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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传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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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
时十月十七,帝府内锁绿轩。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好……”丸井看看自己双手上的绷带。明明只过去两天,就好像久远得不得了。
“文太!今天好些没有?”慈郎每天都会跑来看他,而且每天都会带很多好吃的东西,但……
“晤,好多了。只是行动还有点不方便……”丸井闷闷地回答,他一点心情都没有,最关键的是,居然也没有胃口!
“文太君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叹气,怎么可能没有呢?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天,形势也变化莫测,他们能坚持多久?心里根本没底。
“还是为了涵城的事吧。”
“……是的。”难得有人这么懂自己心情,丸井便把一肚子郁闷全给他说了。对方听不听得懂倒也不在乎……
谁知慈郎听了之后,一蹦地跳起来:“多简单!不就是和他们再打一场嘛~~~这样好了,我帮你去拜托迹部!”
“什么?”丸井一愣。
“你等着啊,我马上去。”慈郎按住丸井的肩,绵羊式微笑,“迹部比较依我,他会答应的。”
“这样啊……(出兵一事可不是开玩笑)”低下头,沉思着,呆呆地看着地板陌生的花纹和怪异的装饰风格。这里不是相国府,不是涵城,所有的安全感也都是假的。丸井文太,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自己担负的重任自己最清楚!怎么可以随便交给外人?
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三天之后,行军队伍抵达榆城外围,通过探子回报,敌人的不明军队共有5万人。
他给真田修书一封,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敌军人数虽多,但阵法混乱,军队涣散,多半是乡野盗匪之流。他夜晚将书箭射入城内,已得到桑原的回应,日间必当拿下。
简直顺利得让人有些难以相信。仅仅第二天,城内的守军配合丸井的军队同时发动进攻,5万多人马顿时陷入混乱,战争持续了不到半日,榆城之围就已经被解,敌军尽数逃亡。
“什么嘛,真没意思。”丸井点清军队,几乎没有损失,这么说来……自己才出门四天就可以回去了,连趟游玩都算不上。
正当丸井从山下俯视战场,整个场地一片荒凉冷落,但似乎有些东西让他觉得不对。这时有人来报:“将军,榆城方面派使者前来。”
“是桑原吗?”丸井咕嘟了一声,回过头去。眼前是一张陌生面孔。
“城主派我来恭请右将军进城。”
丸井有点不快,于是故意为难他道:“为何桑原他不自己来?好大的架子——回去告诉你们城主,要我进城,除非他亲自出来!”
“将军|||”左右的人为他们主帅的任性略略吃了一惊,来迎接的使者同时也是一怔:“这……”
“将军这么做……实在让我不好交代。”
“……”丸井表情不变,也不说什么,存心要看他如何应付。
没想到对方一拱手,告辞道:“既然如此,那就容在下回去禀告……”
“算了。”要是桑原真的听到自己这么说,终究不太好。自己怎么说也是右将军的身份,怎么可以如此任性。于是丸井望左右道,“你们准备一下,我跟你去。”
进城之后,有种奇怪的感觉就一直包围着自己。
榆城一切与两年前没什么太大变化,那些弯弯曲曲的街道自己也曾游玩过,街上一些旧铺子还开着,什么地方不对……丸井垂着眼睛想……“桑原呢?”他突然问道。
“在府内等候将军光临。”
“真过分~不出来迎接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我自己走过来~~”丸井明知道这种抱怨是没理由的,在府内接待外客,是各个城主约定俗成的规矩。可他就是认为桑原不该这么做。算了!反正就是帮幸村带一个问候,说完就走。
“城主正在准备设宴款待将军,所以比较忙碌。”
“嗯……那样的话还可以原谅。”自己还是见了桑原,吃完饭再走好了。
远远的,看得见榆府阁楼,桑原果然站在上边,他旁边还有一个华衣女子,默默地注视着街道。
“那个……莫非是城主夫人?”丸井本是随口说出,没想到对方还真点点头,“正是。那位是熏公主。”
扑哧,丸井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呀~~那位平时看起来比谁都一本正经的桑原居然已经先有娇妻了,而且居然还瞒着大家……
想当初,桑原在相国府纯粹是被自己、切原和仁王欺负的对象。无论他们开多么过分的玩笑,桑原都只笑一笑,最多抱怨一下——也许他是受不了欺负才到这里来的……——曾经有一段时间甚至这么认为。
现在呢……已经一年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正当他这么边想着边靠近阁楼,抬头朝桑原挥了挥手,叫道:“嘿!居然让我亲自走过来,你架子不小嘛……”
桑原表情似乎一震。
他突然做出一个让人惊讶的动作来。
本来站在那位公主后边的他,这时猛地向前撞去,然后从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剑!
“——海棠!”
“——丸井!”
身边带路的使者和桑原同时叫起来。桑原一剑刺穿身旁的‘女子’,并且朝着自己大声喊:
“——快走!这是陷……”
话音未落,后面冲上来的卫兵已经在脑后举刀,挥击,斩下!
顿时上空撒开一片殷红。
不……
不会的……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连叫他小心也来不及,只能睁大眼睛注视这一切的发生。血光四溅的场景,熟悉的旧城楼,行人和街道,强烈的不真实感冲击着神经。
飞散的血还保持着它原有的温度,甚至有几滴溅到丸井脸上,温热,粘稠,真实的触觉和不真实的场景结合起来……
“————桑原!!!!!”
丸井头脑中顿时空白一片,他迅速拔剑,下意识地挥剑朝旁边警惕着的使者身上斩去。对方马上挥剑相迎,两剑相交,撞击出一道火花,这个人的剑术竟然丝毫不低!不,也许还高于自己。
丸井紧紧盯住对方的脸,一字一句地道:“原来你们是青之国的人!”
没有回答,但是那个眯着眼的表情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自己总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为何那些散兵流匪会集中起来攻打榆城;为何桑原竟然连这种敌军也对付不了;还有战场!太不对劲了,无论是尸体还是丢弃的军用物件都很少,敌人根本一开始就是佯攻!只怪自己太粗心,那样明显的破绽也没有发觉——海棠熏,这个名字是青之国五大将军之一!而眼前的人,是目前青之国的上将军不二周助。
明明有那么多的证据!自己却没有发现,不,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忽略了。因为想要尽快的结束任务,尽快回去,所以对种种奇怪的事情懒得去仔细思考。
如果自己小心一点,没有进城的话,桑原就不会死。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的!!!你还想着救我,真是傻瓜!!!
“你以为还走得掉么?”在不二低低的声音下,四周街道埋伏的士兵慢慢站出来。不仅是街道,城墙上还有弓箭手,整座城根本是个巨大的藏兵之所。
“虽然我们奉命活捉,但前提是——绝不会让你逃脱。”
“…………”丸井沉默了一下,丢开手中的剑。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到时候,再找脱身机会吧。
相府内,小恶魔和欺诈师百无聊赖,居然蹲在庭院里打水漂玩。
“好无聊……”
“好平淡……”两个人竟同时托着脑袋,喃喃自语。
“丸井走了之后,突然好无聊~~~”小恶魔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说道。
“是啊~~文太在的时候多有趣,早知道我就先他请命去了。”
“啥?”切原蒙了一下,“什么时候你也叫他‘文太’?”
仁王望着切原,奸笑:“我一直都这么叫嘛~~~你是晚生,当然要叫‘前辈’,而我可是跟文太平辈的~再说我们的关系,随便怎么叫都可以啦~~~~”
“少骗我,”小切下巴抵在膝盖上,跟仁王对着坐起来,“上次的教训没受够么?你还是找你的柳生去吧。”
“啧啧,受教训,也不知道是谁~~~一连躺了三天~~~”
“想打架吗?”
