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消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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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醒来时只觉背后钝痛，他微一皱眉，突然听见旁边鹰崖的声音，连忙缓和表情。“这次的箭与上次的箭并不相同，想必非赵相手下。”
“我们的行程为赵相明晰，他上次的箭便是警示，只不过，这次贼人并未露面，也使用的平常木箭。”
“而且我们的人也仅是小伤，怕是遇到了劫路土匪。”
殷化阁若有所思地沉吟半刻，转头看向双眼紧闭的任平生，鹰崖见状，说道：“此人预兆爷在七日之内会有一劫，如今除却赵相上次刺来短箭，这次的袭击是否正如他所说，实属一劫？”
“福祸天定，我还从未信过，不过……”殷化阁看着任平生绷带缠身，“他应该并无异心。”
“属下先去吩咐掌柜安排住宿。”鹰崖告退。
“如何？醒了还打算躺着吗？”殷化阁居高临下地看着任平生沉静的样子，他相貌不能算为让人惊艳，但皮肤白皙，面容秀气，也算俊美。只不过他现在眉眼轻阖，羽睫微搧，殷化阁只觉好笑。
任平生睁开眼睛，看见殷化阁面无表情的脸，挤出一丝笑脸来，“郡王无事吧？”
“你本也可无事，本来箭来砍走便是，不过你偏偏要做人肉挡板。”
“小人是看疾箭无眼，一时心急才探过身去，小人对郡王忠诚之心天地可鉴！”任平生连忙借以聊表衷心。
“所幸箭刺不深，好好调养便是。”殷化阁说完便起身，“你的料事如神看来也并不如你如是说，怎未料到你自己原有一劫？”
任平生愣住，开口欲说话，殷化阁已出了房门。
任平生发现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是祁州都里的一家小客栈，地方虽小，却是干净而且样样俱全。
托了受伤的福，殷化阁再未刁难他，他也乐得清闲，每日在客栈里转悠，悠闲时还会逗弄下院子里的猫猫狗狗。殷化阁并未发出出发的施令，不过由于炎热原因，也就懒倦没怎么出房门。待养伤好一段时间后，任平生按耐不住心痒，还会跑到街上去到处溜达一番。祁州都是个静谧闲静的小城，百姓们安居乐业，自给自足，让任平生好生羡慕，不过他还不知为何殷化阁这次暂歇时间如此之长。
夜深人静之时，月影斑驳在树枝上撒下柔和的光芒。一个黑影矫捷地在房顶上穿梭，一下翻身进入到连接任平生房间的小台上，他轻声唤道：“公子。”
任平生打开窗，“行易，查得如何？”
袭行易道：“确实有一帮派名为千竹派，派中人擅长用竹筒吹红尾竹箭作为暗器。而江湖人传此帮派幕后操纵者是朝廷的重臣，但确切是谁却无人知晓。”
“赵相，左丞相赵峥。”任平生想了想之前他听到的殷化阁和鹰崖的对话，现又将红尾竹箭与之联系，便很容易猜到是谁。
“哦？公子知道？”
“嗯，几日前听到郡王正疑心他。应该是早就知道是谁，只不过，赵相为何要派人警示郡王？”任平生沉思，殷化阁远居云南境槐居，几乎不曾到过京城，连封赏等都是皇上派人至他之所，虽手握大权，但于丞相并不可同等。
“沿路问去竟无人知道千竹派掌门原来是赵相，真是深不可测。”
“千竹派看来也是隐藏江湖，不知他意图何在。”
“公子，你受伤了？”袭行易担忧地看到了任平生领口的白色，“他们也太大意了，不知道……”
“好了，行易，无碍，不要声张。”任平生示意他噤声，“郡王对我已不再如先前般防备，但我们还是要万事小心。”
“是，公子。”
任平生仰卧在床铺上，只觉蚊虫叮咬得厉害，昏黄的烛光上还有一堆飞蛾。他感到略微口干舌燥，起身走出了房间，下楼找水喝。路过小廊一阵夜风吹来，令人神清气爽，任平生不禁站住。
一排暗红灯笼挂在廊檐上，殷化阁坐在台阶上，身旁摆着蜡烛和清酒和一盘蜜饯。
“郡王好兴致，赏月么？”任平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殷化阁只是用折扇拍拍地面，示意他坐下。
“今日月光不佳，月亮戴草帽，翌日将降雨。”任平生望着氤氲在月亮外围的雾气，笑道，“郡王可略解暑清凉一下了。”
殷化阁望着他的眉眼，“本王一直在想，你为何处事不慌不忙，你一直在说对本王忠心耿耿，却从未将自己放低身子，无任何惧怕被震慑之感。”
任平生愣了一愣，仍是笑道：“小人的父亲总是告诫我说，人生在世，随遇而安，不忘初心，是谓最高境界。”
殷化阁听罢，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梨涡浅浅露出，在暖红灯光下甚是惊艳。任平生看得呆了，殷化阁一挑眉，他立刻尴尬地移开视线，转到清酒旁的蜜饯上，“郡王喜食甜食？不过这蜜饯比小人曾食过的好似不太相同。”
“你尝尝看。”
任平生直接伸手拿了一颗暗红水晶蜜饯尝了尝，“果真不同。”
“这是云南特产。”殷化阁看任平生吃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小孩儿式的认真样子，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口干舌燥。
