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魅》踏雪香凝

5、第五章 相见

　　已是入夜时分，周家府上接到了一份奇怪的拜贴，只见那贴上如是写道：兄久在外地，今日归来闻听弟新纳夫人，甚是高兴，此等大喜未能道贺，兄甚是遗憾，然正值今日月圆之夜，特邀贤弟及新夫人前来一聚，不甚荣幸。兄怀仁上
　　周海看完之后，沉思片刻，着吩咐下人请新夫人梳洗一番，前去赴宴。心中倒是颇为不解，想他周家与李家素无往来，那李家本是这新城首富，书香世家而且眼高过顶，岂有轻易请人赴宴之理，贴中之意倒像两家是世交，而且谁都不请，单请他及新娶的夫人，难道这新夫人的面子比他还要大？
　　他心中虽是颇多疑问，却不表露，毕竟是在商界打滚多年，岂是旁人能轻易看透的。
　　李府上，那李怀仁走到慕颜的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少主，要见的人我已请到，正在亭中用茶。少主是否相见？”
　　房中的慕颜拍了拍睡着的小玲，轻轻道：“小玲，你要见的人来了，起来吧。”
　　那李怀仁扣门之时，小玲已醒只是装作熟睡，她听到此番话语，心中既是茫然又是钦佩，她终于可以见到娘了，可是她该见吗？而另一方面，慕颜不过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却能呼风唤雨，调兵遣将，就连这新城的首富都对她附首贴耳，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拥有这样的能力，她的选择真的没有错，她有一天也可以像慕颜一样。
　　小玲装作刚醒，打了个哈欠，张开眼道：“姐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见，我只想远远的看上一眼。”
　　“你都听到了，请他们就在亭中，其他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下去吧。”
　　“是，那小人就先告退。”说完，就离开了。
　　想三年前，他初到京城，见那里商铺林立，生意兴隆，便在此开了个布庄，生意红火，他真是喜上眉头。谁知过了没多久，便常有人前来闹事，他倒没放在心中，报了官。
　　哪知最后，那官府竟判他所贩卖之布匹皆是假货，要查封铺面并将其逐出京城。他当时愤愤不平，于大街之中大声咒骂，若不是他当日心有不甘，也许便没有了今天的成就，他不由喃喃道。
　　也许真是该他走运，遇到当时的慕颜，那日慕颜为他出头，他心中曾想，小小丫头能帮个什么忙，那知那官爷见了慕颜，犹如孙子见了爷爷般矮了一截，马上放人，并将当日捣乱之人全部抓获严办。
　　从那以后，他就死心踏地的跟着慕颜，四处奔波，也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周老弟，抱歉，让你久等了。”边说旁边就有侍婢上着各色点心，酒菜，穿梭其中。
　　“那里，那里，倒是小弟讨扰了，还望大哥还要见怪。”
　　“也是为兄的不是，一时兴起，特邀贤弟及弟妹前来赏月。”
　　说完侧头打量了一下站在周海身旁未曾言语的新夫人，只见她身着一身水红长裙，梳着妇人的发式，尖尖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小巧的嘴巴，挺拔的鼻子，然而脸上却是画了浓浓的妆，虽说有几分姿色，然而掩盖了本来的清纯面貌。可惜是个蛇蝎美人，够狠心的，嫁了人，连女儿都不要了。李怀仁心道。
　　虽是如此，李怀仁还是笑道：“这位就是新夫人吧，果然是郎才女貌，贤弟好福气啊。”
　　周海见李怀仁这般，心中更是诧异，他到底邀自己前来有何目的，为公，自己与他无任何瓜隔，为私，这新娶的女子，除了有几分姿色，其他亦无特别之处，入不了他的眼睛。那这次相邀到底所谓何事？
　　“李兄，谬称了，小弟能有何才，在李兄面前那是班门弄斧。”
　　说完，转头对新夫人道：“还不快见过李兄，怎么这般不识礼数？”
　　“是，见过兄长，小妇人不识礼数，望兄长海涵。”说完，福了福。
　　李怀仁呵呵一笑“贤弟妹，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都请座。”
　　这时，菜色已是上齐，三人都就座，李怀仁与周海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远处的阁楼上，小玲斜依在栏杆上，望着那水红衣裳的女子，一言不发，黯淡的眼神，无助的模样，让一旁站着的慕颜心中满是疼惜。但她知道，只要小玲能过得了这一关，那么她就有资格真正成为她的人，人不经过苦痛又怎能成熟呢？