“谁怕谁啊?”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对视片刻后又无聊地同时坐下去。“切!~~~~没意思!”
“公事办得如何了?在这里悠闲?”
“那个啊……”仁王眼光懒洋洋的,“真田叫我问他们,那群死鸭子怎么也不肯说,惹得我真想一刀杀了痛快!可是真田又叫我放他们回去!说什么‘留这种人无用,杀之亦无用’——谁说无用?可以让我稍微心情好一点嘛!我一天到晚瞪着两个人比看木乃伊还累!”
“我深表同情。”小切拍了拍他,“谁让你要把他抓回来?”
“哇呀呀!别提了!”仁王抱头大叫,“早知道我宁愿被真田抽也不要去理这种事情~~”
“后来呢?”
仁王转过脸来,一副彻底抓狂样:“你能想象吗?我放他走他还要挑三拣四~~先说什么‘龙马不走我也留下来!’然后终于要走了还留言‘我一定要为大石报仇!’~~~~”仁王学着菊丸说话时的神情,看起来又是悲愤又带了仁王本身的极度不爽。
“那个越前……”
“目前疗养中。”仁王答得很干脆,“似乎是大范围骨折吧~~~别看柳平时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保证非死即残。”
切原打了冷战。
“呵呵~~~其实你该感谢他的,给你创造那么好的机会~~”仁王眨眨眼睛,意味深长地叹口气,“可惜啊,某人没有珍惜~~”
“什么机会?”
“我说你呀~~~”仁王从地上扯起一根草,随手叼在嘴里,“喜欢的话就上嘛~~这么患得患失。我看文太也喜欢你,不如再主动一点比较好。”
小恶魔扭头,盯着他:“我?患得患失?”
“没错,一点都不干脆。”仁王大点头,“依我看,你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应该一个大拥抱,接着来个法式长吻,然后直接抱走……”
“|||……我居然会认真听你说话……简直傻到极点……”(仁王居然会这么罗嗦|||)
“等等嘛~~你是难为情还是不敢……”仁王拉住他衣服,突然脸色大变,“这么说——akaya你是受!?难怪……”
小切急忙回头大叫:“别胡思乱想!这种事情,我不过是不屑而已!有什么难的!”
“哦~~~”
“不就是一个吻而已,丸井那家伙居然用水盆砸我!下一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我……”
小切正说道激动处,仁王诡异地拍了拍他,指着他身后:“文太君……你已经回来了?”
切原慌忙中回头,什么人也没有,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仁王的暴笑:
“——哇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这样就被骗到了~~你刚才的表情真有趣~~~啊哈哈哈哈~~!!!!”
“……”想打人!切原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可惜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人给阻断了。
“——少帅!将军!(ps:这里柳生才是真正的‘左将军’。但是如果有人叫仁王‘助勤’他会很不满意,所以相府的兵士一般都简单称呼仁王为‘将军’。)请你们尽快到大厅一议,一刻也不能迟!”
这多半是真田的传话,慢了一步就等着挨巴掌吧。于是两个人使出百米赛跑的速度,急奔大厅。
“什…什么紧急情况?”一路跑过来,现在两人都气喘吁吁地扒在门口,屋内一桌子人全看向他们,气氛如家庭聚会。不过柳不在里面。
幸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一如平时和蔼地微笑:“文太来的信,想让你们一起来读。”
“我倒!”切原心里这么念着,而仁王真的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这么快又来信?”
“唔……这是第二封:亲爱的幸村,”好喷的开头|||除了幸村以外,所有人表情尴尬中,“我要在榆城多呆几天,因为比较怀念桑原,而且这里水果特别好吃,改天带几个回来给你……”‘居然要吃的不要我!’小切听得欲哭无泪。“……以上。所以我会逗留约一个月时间,到时候再见——丸井文太书。”
“哼,乐不思蜀!”真田先给出了评论。
“无所谓呀,反正行军不容易,休息下也好。”
“大敌当前,哪有这种闲心?——修书一封,要他十日之内速速赶回。”真田说完立刻就去拿来笔砚,开始动手磨墨了。看他如此认真的架势,也没有人再劝。这时切原拉了幸村,问道:“柳呢?怎么最近都没有看到他?”
“我也不知道。”幸村叹口气,“好像一天到晚关在房间里看书。”
“看书?”非常符合柳的性格,但他却从来没有因为看书而耽搁过日常生活。可现在无论庭院和茶间都看不到柳的身影,不该是单纯地看书。
“是的……好像关于内经和鬼谷之术一类。”
幸村的解释只有更加深了疑惑。鬼谷道术,古代咒式的一种,柳学这个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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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星光的夜晚,寂静的相府内,一个包裹黑斗蓬的老人拉开木门,捧着长长的桂木匣走进来。
“东西已经做好了。”
“钱已经送到府上,多谢。”柳向来者点点头,接过东西,转身朝真田示意。
真田又看看幸村,对方很肯定地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柳把油灯全部都聚集在了幸村周围,沉默地开始调药,烧灼。褐黄色的稠粘物体在烛火的热度下散发出一点点蜂蜜甜香,松油一点点地滴下,气氛凝重,有些紧张。真田握住幸村的手:“没关系……”
“不用为我担心。”
柳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排放着十几枚三尺长的银针,他拈起一根细细察看,然后转过身:“幸村,要开始了。会非常难受,所以请无论如何也要忍耐。”
如果让柳来做,我就绝对放心。
当时幸村是这么说的。
针灸我会。柳的语气稀松平常,好像那不是什么困难的技术,三十六行信手拈来。不过这次不是简单的针灸,请让我研究几天。
几天之内,柳查遍了周易内经,确认里面确有记载‘驱寒之法’。
但……终究是抱着试验心态,没有人有把握。
“最好帮忙按住他。”柳想了想,“针灸穴位,不能有一点差错,所以手术过程中,绝对不能动。”
真田沉默了一下,朝幸村道:“……如果忍不了就抱住我好了。”
幸村点点头,伸手靠过去,扶住真田的肩。真田双手则紧紧抱住幸村后背。
“可以开始了。”
柳持针,解开幸村的衣服,在灯光下细细看了一阵,对准‘百会穴’扎了下去。
第一针非常顺利。柳舒口气,低手拈起第二根,动作越来越流利,宛如行云流水,片刻之内全身36处主要穴道便全部打透。
下面才是最难熬的。
抬眼看了看幸村,妩媚的紫和端庄的青缠绕在一起,烛光之下他和真田的表情都非常恬淡。
即使失败,对他们或许也是种幸福……
柳手的动作停了片刻,终于拿起烛火朝银针上靠上去。
“唔……”
“别动。”真田抱紧了怀中的人,靠在他耳边低声说,“想一些其它事情吧,比如天晴之后的院子,你最喜欢的夏日晚上……”
“嗯。”幸村慢慢放松下来,“我在想以前涵城外面的小农庄。”
“喜欢自己种蔬菜,在水里面养鸭子,一旦下雨的话,就到田地里捉鱼……”
银针在灼烧下慢慢变为黑色。看来果然可行!柳持起第二盏烛火,靠近‘池田穴’,先逼出大穴位的毒素,□□位以后再慢慢散解。
烛火越增越多,真田感到幸村身体从内透着阵阵寒气,不是错觉,体温的确在不断地下降。
“莲二!”
