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膛手分析报告》菲拉

6、第 6 章

　　“歸蝶媽媽~~蘭丸好想你哦~”紫色學生服的小鬼跳到面前，特別開心地舉起手中的袋子，“看，金平糖！”
　　“蘭丸，別閙了。”紅衣女子警惕地環掃了一眼四周，發現被跟蹤后她下車獨自走了一段路，也不知有沒有甩掉。“信長被人給出賣了，現在我們處境很危險。”
　　孩子聲音立刻冷靜下來，儘管還有些急迫，已經是成人的口吻：“是誰？”
　　“不知道。不過一定是信長公最近拜訪過的人……我猜……”
　　後面的話離得太遠聼不清，但就算這麽幾句，元就也知道了一個重大秘密。
　　以爲早已死掉的倫敦地下黑手黨頭目，被稱爲第六天魔王的織田信長，原來還活着，而且有人要對付他。
　　算是黑吃黑麽？
　　當初懷疑這個從酒店出來的女子而跟蹤來，她竟然是魔王夫人濃姬，而元就也意外地聽到了她和蘭丸的對話。
　　要不要把她們先拘捕？
　　元就再次側身去看，濃姬卻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那裏只有蘭丸一個人。這個蹲在地上，懷抱糖果的孩子突然擡起頭，直看向元就藏身的地方。
　　“那邊的人，既然來了就不要躲着！”
　　原來已經被發現了啊。他毛利元就可不是那種叫他出來就會出來的人，於是依然靜靜等在黑暗中，不動聲色。
　　蘭丸到底是小孩，等了半天不見反應，好奇地朝墻拐走過來。
　　“蘭丸，小心！”
　　濃姬的聲音突然從腦后響起，這讓元就吃了一驚，情急之下槍口偏斜一寸，子彈便擦過少年小腿射入了地面磚風中。他連忙翻身跳出來，緊跟着就是一枚子彈追着自己身形砸在牆角。
　　好險，要不是剛才蘭丸危機而濃姬出聲提醒，恐怕自己已經躺下了。這個厲害的女人！
　　紅色和服的女子自二樓陽臺跳下，也不知她是何時爬上去的，然而就算從起跳到落地，槍口依然瞄準自己。
　　“你是什麽人，跟著我們做什麽？”
　　元就不答話，腦筋裏快速掠過剛才兩人的動作。蘭丸接到警告后迅速迴避，還有濃姬的一躍而下展現的身手，自己究竟有沒有勝算？
　　“你是警察？或者，你是我們的敵人。”
　　“歸蝶媽媽，”蘭丸在一邊叫痛起來，“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妨礙信長大人的壞蛋！”
　　“閉嘴，蘭丸。”濃姬的聲音這次嚴厲起來，“殺人也需要問清楚。”
　　說起來還不是要滅口。元就冷笑道：“黑手黨殺人還需要理由嗎？”
　　“小子~我想你是誤會了。黑手黨不是快樂的殺人犯。”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看起來對自己槍法非常自信，“說吧，是誰讓你來的？”
　　“……”
　　“蘭丸！”濃姬突然提高了聲音，本來蹲在地上的少年應聲而動，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小刀飛快地沖過來。元就驀地轉身，紫色的身影已經跑到自己腳邊，情急之下只好用左手一擋。
　　鋒利的刃口穿透手掌，蘭丸一下子沒把小刀抽回來，被他用力握住了，元就右手依然保持瞄準濃姬的姿勢，三個人就這麽僵持。
　　“手很痛麽？”
　　一滴冷汗從元就額頭滑落，這個狡猾如蝶的女人笑了笑，稍微擡高槍口。
　　“別忘了，不說也照樣能殺了你！”
　　“——等一下！”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突然插入這種危機場面，元就一愣，濃姬和蘭丸也把目光投向聲音來源處。
　　長宗我部元親擰着他那件皺巴巴的外套，單手撐膝蓋，站在三個人面前。他看到元就立刻興奮地跑上去，也不管其他兩人是什麽樣的目光，直接抱了個滿懷。
　　“找你好久了！怎麽跑這裡來~~快跟哥哥回家去。”
　　元就用力皺了下眉，不是因爲其他，而是手掌從刀口抽出來時太痛了。
　　“什麽哥哥，你腦袋有病啊！”
　　“哈哈~~我這個弟弟喝多了就是這樣的。”元親試圖堵上他的嘴，一邊朝另外兩個呆立狀態的人解釋，“他才晉升警察，有點興奮，腦子裏縂想立點功勞什麽的……”
　　“你才喝多了……”元就還試圖反駁，元親已經一把將手捂上了他的嘴。
　　“噢~？”華麗的和服女子示意蘭丸到自己身邊來，槍口依然沒動，“把我們抓起來的卻也是立功喲~~~我說這位小哥~你想救他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謊話也編圓點，他的身手決不是什麽幼崽警察可以做到。”
　　“好吧，好吧。”元親攤攤手，神色嚴肅地說：“實話實説，我們並不想招惹黑手黨，只是爲了調查開膛手jack而跟蹤的。”
　　聽到開膛手的名字，蘭丸似乎想說什麽，被濃姬阻止了。
　　“我們跟殺人狂沒有關係。”
　　這位看上去吊兒郎當的男子聲音又開朗起來：“那好，我對自己搭檔的魯莽表示抱歉。沒事的話……我們可以走了？”
　　“站住！”
　　濃姬瀟灑地轉身，左手變戲法似地再抽出一支手槍，攔住了元親。她擡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再把目光指向蘭丸。那個剛才還蹦蹦跳跳的小鬼馬上蹲下，捂着流血的小腿，眼睛開始滲出淚花。
　　“傷了人，就想這麽一走了之？”
　　“那麽大姐要多少醫療費？”
　　這位艷麗的女子不明意味地朝他笑了笑，扔過來一樣東西，元親順手接住才發現是把沾滿血的小刀，也正是蘭丸用來刺元就的那把。
　　“自己做個了斷也好。不過要是你留的東西讓我不滿意……那就由我們決定。”
　　“什麽……意思。”元就看着那把刀，心底浮起一層不安。
　　“做了斷啊~□□上的話，懂不？”蘭丸站了起來，笑嘻嘻地解釋説。“本來今天打算把你們倆的命留下來，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如果讓我們滿意了，今天的事情就儅沒有發生過。”
　　元就火了：“你以爲攔得住我們！”
　　濃姬笑意更深，她身後更多的腳步聲響起，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給包圍了。“別忘記，我們可是黑手黨。從來不單獨行動~”
　　“以爲人多就留得下我們麽！元親……”
　　爭執中的元就回頭去，驀地看到了一幕可怕的場景。長宗我部元親拿起沾血的刀對他笑了笑，然後堅決地將刀口插入了自己左眼！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元就眼睜睜地看他擡手，注視着自己，擧刀，刺入！暗紅的血液立刻從傷口流出來，這個做出瘋狂行爲的男子捂住左眼，露出苦笑。
　　“好鋒利的刀，似乎……插得太深了……”
　　“你……”元就聲調顫抖，不知該說什麽好。
　　元親深吸一口氣，拔出小刀丟到濃姬腳前。
　　“可以了吧？”
　　明艷的女子也怔怔地望着他，似乎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會做到這種地步。半晌，她收了手槍，拉起還在發愣的蘭丸。
　　“我很欣賞你，小哥~”她帶領手下離開的時候說，“如果不是今天有要事在身我想我會喜歡上你噢。和你的小弟弟快點回家吧，傷口不趕緊處理會發炎的。”
　　這個華衣女子翩然走出小巷，和蘭丸一起登上早已停在路口的馬車。
　　這時候紫衣的少年才突然拉住她的袖口，抱怨道：“歸蝶媽媽~蘭丸不要你隨便喜歡別人！你要抛棄信長爸爸了？”
　　“說着玩的~”濃姬將下巴擱在手掌上，望向窗外連綿流淌的泰晤士河。“我是信長大人的人。妨害信長大人的，無論是誰，就是我齋籐歸蝶的敵人！”

