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了解恨！
　　不过，当务之急，先把胆敢炮轰锁妖塔的罪魁祸首灭了再说！
　　重楼高高立于半空，将蜀山尽收眼底。眼见前山聚集了不少蜀山弟子，徐长卿也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身披虎纹铠甲的家伙正一脸惶恐地看着自己，大概是个将军之流。
　　哼！就是他！
　　重楼二话不说，立刻抛了一团魔光下去。至于会不会误伤群众，就不在他魔尊大人的操心范围之列了。
　　眼见就要击中，徐长卿却突然闪身到将军身旁，扬臂结起五灵法阵，硬生生接下了这雷霆之力。由于力道过于强大，徐长卿瞬时便被伤了经脉，只觉胸口气闷无比，嘴里泛起阵阵腥甜。几次濒临被压垮的边缘，只得连连催动功力苦撑。良久才终于化解了力道，徐长卿再也站立不住，手抚心口倒了下去。独孤宇云赶紧抢上前帮他稳住了身形。
　　重楼纵身飘落地面，脚跟还没站稳呢，就听一声怒喝：“你是何人，竟伤我掌门？”
　　“哼！”重楼赏了独孤宇云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家伙语气神态简直和徐长卿如出一辙，怎么蜀山净出这种道貌岸然冥顽不灵的家伙，是不是这里风水出了问题？
　　徐长卿大急：“独孤！不得轻举妄动！”他适才帮温策挡下重楼的攻击，自知必定已经惹得重楼不快，若此时独孤再火上浇油，不知道那个魔尊盛怒下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即使他此刻没有受伤，神魔之力，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地仙所能抗衡。
　　出乎意料的是，重楼没有他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只是淡淡看着他，表情有些复杂，半晌才开口：“……这是她的力量，她死后仍然护着你？！”
　　“……”徐长卿只是抚胸轻轻咳着。他知道，重楼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正在揣测重楼怎么突然转了性，就见重楼已经摆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是非不分！无知之徒攻打蜀山，你竟然帮他们抵挡！”
　　唉，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他是魔，自然可以任性妄为，人间律法可以视若蔽履，而自己身为蜀山掌门，身系千名弟子身家性命，自然要顾全大局，给朝廷保留几分颜面。
　　这些话就算自己解释给他听，他想必也没法理解吧，毕竟身处不同的世界。更何况自己现在身受重伤，说话很是费力。徐长卿决定还是避重就轻为好：“多谢……相助……”
　　这句话说得极为诚恳，对重楼，徐长卿是真的感激。当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满天炮弹射向锁妖塔而束手无策，十八年前无法阻拦紫萱舍身救塔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再次笼罩了他，那一刻，他好恨自己，紫萱离去后，锁妖塔就是他寄托思念的全部，可他却没能保护好……当锁妖塔上空骤然裂开，耀眼红光中出现重楼飞扬跋扈的身影时，他悬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重楼，和他一样深爱紫萱，不愿锁妖塔受到半点损毁。
　　“哼！”重楼对徐长卿的道谢不屑一顾，想不到十几年过去了，徐长卿还是瞻前顾后的闷骚性子，没半点长进，只恨得他牙根痒痒：“蜀山化为灰烬与本座无关，但锁妖塔若损伤半点，本座必叫生灵涂炭！”
　　重楼原本有心把徐长卿一拳毙了完事，但看着他现在苍白着脸，连站立都要靠别人扶着的惨样，心道就算打起来自己扮演的大概也是恃强凌弱的恶霸角色。