柳抬手制止了他:“别动。我将寒毒从经脉散到体表,这是正常的……但,别让他体温太低。”
感到幸村用力地捏着自己肩膀,真田抱得更紧:“难受的话不用忍着。”
咬着牙,勉强说出:“我……没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幸村身上已经是冷汗淋漓,只有双手用力地握住,握紧自己快要崩溃的神经。
体温又渐渐回升,而且还在不断增高,连真田的身上也已经满是汗水。水珠顺着幸村的头发滴下来,一股股汇入肩窝,片刻只见两人已经是衣衫全湿。
“还没有好吗?”真田不断地问柳,对方没有再回答,同样也是小心地,紧张地,薄薄的汗水朦胧了柳的眼睛。刚刚擦掉,马上又浸上来。
“幸村,幸村!”真田抱着差不多已经全无知觉的幸村,只有不断地在他耳边低喃,“精市……坚持住,不用担心,你会没事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回应他的是幸村轻轻的,模糊不清的声音。一句低声呼唤,象是在叫一个很久远的名字:“弦一郎…………”
“好了!”柳终于抬起头,甩了甩发稍的水珠,长舒一口气。利落地抽出几十根完全成为墨色的银针,将染着点点血迹的纱布甩到一边,“顺利完成。”
幸村此时手突然一松,整个人一下子倒在真田身上。
“幸村!?”
“他没事。”柳边整理东西,头也慢慢朝桌台靠拢,“休息一下,然后给他上药就行了……”
“柳?”真田回头,注意到柳已经倒在了案桌上,埋着头,手中握紧的纱布也随之放开。“莲二?喂,喂……你没事吧?”
真田刚扳起柳摇晃,对方突然微睁开眼睛,怒道:“安静点!让我休息一下。”
真田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来:“……你没事就好。”
柳疲惫地合上眼:“照顾幸村去吧,我只是睡一下……”
我真的很累啊,身体和精神上都是…………
竹之间,是修炼剑道的地方。
幸村怀念地抚摸着柚木刀架,剑还是一样的锋利,即使久久不用,刀刃上也是明亮如雪。
“幸村?”切原拿着木剑推门而入,看到幸村手持名剑‘墨染’,站着一动不动。
“赤也啊。”幸村回头,放下墨染,“要陪我练练剑吗?”
一年已多,技艺多半生疏,只是不知道退化到何种地步。
“好呀,求之不得。”
风声穿过竹叶,凉意透入轩室。两个人坐在木板地上吹着风。
“怎么会……幸村你到底怎么打中我的?”切原埋着头,满脑不可思议。
幸村拢着头发,淡淡地说:“一种技巧而已。赤也你比以前厉害了很多呀。”
“有什么用,还不是很快就输了!”
不,你真的厉害了很多。我不得不用出那招……但是,我的身体大不如以前,没有办法完美地使用它了。
幸村突然问:“赤也,你想学吗?那种技巧。”
“当然。”
“那好,你拿剑,来攻我。”幸村抽出了刀架上的剑。
切原愕然:“用真剑?”
“是的。不用真的刀剑绝然学不会。你随时要有受伤的准备,当然,我不会下重手的。”
“第一,这个招式需要握力。拿好了!”幸村说着突然拔剑砍过来,切原举剑相迎。剧烈的碰撞,切原的手腕被震得阵阵酸麻,但他硬是拿稳了剑,没有脱手。“很好,坚持下去。”幸村赞许地点点头,手上却毫不放松,用劲也是越来越巧妙。“二十九……三十……不错,第一次就可以撑到三十招。”幸村突然改变招式,对准手腕攻击,剑锋擦过切原的手在剑柄上一撞,剑便顺着势头飞了出去,直插到地板上。
“光用力气握紧剑还不行,要学会转移力道。”幸村微笑着收了剑,望着一脸不甘心的切原,“比力气绝没有必赢的把握。即使有时候抵不了对方,也可以以退为进把劲力卸掉,或者巧妙转移。”他演示了一下刚才手腕变化的动作,“看明白了吗?光看没用,拿起剑再来一次。”
以退为进,化力为巧,这是‘兰’最基本的技巧。然而越往后面,清、准、快、狠,又是剑法的要点,不讲究招式,只论变化。这些领悟起来困难,要熟练就更加不易,目前也只有三个人,能掌握这套剑术。
“你的资质很高,但剑是艺术,不要一心只为了杀人。狠固然必要,但一味的凶猛确不适正道。”
“该退就退,该收就收,剑术切忌硬拼。”
在切原的剑被打掉十几次之后,他能慢慢看清幸村的剑式:每一招都蕴含了变化,可以中途随时收转突发,本来简单的攻击,细细看下去却是蕴含着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要算起来根本是无穷无尽。
猝不及防,剑锋一下子划过手腕,剑没有脱手,但是却无法再比下去。
“——赤也,没问题吧?”幸村丢了剑跑上前,帮他察看伤口。幸好,划得很浅。“你刚才走神了。”
“啊,没错,是我自己的问题。”小切举起手腕,凑到嘴边,“舔舔就好。”
“……”幸村微笑看着切原侧脸,突然问:“我这个哥哥是不是很不尽职?从来没有管过你。剑术都是真田指点的。”
“不……也有一点……”切原皱着眉想到,“你跟我说过要我别惹事,还为我在军中谋职,恩~~还有时帮我向真田求情……”
幸村笑起来:“你这是在讽刺我吧。”
切原也笑出来:“哥哥你是我的对手呀,所以你只要锻炼好自己就可以了。”
“好大口气。”幸村突然沉默下来,“最近的局势让人越来越不安,榆城之后又是阳城。现在左右将军都派出去了,剩下只有赤也你和真田……”
阳城和榆城一样,位于涵城边境副都,但是与榆城地处完全相反的两极。那里本来是仁王的封郡,可仁王不喜欢治理都城,所以转交给他人,跑回相府来居住。这次阳城遭袭,他和柳生便带了2万军队前去。
“两个地方同时告急,这件事想起来无论如何都奇怪。”
“文太也是一直都没有音讯……”
幸村扶手沉思起来:“要是柳有空的话就好了……”柳最近在做什么?闭门不出,仍是难见身影。
“——府主!少帅!!”急冲冲的传令官突然跑入,带来了惊讶的消息,“青之国二十万大军突然出现在境内!真田将军请两位过去议事!!”
大军压近竟然如此之快!两人衣服也没换,立刻跟随其后。距离不过月余,竟然连连发生战事。幸村惋惜道,按照这个恢复速度,看来自己来不及出战了。
他们也许没想到,青之国急急发兵正是源于真田发给丸井的信件。
涵城十里外郊区,青之国的大军驻扎在一个小山坡上,从那里刚好可以望见涵城。
‘虽然事出紧急,但一切很顺利。目前已到达涵城边境,随时报告——乾。’
放飞鸽子后,乾走回帐篷,摸索着案桌上的古黄色信笺。
…………
“十日……”当初拿到这封信,不二便深深思索道,“看来真田比想象中谨慎。要是让他们起疑,便麻烦许多。”
“乾,最快几日可以征集完毕?”
他翻开随身的笔记,看了看:“最快二十日。”
“不能再快了?”
“三十万人不是个小数目。”
不二立刻说:“那就减低到二十万,十日之内一定完成。”他拍了拍乾,“我相信你。这可是场你死我亡的战斗啊!我们只能赢。”
不是的,我们可以和。但骄傲如你……一定不愿意。
再说,计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
“地方军队在这里驻扎,离涵城尚有十里。”
一张精致的军事地图摆在眼前,涵城和敌方军队相隔尚远,同时还隔着涵水。
“很明显,我认为没有必要出兵。”真田说道,“城本是用于守的,我们占了地利,贸然出击只会陷入被动。”
“但围城战也不是上策。”柳指出,“雨季将至,如果对方抓住洪汛时机倒灌涵水,我们马上会陷入困境。”
真田想了想:“那出兵的话,有多少把握?”