　　就这样，那场宴席以周海醉倒而结束，李怀仁随即招来几个家丁，将周海扶上马车，并将二人送至门口。
　　然而其间小玲冷眼旁观，也不曾现身，此时却忍不住走到她们曾坐过的凉亭，宴会刚刚结束，四处菜肴酒水洒满地，还未曾来得及清理。小玲发现桌上静静的躺着一把精巧的玉扇，她拾起来，打开一看，这竟是当年爹爹送给娘亲的定情之物，那时不论家境如何贫寒，都不曾将其点当。
　　从再次见到娘的出现，她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现在却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
　　这时，准备上车的新夫人，发现自己的随身携带的玉扇忘记拿了，正回来取，看到了这一幕。那是她的女儿小玲啊，她忍不住叫道：“小玲。”
　　小玲背后一紧，抬起头来，眼中已无泪水，只余淡然和陌生的眼神，冷冷道：“这位夫人是，怎么随便给人取名字？”
　　“小玲，我是你娘啊，你怎么不记得呢？”新夫人叫着抱住小玲，她的女儿怎么会不记得她呢，不可能的。
　　小玲推开她，依旧是冷然“夫人，想必弄错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新夫人忍不住哭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那天娘不该打你骂你，是娘不对，娘不是有意的。你看娘现在有钱了，咱们不用怕了，以后都不用挨饿受冻了。”
　　站在远处柳树下的慕颜皱了皱头，心道：看来，这孩子是不打算认她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日后伤心。
　　红袖听到远处的吵闹声，沿着声音寻过来，看见慕颜站在树下，望着远处纠缠的两个人，上前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慕颜见红袖寻来，正是再好不过了，沉思道：“你过去，小玲不愿意认她，不要拆穿她，打发那个女人离开。”
　　红袖听慕颜提过小玲的过往，也略知一二，看来眼前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娘，真是够狠心的，连女儿都可以抛弃，真不是人。
　　她走到小玲跟前，垂首道：“少主，发生了什么事，是否需要属下效劳？”
　　正在拉扯了两个人，见有人前来，停止了动作。
　　小玲见红袖的态度，心道：肯定是姐姐吩咐的。红袖虽然对她尊敬，可是却没有现在的这般有礼，甚至叫她少主，她从来都是叫你这个丫头，或是丫头片子。
　　那好吧，她就威风一回也好，于是故意生气道：“你也真是的，怎么才来。这位夫人也不知怎的，非要说我是她女儿，还搂搂抱抱的，你赶紧处理，请这位夫人回府，以免她家里人着急。”
　　“好了，就这样，我先走了。”说完将手中的玉扇扔在桌上，飞也似的走了，也不理会那位新夫人哀求的眼神。
　　红袖肺都快气炸了，这个丫头倒会就梯子上墙，竟然真的把自己当少主了，太气人了，呆会一定好好休理这丫头。
　　可是她也不能折穿，站直身道：“这位夫人，夜已深了，想必府上等待夫人归来，小女就送夫人出府吧。”
　　难道真的不是小玲吗，长得一模一样，不可能啊。但是，这个女人的话也不能不信，看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绝不是普通人，连这样的人都叫她少主，她还住在李府中，而且小玲怎么可能是什么少主，看来真是自己认错了。
　　那位新夫人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玉扇，跟着红袖走了，门口马车还等着，周老爷也在车上睡着了，她坐上车走了，临走之前，还是回头望了望李府的大门。
　　小玲站在观海楼的顶层，看着远处的马车，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如期而至，回头抱着身后的慕颜放声大哭。这一次的否认彻底切断了她与这个女人，最后的一点牵绊，最后的一点情感，也让她再无退路。
　　哭着哭着，她累倒在慕颜的怀中，沉沉睡去。以至于以后，她再也未能像今日这般安心的睡去，无一丝担忧和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