　　也罢，要杀他十几年前就杀了，何苦等到现在。念在紫萱的份上，这次不与他计较就是。
　　虽然不知道徐长卿为什么护着那个将军的性命，但那个杂碎竟敢打锁妖塔的主意，一定要给他些教训才行。重楼再次腾越空中，看到蜀山故道上遍布的军营和铁炮，手里的魔光立刻打了下去，这次特意加上了几分力道，就算有人想要阻拦也拦不住。
　　一阵巨响过后，蜀山故道被夷为平地，连将士带军营全都炸得粉碎。
　　重楼特意又落在已经瘫倒在地的温策身前，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只吓得温策险些晕去。确定了他断不敢再作乱，重楼这才满意地回去魔界。

　　从蜀山回来后，重楼耳边着实清净了几日，想来是徐长卿伤势颇重，没力气再跑去锁妖塔做例行的碎碎念。重楼开始认真考虑以后要不要没事就去揍徐长卿一顿，只要伤不致死，就不算对不起紫萱，他也好落个耳边清净。
　　没过几天，锁妖塔里忽然热闹了起来，进来个狼妖、鬼卒和人的怪异组合。重楼记得徐长卿曾对锁妖塔说过最近蜀山有变，正是这几个在帮忙打通地脉。虽不知他们来锁妖塔的目的，但重楼感觉他们并没有恶意，也就没有在意，还顺手救下了险些掉进化妖水中的狼妖。
　　想不到举手之劳倒给自己又惹上了一桩麻烦。那个叫南宫煌的小狼妖简直和景天一路货色。厚着脸皮套话让他帮忙不说，居然还敢得寸进尺地讨价还价。
　　怎么净遇上这样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家伙？偏偏他就是对这种人没辙！
　　重楼干脆直接把他们打包送到了渝州新安当。南宫煌说要学石门机关的开启之术，他也正好来看看景天。
　　才刚进去，就看见景天眼泪汪汪蹲在地上，正在哀悼他家被重楼习惯性踹倒的大门。
　　“我的门，我的宝贝门……这可是前朝皇宫战乱大火中仅存的门啊……”
　　“哼！丢人！”重楼哭笑不得，这家伙哪还有一点天将飞蓬的风范啊，整个一现世活宝还差不多！
　　“你——”景天原本以为是哪个不识相的强盗来打劫才会破门而入这么粗鲁，正要为大门报仇雪恨，抬头一见竟是重楼，立刻绽放了大大的笑脸：“红毛！是你！你怎么来了？”
　　重楼酷酷地反问：“我不能来吗？”
　　景天笑嘻嘻地拍桌相向：“你把我的门弄坏了，怎么陪我？上一次是永安当的我管不着，这次可是我的耶！瞧你这么大一个人，干嘛一见面就踢，长手是做什么用的？不会用手开吗？”
　　在一旁被冷落许久的南宫煌只听得手心直冒冷汗，温策炮轰锁妖塔时，他躲在一边亲眼见过重楼的恐怖。这个景天却一点也不怕重楼，不但叫他红毛，还一个劲抱怨他毁了自己的门。重楼竟也不生气。他们两个，一个是人，一个是魔，怎么交情这么好？如果换成他敢跟重楼这么说话，铁定会被捏死无疑。
　　见重楼转过头不理他，景天总算将注意力转移到南宫煌身上，问明了来由后，不但大方地教了他开启机关的方法，还说自己和蜀山颇有渊源，教了他一招“倾国银弹波”的功夫。
　　南宫煌对景天大生好感，只觉得这人功夫厉害，人又俊朗随和，怪不得不苟言笑的重楼也和他颇亲近，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很是佩服了。忍不住又细看了景天几眼，忽然注意到他的外袍下摆上竟然绣了一个大大的“财”字，正思忖他的衣着品味为何如此不佳，就见景天已经两眼冒光凑了上来：“听说蜀山修筑得富丽堂皇，比皇宫还漂亮，我好久没去了，是不是真的？长卿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话音未落，不知道哪里惹得重楼不高兴了，魔尊大人转身就要走。
　　景天大急：“啊呀！别走啊，这两位是客人嘛，我总要敷衍……嗯，是寒暄几句，咱们什么关系，大家都是熟人，不用这么计较吧？”
　　重楼冷哼一声：“魔务缠身，没你那么轻松。”话虽这样说，却当真很给面子地留了下来。
　　景天吐吐舌头，知道八成是自己提到长卿触了某魔的雷区。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知道蜀山这些年的生财之道嘛，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着新安当，也没赚了那么多钱啊。以前共同闯荡江湖的时候，长卿竟然深藏不露，有什么高明的赚钱高招也不分享一下，真是小气得紧。