“对方大将是手冢。”柳沉思了一阵,“如果有二十万军队抗衡,那100%我们胜利。但目前涵撑可以征集的军队最多也就十八万。”
幸村叹口气:“看来两城危机之事,多半是计了。”
“那怎么这样?”切原大声起来,“四万军队就这样让他们行踪不明?”
幸村道:“赤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不是小孩子,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如果青之国兵力全在涵城,那么他们应该是最安全的。”
柳很意外地,没有发表评论,只带了担忧的表情在一旁看着。
“那么……”
“等几天吧,看看形势再说。”真田合上地图,“随时做好出兵准备。”柳和切原跟着走出去,随后是幸村,他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说,“你不用太在意我。”
真田道:“你认为我在犹豫?”
“不是吗?以你的个性,出战是迟早的事。”
我的个性!是啊,我并不反对出战,我有把握胜利,甚至希望马上发兵!从榆城告急到现在,每一样猜测都成为现实,如果这是人为的,我当然不会畏惧!但是……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究竟是什么?
仿佛是回应了他们的猜测,雨季提前来临。
之后的几天,涵城笼罩在阴雨之下。
这些天,幸村一直在陪切原练剑,偶尔闲下来就靠在灰暗阴霾的走廊上,望着雨幕,思索着那些不可能达到的梦想。
他一生很轻易地拥有名誉,地位,现在一直困扰着的疾病也有了转机。
但是,始终有些事情自己无法释怀。
蔚蓝的天空,稻风吹过田园,火红的粉白的明黄的开得满山遍野。农舍旁边的小水池几乎被野草覆盖完全,偶尔会跳出几只青蛙,如同树林间偶尔也会漏下几颗繁星。
“你可以想象吗?能拥有这一片天地,我别无所求!”
年幼的他发出这样的誓言,那时候自己兴致勃勃,才艺非凡。同身边的友伴双双握着手,对方支持地点着头。
可是他错了!
他现在得到的是比一个乡村更加美丽的涵城,却没有了一点喜悦。幸福在于感受而不在拥有,即使美丽就在自己手中,他看不到,听不见,更进不去,又有什么用?
可是他却还不了解,拼命想要给自己一个理想中的城池。于是两人的想法总有一点点无法契合。要表达什么,话语却同真实的心情屡屡错位。
幸村看看身边沉默的人,现在除了同样报以沉默,还有什么话可说?
半晌,他问道:“已经决定要出兵了?”
真田点点头:“我留三万人马在这里,争取十日之内便回来!”
幸村摇摇头:“不可以轻视。有些事在于人为……”他语气一顿,让真田感觉到了,幸村有着与他同样的忧虑,“有的……则在天意。”
泰青九月初一,青之国二十万大军压境。初七,大将军真田率十五万军队迎战。双方驻扎于涵水河畔,半月对持。
——时九月初九,《古兰书》。
军队停在了涵水河畔。
城池在这个距离望去,只有模糊的浅灰色一点。
也怪,从大军一出征开始,天气便放晴,一连十几日都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涵水都被晒得半近干涸状态,只有小溪一样的水流泛着日光躺在河床里。
“这天气真是奇怪!”切原望着河岸,对面就是青之国的驻军了。他们对持约有十日,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远道而来,就是准备打消耗战吗?”柳看着涵水,思索道:“真令人想杀过去啊……”可是双方都没动。夏季河水干涸成这样,实在太不自然了。
“探子回报,上游没有任何堤防之类建筑,并且从二十里外河水已经断流。”
即便有了这个确切消息,大军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这么耗了下去,直过了半月。
青之国的营地离,一队军队正悄悄地撤离。
乾把地图交给手冢,叮嘱道:“从这条小路过去,一定要快,三日之后此处便不可行军。”
手冢点点头:“这里没有问题吗?”
“我会拖住他们的。”乾显得有些疲倦,但还是打起精神道,“河水的状况让他们暂时不会动作,你就趁此机会,直取涵城。”
“那么你呢?”
“我力尽人为,不行的话那边还有不二接应。”
“好。”手冢不再多说,上马扬鞭,带领着五万精兵出了大营。
乾眼看着手冢远去,重新回到主帐,向兵士吩咐道:“点坤位八盏灯,于白虎位,降星排列,呈‘藏’之卦形。”主帐之中竟然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形,二十八盏油灯在中间成星相排布。
这是鬼谷道术。一种常人无法懂得的技巧,几近失传的奇术,有着难以估计的威力。使用得当可以控制星位,移山缩地,改变气节,但一旦失败反噬力量也同样惊人……
他曾经向师父发誓,鬼谷之术,奇门遁甲,决不用于战争。可是这样的异术,不用于战争又有何意义?
为了胜利,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隐藏好手冢去向之后,乾手抚书本长叹:柳——我已经违誓了,你呢?你会发现吗?如果察觉了,又会作何选择?
几日之后,涵城传来令人惊讶的消息:手冢率五万兵马围城!
“怎么可能……!”拿到这个消息的真田,一时间无法相信。这几天自己一直紧密监视敌军动态,就是怕他们绕水攻城:“他们是何时出发?又是怎么渡过涵水到达的?”
“据说是从岚栖山那里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所以守城士兵也很意外。”
“岚栖山……不可能,不可能!”真田念叨着,“我自小就在那里长大,那座山后面古林密布,根本没有道路可以行军!”
“但这是真的!”来报的士兵信誓旦旦。
这是计!一直按兵不动的青之国只是个诱饵,他们原本的目标就是涵城!最可恨的是,自己即使有过重重疑惑,还是中计了!
“荒谬!!!”真田抽出佩剑,一剑砍断了桌角。现在却又不能回兵,否则,随时会被对岸的军队偷袭。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这是有可能的。”
真田急往后看,身后,柳带着肯定的表情说道:“在没有道路的地方开路,控制涵河水干涸,这些事情凭人力可以做到。”
“你说,河水的状况也是……人为?”
柳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心里的疑惑总算是想通了。有人使用了‘鬼谷道术’,而且,一定是他。”
真田也想到了:“乾真治,你的旧时同门。”他复杂地笑了笑,“没想到鬼谷之术竟然有这种威力。”
柳的声音平静中蕴含着力度:“他会的,我也会。”
“你决定如何做?”
柳下决心道:“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杀过去,先解决掉他,再回头解决手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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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真田十五万大军渡河。偷袭营地,乾大败,退十里扎营。
次日,柳率三万人马阻截粮队,断掉了敌军粮草来源。
四日,切原再次攻下对方主营,乾军队被迫退入环祁山。
连日的胜利,捷报频频,真田一行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悦。他们虽说连连打退敌军,可乾依然保持着主力,根本就是顾着躲闪而不迎战!
“居然又被溜了!鬼谷道术居然被他用来逃跑!”切原没有追上乾的军队,回营之后愤愤不平地叫起来。
柳笑着安慰他:“他用缩地和土遁结合起来,你想追上都难。”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跟他玩捉迷藏啊!”
柳点点头:“所以我准备制造一个他无法逃窜的环境,眼下环祁山正是个好地方。”环祁山顾名思义,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进出,可以说是天然的屏障,“但也是个退无可退的地方。”柳指着地图分析道,“他们在这里守住路口,可以抵挡几十万大军。要出来却也十分困难。”
“不过山势险峻,无法埋伏军队。”柳指着一处悬崖,向一旁专心观看的切原问道,“你认为用什么方法可以代替军队从这里下去呢?”