　　待到人群散盡，元親小聲嘆口氣，突然死死按住眼睛蹲下來。
　　“好痛啊~~~”
　　被他救下的元就站在原地，眼看這個剛才耍酷耍到絕代的男人現在像小孩子一般叫痛，粘稠的血順著指縫一點一滴淌下來，他全身抖得厲害，心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斷裂。
　　“元就……”地上的人虛弱地伸出手，他慌忙抓住，感覺元親身子一沉差點將自己給拉倒。
　　“元就~~我就要死啦~~~你不說些什麽嗎？”
　　你腦子有病啊！在想什麽！耍什麽酷！！長宗我部你這個白癡！！！他頭腦裏過出無數駡人的話，但一張口聲音卻像要哭出來。
　　“……”
　　“逗你的，不要哭啦。”男子揚起染血的臉，努力作出寬慰的笑容，“你一個人不會照顧自己，我怎麽……可以死呢……”
　　明明要死了還繼續擺酷的搭檔，元就氣得幾乎想給他一拳。但對方真的流了好多血，從眼睛傷口処一小股一小股地冒出來，眼前驀地閃過一系列場景，爆炸的碎片，滿地殘破肢體，他腳下一軟，跪倒在地上。
　　“元親！！”
　　長宗我部伸到半空的手呆呆停下了，那個寧死不肯示弱的毛利元就，驕傲得像只恐龍的暴力警官，抱住他的脖子，死死把臉蹭在他的襯衣領口，用力哭起來。
　　夜風刮過巷子，卷起一些紙屑，伴隨黑暗中低低的啜泣聲，和垃圾堆旁的貓叫。
　　好詭異呀……
　　然而真正帶來詭異氣氛的確是另一個男人。身穿米黃色風衣，肩頭站了只烏鴉的高挑男子無聲無息地滑入窄巷，立在兩人後邊。
　　“shiiii~~~~”
　　先注意到有人靠近的是元親，在被血色模糊的視野裏，長髮男子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微笑，微笑。
　　元就茫然地回過頭，他還沒看清楚對方究竟是誰。就聽見一個記憶深刻，寒到骨髓裏的聲音。
　　“可愛的警察先生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