　　看来今天是问不成了，谁让魔尊大人心情不好呢！景天认命地转移话题：“红毛，南宫兄弟说你救了他，你是常常待在锁妖塔吗？”
　　“少自说自话，十几年间我只不过去了这一次而已……”通过印记了解锁妖塔的情况不算，反正本座没去是真的！
　　景天奇道：“也不在锁妖塔，也不来看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嗯？！”重楼被问得一愣，以前倒没刻意想过，反正日子一天天也就这么过来了，现在归纳总结一番，发现自己这十八年竟只做了两件事：解决没完没了的神魔纷争，还有就是天天听徐长卿在锁妖塔前废话。当然，后边这件可以自动忽略不计！
　　景天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还在等着他的答案，看来想用沉默糊弄过去是不行了。重楼只得没好气地回答：“神魔纷争不断！”
　　某人显然将信将疑，摆出了意犹未尽还想继续追问的架势。
　　重楼赶紧道：“有事，走了！”说着便没了踪影。
　　景天不解地眨眨眼，这次不像是真有事的样子呀？闪得这么快，颇有落荒而逃的嫌疑。绝对有古怪！下次见面定要问个水落石出才行……他能抓到红毛把柄的机会可不多，不好好利用怎么行？他有预感，这次肯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呵呵……

　　重楼回到魔界，只觉得满心不爽，他现在非常、非常地想打上一架！可是，平时里无处不在的神兵天将现在却格外安分守己，重楼翻遍了神魔之井也没找到一个。
　　唉，没劲透了……以前只要不痛快，找飞蓬打上一架就什么事都没了，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他曾建议飞蓬，两人在新仙界天天喝酒比武何等逍遥，再也不要回去什么天界魔界了。可是，飞蓬说，他答应了夕瑶要回去。后来，飞蓬转世成景天，重楼在新仙界问他同样的问题，景天也说他答应了女人要回去。这家伙，从一个网跳到另一个网，总是看不开，为什么呢？身在网中真的很快乐吗？重楼不懂。他从不知道两情相悦是什么样的感觉。情之一字，对魔来讲，果然是太奢侈了呢。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眉心的印记忽然传来阔别多日的熟悉声音：“紫萱，这几天没能来看你……抱歉……”
　　重楼本来就已经很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姓徐的怎么伤好得这么快？烦！
　　“前几日虎威将军来捉拿温慧，她与净明师叔颇有渊源，又热心帮蜀山打通地脉，我自是不能让她被带走，有意为她隐瞒，却惹恼了那将军，险些让锁妖塔再遭灭顶之灾……多亏重楼出手相助……刚刚南宫回来，也提到重楼在塔中救他性命，还带他到小天那里学习开启地脉机关的技巧……我原本以为重楼是魔，必定冷血暴戾，现在想来，却是误会了他……重楼对蜀山数次援手，日后若有能回报的地方，我定当义不容辞。”
　　重楼哼了一声，心道本座做这些都是为了紫萱，不劳你姓徐的费心报恩了。
　　“……经历了这许多事，我才明白你当日点化真意。我一生被师门道义所累，处处身不由己，心已厌倦，身却不得不浸染红尘……眼下蜀山又是一劫，待此劫过后，我立即振衣求去，再不理会尘事了……
　　今天又到你的忌日……这十几年，我有心凭吊，却连一处坟茔也没有；有心追随而去，却又不知去向何方……紫萱，何苦将你修为给我呢？修仙非我愿，蜀山壮大亦非我所愿，事到如今才知心中真愿，半生皆错啊！紫萱，纵然你能原谅我，我自己又怎能不悔？”
　　重楼静静听着，忽然觉得，在深夜里独自哭泣着的徐长卿有点可怜。
　　他刚毅坚强的一面，做给天下人看，唯独在紫萱面前，却脆弱如孩童一般。
　　偏偏这一点，只有自己这个情敌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