切原想了想:“火。”转念又道,“不行呀,这个范围如此之大,没有事先埋火种根本无法点燃。”
柳轻松一笑:“那我们就想办法去埋。”
翌日,真田率军后退,乾出谷追击,两军混战,各有损伤。
“这样子就可以把人混到乾的军营里了?”
“还没那么简单,这些人不过是诱饵,让他以为是内应好好去监视。最重要的是……”柳笑了笑,“我趁乾全力出击的时候,已经派人去埋好炸药了。”
“不会吧?”切原跳起来,“那里只有一个路口,你怎么进去的?……难道说……”
柳睁开眼睛:“没错,我也使用了鬼谷之术。因为地势太过危险,无法打开一个可以供大军行走的道路,只能找到山洞小道,否则就可以直接进攻了。”
切原急急地说:“乱来!这样会减寿的!”
“一两年而已。你才是要好好珍惜我的劳动成果。”柳说得轻描淡写,摸了摸切原的头发,“时间是今晚,不能再等了。叫你的部下马上准备。”
一说起工作,切原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担心:“知道了!每人一捆干草,一桶油,是不是?我早就吩咐下去了!”
柳诡异地笑笑:“还有,帮我扎几个大草球。”
夜半,乾在帐篷里奋笔疾书,是给不二的加急。
‘此地危险!恐不久便遭攻克。望君处理完毕后速速赶来!’这是表面上的说词罢了!乾翻过纸,用一种特殊的墨水开始写道:‘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即使拼上性命!榆城不可久留,完事之后到涵城同手冢接应……’如果好运的话,我也会去。乾叹口气,斟酌了一下,没有把话写上去,封了纸条,系在鹰脚上。
“——飞吧,然后不用回来了!”出帐篷放飞了鸟,迎面扑来的一阵风让他皱了皱眉。
好干燥的风!又热又枯,山林间为何会吹这样的风?
“糟糕!”本能地反应到不对,乾忙朝谷口看去,突然听见一声巨响,营地周围冲出了一片火光!
“不要慌张!这里很大,赶快找地方疏散,然后灭火!!!”理论上来讲是这样,可是柳不会那么简单!这个宽广的地方没有草地,火是烧不完的,但只要用上‘缩地’和‘并天’……尽管四周热浪冲天,乾额头出了一阵薄博的冷汗。没想到这么快便发动火攻……乾想着不顾一切地朝主帐跑去: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办完!绝对不能走!
几颗巨大的火球从四周峭壁上滚下来,谷口处也是,天上也是,这些球凭借了风力只管朝着营地中间冲,一路上根本畅通无阻。本来很大的空旷地带竟然片刻之间全部燃烧起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火焰,十几万大军就这么抱成一团,相拥燃烧,一时间惨叫声,爆炸声,焦糊味充斥着整个山谷,在谷外守候的切原也不禁微微皱眉。
“这种方法太过狠毒……果然是不该使用啊!”柳望着剧烈燃烧的谷地叹息。若不是用了鬼谷之术,这么大一片地方也难以烧得如此惨烈。谷口太过狭小,又有切原把守在外,里面根本没有人可以逃出来。
“还没有看见乾?”
“没有。”切原摇摇头,“能跑出来的高级将领全是狼狈不堪,他们都说没有见到乾。”
柳奇怪道:“他呆在里面只有被烧死,难道说宁愿死也不愿被抓获么?”
还有一点……这个阵就要完成了!
乾就着燃烧的台桌点燃蜡烛,颤抖着手放置好方位。帐篷已经完全被火给包围,自己定然逃不掉了。只希望能完成这个最后的‘鬼谷八卦’。可是木质的帐篷已经无法再承受,火星伴随着燃木一块块砸下来。自己的时间还是不够么……乾绝望地闭上眼睛。
突然一声巨大的雷响,红色闪电划过天际,一阵阴冷的风刮过,几乎是马上,雨水如倾倒般直泻下来。
火一下子灭了。只散发出股股青烟。
大难不死的乾望了望天上,一片雨水朦胧下,死里逃生的激动之情涌上来。
感谢上苍给了我时间!我一定不会辜负的!!
谷外,柳面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紧锁眉头。
“没关系,反正里面的伤亡也差不多了……”切原安慰道,“剩下只要把守住这里,明日就可以告捷。”
“不,不对……”柳自语道,“鬼谷道术可以在适当情况下影响天气,却无法改变天气。这不是人力可为,是天……”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语就有。再说,你已经成功了啊!”
“话虽如此,可是……”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柳拿起剑,朝着谷口冲进去:“不行!我要去看看!”
“柳前辈!?——你要去做什么?让我跟你一同去!”切原连忙想阻止,柳却已经推开守在谷口的士兵,只回头叫道:“不,绝对不要!!赤也!不用在这里守了,马上退兵,回真田那里去!”怕对方不听,柳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跑入山谷,一路上果然已经没有了活着的人。烧焦的尸体,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溅出阵阵血腥。
在哪里?柳左右寻找着,唯一能活动的也是如同干尸一般的人。一路上斩了不少恶心的‘僵尸’,柳终于来到大营面前。
烧焦的营地只剩下一片乌黑的废墟,抬眼望去,满地里尸骨和废弃军物,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惨以及怨恨。
大雨之中,一个人跪在地上,头深深埋下,似乎在祈祷什么。
柳停了脚步,雨水从他头发一直滴到脚底:
“终于找到你了。”
对方抬起头,碎发之下是一张憔悴得令人惊讶的脸:“没想到你会来。”
柳显然也吃一惊:“你的样子?怎么……”
“觉得惊讶?”乾转过了头,却没有改变姿势,“这是过分使用术的报应,很快我就会死去,不用你动手。”
柳说道:“是呀,你竟然违背了誓约!师傅当年没有把所有的‘术’教给你果然是正确的。”
当初柳和乾出于同门,学艺之前师父便逼他们立誓:永世永生,不得将学到的东西用于战争!这是种奇怪的约定:为战争而研究出的东西却不能使用!但它本身的玄妙足以让人痴迷,所以他们都毫不犹豫地立下了誓言。
乾笑了笑:“你不也是?而且仅用一次,死伤便胜我十倍!”
柳低下了眉:“所以我绝不会再用……”
“你也没机会用了!”乾突然站起来,大笑,“你以为师父不教我,我不会自己学吗?只要掌握了八卦,鬼谷之术也不过是它的应用罢了!我钻研十余年,终于得知了可以启动地脉的巨大能力,今天你们统统都会葬在这里!!!”
柳表情中的诧异只露出片刻,又慢慢消淡下去:“原来如此,你启动了阴阳八卦,想引发地震山洪?”
“——没错!你们逃也来不及了!”在一阵微弱的闷响之后,雨水摇晃起来,乾的表情在振动的山林之前显得疯狂而诡异。“全部都会死在这里,和十几万大军烧焦的尸体陪葬!!”
“已经失去心智了么……”柳叹口气。就在这一叹一吸之间,剑已经贯穿了乾的身体。后者眼神黯淡了一下,慢慢地到在雨地里。
柳遗憾地收起剑,望着乾说道:“鬼谷之术能迷惑人心,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你还是就此安息吧。”
雨地上被洗刷的人最后举起右手:“你……杀了我也……阻止不了……”
“我没想过阻止。”柳上前蹲下去,“实话说吧,我已经命令切原退兵了。”
乾的表情瞬间凝固。
“哈……哈哈……原来如此……”愣了一下之后,他突然凄凉地笑起来,“竟然还是输给你了,莲二……没有消灭掉军队真是可惜……但……除了阴阳八卦,我还启动另一个……你知道吗………………”
我还是完成了任务…………
没有再说什么,手已在半空中僵硬,手指弯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生生地杵在那里。
站起身,茫然地看着大地。雨声开始减小,换之而来的是沉闷的轰鸣。
远处的悬崖上,几乎能看得见尘埃涌起,巨大的雷鸣和山石滚动声响彻山谷。
逃不掉了。
柳仰头看着悬崖,山洪片刻会来临,到时候整个谷都会被泥石流掩埋。
无所谓,反正也是身无牵挂。
有这么多人陪葬,自己是不是很值得?
石块夹杂着泥土从山顶的峭壁直冲下来,天空被遮挡的瞬间,柳仿佛看见了切原和真田在大营口,目睹着这场惊天动地的人造灾难。
营地里的人脸上都存在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惊讶。
在离营地不远处,切原奋力想朝山谷冲过去,真田则牢牢挡在他前面。
“————柳还在里面!!让我过去!!!他会出来!我要去接他!!!!”切原挣扎着,朝真田吼起来。
“给我冷静点!!!”真田一掌打在切原脸上,不是很重,比起他紧捏的右手,左手停在空中几乎是在颤抖。“你救不了他,难道还要让我失去你不成?”一字一句,痛心疾首。
切原绝望地埋下头,只听见真田的声音。
痛,所有的感觉都是这么一个字。痛地咬牙切齿。
“收兵。回城!”
我要狠狠打败你!手冢!
月夜。
最近的夜晚天空都是乌云密布。大气受了很严重的影响,阴晴混乱,难见天空。
所以这样能看见月亮的夜晚非常难得,尽管月亮也是多数时间躲藏在云层之后。
榆城府内,不二在灯光下读着乾的来信,老鹰就站在书桌的鹰架上,不时发出低声鸣叫。
‘……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即使拼上性命!……’
看完这段话,有了强烈预感的不二拽紧了纸条——谁要你送命!只有活着才能继续为青之国效力,死了有什么用?
不二伸手摸了摸苍鹰颈部白色的羽毛,无限感叹:“你不回去了吗……啊……大概你已经回不去了……那么,愿意留在这里吗?”仿佛能了解对方的意思,鹰也乖乖埋下头,啄着手上的瓜果任由不二抚摸。
突然,老鹰猛地拍了下翅膀,与此同时,有人匆匆推门而入。
“——请将军恕罪!由于内府一时不慎,让丸井文太逃脱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二站起来,语气里带着明显得不悦:“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对方语塞,这让不二眉锁得更深,“现在请罪还有什么用?他逃不出这个榆城,你们今晚提灯夜巡务必找到!马上去!”
差走人之后,不二坐下来,无可奈何地扶着脑袋陷入沉思:如今自己手下根本没有可用之人!桃城,海棠和乾一个个地离去,原本想要招降相府的人,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曾经就因为一时的心软害死了海棠……而正在自己迟疑于杀与不杀之间时,却传来对方逃走的消息!
“手冢……”不二躺在桌上,默默地看着窗外,此时月光正亮,榆城之内处处也是灯火通明。“要是你在的话……就好了。”
微微推开虚掩的木门,伸头小心地往外面看了看。一束巡逻灯光摇晃着扫过,身影马上缩了回去,小巷依然是寂静无声。
“唉~~到处都是士兵…要怎么才能出去呢……”丸井躲进仓库后,悄声退了几步,最终无奈地累倒在一堆粮草上面。
十几天以来自己无时不刻不想着逃脱,可是真的跑了出来,又怎么离得开榆城,怎么到得了真田那里?
“我好饿,没办法集中精神啊~~~~”丸井嘀咕出来,这里倒是粮仓,身子下面压的全是大米,可惜又不能生吃。看得见葡萄吃不到比看不见更令人心烦。
可是,绝对不能被找到!丸井心里也明白,逃脱或者是死,就只有这两种可能。
那日,在榆城地府邸之前,自己势单力薄被迫投降。
“…………”
叮地一声响,宝剑掉在地上,扬开一缕尘埃。
不二放下剑,看着眼前主动弃剑地丸井,反而感到有些迟疑。……如果要他选择,宁愿杀掉永除后患!他不想再有意外发生,因为现在的他们,已容不得半点损失。
但若留下来就可以辖制敌方,涵城一旦攻下,对付柳生和真田的残余部队必有大用。
“好吧,手冢……你是对的。”不二轻叹着,朝左右挥了挥手,“带下去吧,收兵回城。”
立刻两名军士走上来,动手抓住丸井的肩,推着他要往前走。丸井好歹也是从小在国府长大,怎么能够忍受被这样粗暴地对待?于是他皱了皱眉,突然一闪地后退,扬手将两个人都打翻在地。
不二急忙拔剑回头,丸井面对四周抵住自己的剑锋,只淡淡地说道:“紧张什么?我不打算逃走。不过,难道我自己不会走路?”
“原来是这样啊……”不二收了剑,微笑起来。相国府的人都有种极强的自尊,这个自己已经见识过了,“那让我来为你带路,没有意见了吧?”说话很客气,手上却暗暗按住了剑,打定主意:要是再有什么意外举动,自己立刻出手,绝不犹豫!
可惜一路上非常顺利,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直到到达大牢之后,不二才敢放心离开,并且暗暗吩咐手下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好好看住!”
丸井走进来,抬头看去。
这是一个特制的隔离房间,四周墙壁全使用坚硬的花岗岩,唯一的窗口高高地近乎十余米,开在天花板顶端,上面还加有层层铁栅栏……记得这个地方以前是用来关押最危险的犯人,里面的空气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沉郁闷。
——混蛋!不懂得待客之道吗?
算了!丸井一下子坐倒在地上,暂且就这样,再图打算。而且自己现在心情也是乱乱的,很多事情搅和在头脑里隐隐作痛。桑原死了……城外两万士兵多半也束手就擒……而且青之国预谋已久,这些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告诉真田才行!可是要怎么才能出去~~~~
“呜……”丸井突然死死抱住头,痛死了,自责和焦急的情绪也扰乱了思维,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突然,门框滑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金属拖曳的声响,有人,而且不只一个,打开牢门走进来。
丸井警惕地抬头,看到来者手中拿着的铁链,明白了对方意图的他一下子站起来。
“按住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人上前来,一左一右拿住自己。
“放开!”
丸井起脚先踢翻一个人,再扭住另一个的胳膊,将他狠狠摔到墙角去。眼神狠狠地盯住面前的人。
“哼~~”对方冷笑一声,“两个人制不住你那就四个,反抗的话只有自讨苦吃!”
我当然知道!丸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刚才一激动起来头更痛了,可是自己就是没办法忍受,他才不想像野兽一样被锁起来!
对方用眼神示意,立刻又有四个人走上来,这回不由分说,逮住他的左右手臂直接猛地一下按到地上,后脑勺也跟着重重地撞上石板!
“唔……!”随之而来的剧烈头痛几乎要吞噬掉他!丸井还想挣扎一下,脸颊和小腹同时传来疼痛感,随即手腕上已经感觉到了金属冰凉的质地。
“妈的!真麻烦,还伤了我们这么多人!”动手的士兵站起身,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
“够了。”门口的人低声阻止,“任务完成,我们走吧。”
门在一阵金属滑动声中又关上了。等到这里重新恢复死一般的寂静,丸井睁开眼睛,试着挪动一下手腕,耳边便传来金属磨擦的响动以及沉重的感觉。还好,这个锁链足够长,只是太影响行动了。
“……头还是好痛啊……”按住后脑勺,丸井侧了一下身,把肿痛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就保持这个姿势睡下来。刚才的事情简直让自己精神累得要虚脱了……慢慢平静下来后,只有某种感觉牢牢记在了内心深处,也许不算什么愤怒,现在自己一心一意想的只有: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碰!猛地一砸,幸亏关门的人反应及时,躲到了栏杆背后,才没有被迎面打中。
“喂!你竟然干这么做……”进来抗议的人还没说到半句,马上又是一个碟子,擦着脸飞过,撞在门框上。来者倒吸一口气,只好又退了回去。
“去告诉将军吧……”外面的人无可奈何地说。
“将军事务很忙,又去找他。”听语气是不太愿意,“而且……”
“那你有什么办法?这都已经第三天了!马上给我去,真麻烦!”
原来已经有三天了啊……
丸井靠在墙上,慢慢沿着石壁滑下。看来三天不吃东西也死不了人,只是非常难受而已,连扔个盘子速度和力道都大减。
“唉——”自己也不愿意采取绝食的方法,只是,太过分了~~扔出去的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很恶心,反正也是很难吃,自己是宁愿饿死也不想碰的。
不吃东西的话,就用睡觉来弥补。
丸井走到天窗下面,那里是唯一一块太阳可以照射到的地方。他抬头望上天井,外面是飘着云的漂亮晴空,光线看得见从头顶射下来。微微笑了笑,把手和双脚靠在一起坐在地上,这样可以完全沉浸在柔和的阳光之中,感觉一点点暖意,这样就够了……
…………
之后一直是大晴天,昨日下过一场雨,水从窗口滴下来汇聚成一滩……
算起来,也有个十来日了。
饭菜摆在面前也没有力气再去扔……那就让它摆着吧。丸井趴着躺在天窗之下,手腕无力地垂下,任凭水滴一下下地落在脸上,顺着脸颊滑落下去。闭上眼睛,精力全部集中在听力之上。
果然有轻微的脚步,有人在门口停顿迟疑半晌,终于开门进来。
先开始他还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观望。可见丸井完全没有动静,小心的走上前(这人就像被打怕了一样|||),目光突然注视到地上染开的一片不和谐的颜色。
是血?!他赶快跑上前,准备扶起地上的人:“喂!你没事…吧……”
突然地板的纹路在面前一晃,后颈猛地被击中,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倒头扑下去。在他身后,丸井一副终于成功的表情坐起来,将对方的外衣换上,顺便撕下一截布包裹住流血的右手手腕。
“你也算是好人啦~~这次教你个经验。”丸井搜出钥匙之后打开锁链,顺便将那个倒霉的家伙铐了上去。终于可以自由活动手腕了!他想了想,顺手把一团饭菜塞到对方嘴里:“也让你尝尝到底有多难吃。”做完这些事情后,他再小心地关上门,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可是能顺利走出大牢并不代表这种小把戏能骗得过守城卫兵。
下一轮巡逻就会搜到这里了。丸井凝神观察着,等到对方的灯光一离开这里,马上从屋内跑出来,躲进下一处阴影。
好险!自己刚刚站定,一束灯光就从头顶扫过,紧接着才是卫兵远去的脚步。
这里快贴近城边了。丸井抬头看着不远处十几米高的城墙,别说自己现在几近虚脱,就算是平时也别想从这里上去。不过靠近城墙的地方有不少死角,可以先去那里躲藏。拿定主意后,丸井深吸一口气,在黑暗的掩护下奔向城墙。
士兵的脚步突然急促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声响,朝这边跑过来。丸井一惊,只得马上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了,躲进一间房屋。
“刚才这里有什么声音?”三两个卫兵走过来,带着疑惑到处查看。
丸井屏住气,躲在房屋堆着的一大把干柴后面,紧张地凝神。而搜索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
“没什么嘛……”
“先看看再说。”那些人开始推开房门检查,正推开自己对面的木门时,有几只受惊的鸡一下子飞了出来,扑叫着四处逃窜。
“哇啊!该死的鸡!”挥舞开乱飞的稻草,碰地一声关上门,“算了,我们走!”
“老大,你头上有鸡毛……”其余人笑起来。
“住嘴!巡逻去!!”
——呼~~~~
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丸井终于长长地松口气。仅今天一晚,就是几遭惊险。他的心跳还没有平静下来,只探出身子,想看看那些人走了多远……
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并且捂着嘴防止他叫出来,不由分说地拖进对面的小屋。
糟糕!几乎是让心脏停跳的惊吓。丸井来不及细想,抬手就给对方一拳,被接住,换手还想再打,只听到对方在耳边低声叫道:
“文太,冷静点。是我啦!”
这个声音……?
丸井霎时停了手,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目光刚刚触到切原的脸就被对方一把抱住了。
“太好了……你还活着……”切原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心情激动地难以形容,“我在城外就察觉到出事了,然后潜入榆府也没找到你。我好担心……”
丸井仍然愣住,没有反应。
已经熟知这位前辈反应比较慢,小切也不见怪,接过刚才打他的右手。(刚才那一拳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腕上缠的布条已经完全浸红,左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削瘦的腕口处磨得到处是血痕。其实不用细看也知道,丸井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头发湿湿的,搭在苍白憔悴的脸上,眼神缺乏了平时的生气,只透着一抹深邃朦胧的紫,茫然地看着自己。
小切一阵揪心地疼痛~~~解开右手匆忙乱缠的布条,凑到嘴边舔着:“幸好已经止血……我这里也没有绷带,只能用衣服来代替了……”
撕下一片襟袖,切原正细心地为他缠着绷带,丸井突然一埋头,死死抓住切原的衣襟,把脸靠在上面。
“……怎么了?”
丸井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脸埋得更深。
小切会意地伸手搂着对方颤抖着的肩,把脸埋进那堆柔软的红色头发里,听得见想要压抑住的轻弱抽泣,感觉到领口透出些些单薄的水汽。
也许是觉得丢脸,要哭的话也不想让自己看见吧。
十几天以来一直压抑忍耐着的神经终于松下来,一下子就断了线。
于是,另一个问题也显露出来……
许久,丸井瘫倒在小切怀里,含着眼泪终于嘟囔出了第一句话:“好饿啊…………”
切原背脊一阵发凉,丸井说的这句话让他觉得理所当然又无可奈何:“|||我现在没有吃的东西……你振作一点,我们想办法出去后再说。”
“对了,涵城。”丸井一下子坐起来,急急地问道,“幸村他怎么样了?涵城还好么?你怎么会来这里??”
切原叹道:“我正是为此而来,让我慢慢说吧……”
那日真田急急地率军返回,自己策马赶在后边,由于柳的事情让切原心情很糟,所以不知不觉地落到了队伍后边。
“你在做什么?!”真田回马大吼道,“先头部队已经过河了,快点跟上来!”
“哦。”切原不情愿地扬鞭赶着,突然大地一阵震动,铺天盖地的轰鸣声席卷而来。
什么声音?打雷……?
不对!切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狂风,包含着泥腥和水气,他突然叫起来:“是河水!洪水来了!马上后退!!”
顷刻之间,大浪轰鸣声已经隆隆如在耳边,万余人马只顷刻之间便消失于茫茫水上,并且不断地推进中气势不减,宽度也在扩张。
“站到高处去!”切原一语提醒了周围逃散的人马,等他们登上最近的小山丘往下望时,脚底已是一片汪洋。
涵水突然逆流,军队冲散大半,这样的变故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柳在的话他一定会有解释,也许更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切原慢慢蹲下来,想到洪峰带来的真正损失——涵水阻断退路,他们无法回涵城了!即使能过去,这么一点人马也无法为幸村解围。
一会儿,满头水花的真田也走上来,一句话也没说,举刀直插入坚硬的地面。
…………
有些事在于人为……有的……则在天意。
幸村,不想你的预感果真应验了!
人的能力,毕竟算不过天意。但自己却是那么地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我也无法救你……
不。我必须赶回去。
即使无用也好,回去,我不要让自己后悔。
下定决心后,真田对切原说道:“清点一下人马吧,还有多少……”
扫视四周,零零散散的黑色,水面还漂浮着马匹,看上去非常凄惨:“……大概,不足10000。”
“够了。”真田拔起地上的剑,交到切原手里:“现在把大将军职位交给你,速速去榆城或者阳城找救兵来!”
“把剑给了我,你要怎么做?”
真田抽出身上佩着的另一把剑。多年以来他一直没有拔出来过,以至让人以为那只是个装饰品。事实上那把是与‘墨染’相配的名剑‘藏青’。
“我要回涵城!”坚定的语气已经没有回转,“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喂,你在发什么呆?”这回是丸井摇着切原的脸问。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幸村,真田,柳……没有一个是好消息,他不忍心再打击对方。
最后切原站起来:“先想办法出城吧。”
“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天混在人群中……只是看情境我们今晚必须离开。”
“那个……”丸井想了想,“要是能制造点混乱就好了。”乱中也可以乘机找到些吃的,啊~真是一举两得。
“对了!”切原突然高兴起来,“你的人马被收编了多少?大概在哪里?”
丸井想了想:“大概5000左右吧,多数分散在城外,城墙上也有。”
“足够了。榆城守军也只有一万,其中还有桑原的旧部。”切原拉起丸井,推门走出去:“我们去找这些人,然后在城里点火烧毁武器库。出去之后你找到军队以作接应,可以顺便拿下榆城!”
寻找以前的部下和放火都并非难事,两人对榆城很熟悉,这些工作大半夜便已经完成。现在城内混乱一片,百姓抱着衣物乱跑,军士们在慌忙地救火,里面也混杂了两三个丸井手下的人,水和油拿来一起泼。
“哈哈~~~好过瘾!真希望能烧死里面那只!不过,烧死了也不解恨呀。”
在榆府外面放火之后,小切特别兴奋,若不是赶着时间出城,他一定要多放两把火。丸井则边跑边忙着吃东西,他居然一点都不担心,饿了这么多天,突然大吃特吃,会不会胃痛……—_—|||
城门口一两个守军怎么阻拦得住逃命的人流?现在要出去轻而易举。但是两人跑到城门处时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不二手持长剑,正站在城门口望着他们。
“想不到……相国府的少帅也来了,更想不到你们能有本事把我逼到如此!”不二慢慢睁开眼睛,微笑的表情突然一变,透着股寒意,“真后悔当初没有下得了决心!”
丸井现在的体力没法同他对抗。想到这一点,切原挡在丸井身前,拔剑相对:“我也挺后悔没有烧死你的。不如现在了结如何?我还赶着回去呢。”
“也好。”不二微微笑道,“我也是个大忙人,那就速战速决。”
两人就在城门附近交战起来,刀剑映衬着火光,却散发着阵阵冷气。周围的人逃的逃,乱的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心中也别无他物,静静地对持。
刀影一线而过,是切原先发起攻击。不二持剑轮开,变斩为挥,切原也立刻回剑削击。不想不二剑到中路竟突然停住,变为突击向切原刺来,切原立马收剑躲闪,剑锋险地擦身而过。
对方得先之后停了手,仰头一笑:“你赢了龙马,且看看我的剑法又如何。”
不二的剑术之长主要在回击招式上。他的斩击、挥击、突刺之间的变换已经炉火纯青。剑术最怕的就是无规则可循,而不二的剑法恰恰在于,他可以随时变招。从突刺开始,一击不中立马横剑挥斩,要是对方后退的话就采用斜下剑路再刺,如果对方举剑格挡便扬剑斩击,无论怎么做,都可以马上由防守变为攻击。
封杀攻击,而防守又需要巧妙技巧,这种剑法简直是自己的克星!
切原吃了几剑之后,不敢贸然上前,于是变攻为守。可是他从前一向只讲究快攻,防守能力相对比较弱,所以手臂腿上仍然不时被划上浅浅的伤口。
几十个回合下来,不二和切原都在喘气。不二同样被逼得很紧,不过除了颈口一道血痕外,几乎没有伤口,而切原却是大小伤痕遍布,虽然均不中要害,但汗水混合了伤口,疼痛感要比平时深一层。
不二虽处于上风,但久战不下,体力也吃不消。于是他凝神盯住剑尖,沉气,开始变招主动攻击。转为进攻的不二,剑法与之前的巧妙灵活绝然不同,由挥变斩,格挡突转为刺,尽在人意想不到的古怪之处变招,而且下手越快越狠辣。若要比进攻,切原也丝毫不落后,两人的剑象是带了妖气和魔性,越走越险。
突然一个照面,切原剑瞄准不二咽喉,不二也直指切原的左胸,两人用的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不能死在这里!此刻两人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不二先收了手,抬剑向上一扫,切原也及时收势,脚下一蹬,一跃地退后。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对持,不过气氛更加紧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
眼看再战下去也无结果,切原突然推了推丸井,拔腿就跑:“快走!出城去集合军队!”
不二正准备追上,想了一下,收剑停了下来。
现在不是时候……他们要是趁乱反攻榆城就糟了。自己必须马上回营控制住局面。
城外,切原拉住丸井,眼看城内火势渐渐低下来,慌乱的百姓有了条理,正在军事指挥下帮忙救火……看来那个叫不二的人的确了得。
“看样子攻城未必能拿下了……”
“5000兵马,去了也是白搭。”丸井咬咬嘴唇,“不如我们再转阳城和柳生会合……不行,时间来不及……”
“我要留在这里。”望着被火光熏红的夜色,切原突然说。“我留在这里牵制不二,请救兵的事就拜托你了。”
说得容易。涵城虽地处中央,但相国府一向清高,没有与任何国家结盟。这样的时刻,到哪里去找援兵?
明知道困难,丸井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交给我吧。”
切原很罕见地,对丸井笑了笑,“请到了救援直接前往涵城。”
如果不行的话,就不用回来了……反正那里很安全。
“还有什么事吗?”丸井正当要骑上马,被后面小切一把抱住,硬是给拉了下来。
当然有!我十几天没见到你,想多带一会儿,怎么说走就走?带着非常不悦的表情,切原心里想。
见切原不说话,而且还保持着抱住自己的姿势,丸井也不耐烦起来:“干什么啦!时间紧急,要什么话快说……不,先把我放下来!”
“……要小心。”小切凑上前,舌尖接触到对方柔软的唇,先舔了舔,再慢慢地深入进去。
这次的吻和在相国府时不同。两个人都很投入,丸井伸手抱住小切的脖子,头发扫过对方的眼睛,切原的碎发也搁在自己脖子上,有点痒痒的,充满情趣。火星和尘灰在他们头顶的天空跳动,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
“很好,这次熟练多了。”小切最后眯着眼睛,摸摸文太后颈笑道。而对方则是毫不犹豫地把他踢下马。
“我走了。”丸井潇洒地掉转马头,朝向西南方——榆城离帝都最近,自己准备就去帝府。
小切也挥手告别:“文太~~~~等你回来继续!”(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