看任平生好像很有些中意的样子，殷化阁说道：“你拿房去吃吧，明日让鹰崖再给你送些。”
任平生受宠若惊，对殷化阁的转变明显有些不适应，难道，是自己的吃相太贪婪？
他讪笑地说道：“多谢郡王，小人先行回房了，郡王也请早些休息。”然后不忘带走那盘蜜饯。
殷化阁看着他回房的身影，笑意不知不觉更深。
第二日，小雨绵绵，袭行易替任平生取来几个白面馒头与淡粥，两人在桌前一同用膳。
任平生看了一眼便问：“你看见厨房里的皮蛋瘦肉粥与小笼包了么？”
“唔，怎么了？”
“这几日我已经可以吃这些了。”任平生对于袭行易放弃了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美味早膳有些悲愤道。
“……”
“下次注意。”
袭行易向任平生报告道：“公子，我向境槐居人打听了一下，他们只知道郡王远从云南而来只为寻求一样宝物，而这个宝物是什么无人清楚，只知道路途遥远。”
“宝物？还有需要郡王亲自去寻求的宝物？这个宝物一定不同凡响。”
“公子现已取得郡王信任，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是，不过凭借郡王的谨慎程度，我们可能还需要些时日来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两人说着说着，突然有人敲门，“任公子，郡王让我来拿给你一些东西。”是鹰崖。
任平生打开门，鹰崖递给他一盘蜜饯，正是昨晚他回味无穷的食物。而还有另外的东西，是一件雪白长衫，上面有银丝绘线，配物则是一条宝蓝腰带，一把素扇。“郡王要你今天收拾干净点，要带你出去办事。”鹰崖说话冷冷清清，也毫不客气。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家公子平常收拾得脏兮兮吗？”袭行易很是看不惯鹰崖冷冽的态度。
“行易，其实……”他并未说我是脏兮兮的啊。
“你嫌弃我家公子没有衣服穿还要施舍我们？”袭行易继续愤愤不平。
“……”任平生无语。
“洗洗洗，伺候你家公子好生打扮。”鹰崖将衣物放在袭行易手中后便转身就走。
“公子，他上次也是如此这般过分！”袭行易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愤慨地向任平生告状。
“你觉得跟我诉苦有用吗？”任平生微笑看着他因生气而涨红的脸。
袭行易想了想任平生与他在境槐居的地位，悲痛地叹了口气。
“公子，我觉得我们要努力使自己的地位提高了。”
“唔。今日晌午时我的食物是八宝饭与半只烧鹅，记得不要拿错了。”
“……”
雨在下午时分渐渐停了，空气中绵延不断的炽热终于消退了不少。
袭行易在为任平生倒茶的时候不慎将茶渍溅到他身上，任平生想了想，决定沐浴后再换长衫，便让袭行易打了水来，在木桶中舒适地洗了个澡。
正在舒畅之时，他突然听见叩门声，懒倦地开口：“行易，我还想再多泡一下，你向郡王说我正在收拾，不久便下去了。”
“好，本王在这里等你。”慢吞吞的声音。
本王？殷化阁？任平生猛然清醒过来，立刻爬出浴桶，扯下屏风上的衣物，手忙脚乱地穿裤子，却感到背部箭伤一阵钝痛，脚上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
殷化阁皱眉，正想去扶，却见任平生飞快爬起，讪笑道：“请郡王稍等片刻，小人马上便好。”
然后整个人飞快躲进屏风后，不一会儿便身着白衫出来，变成一位翩翩公子，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惊慌失措。
任平生平日就是一件素袍着身，如今换上锦衣，系上腰带，戴上玉佩，整个人都不一样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脱俗的气质。
殷化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短暂作评：“收拾得还算干净。”
敢情鹰崖传的话是真是郡王本人说的？任平生欲哭无泪。
殷化阁身穿黑色锦袍，仅在腰间配有碧玉红穗，手持梨白剑，与身旁任平生形成对比，两人上了马车朝街上驶去。马车昏暗，加之殷化阁又着黑衣，任平生只能捕捉到殷化阁模糊的五官和他手上的梨白剑。
“任平生。”殷化阁的声音突然低沉响起。
“郡王有何吩咐？”
“假若本王发现你有背逆之心，本人必定不会放过你，就算你逃走，本王也会派人追你到天涯海角。”
“小人不敢存有背逆之心，对郡王也一定会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任平生坚定道。
之后殷化阁便不再说话。
马车直到了一间红罗粉帐的楼前才停住。
任平生下车后一看招牌便恍然，倚香楼。
殷化阁和任平生走入楼内立刻吸引住了许多女子的目光，两人皆是好看的容颜，穿衣也华贵异常，一些女子已欲迎上来。一个有着半老徐娘风韵的女子走过来，笑容满面地欠身道：“两位公子看上哪位姑娘，都可以跟我讲，我立马给您安排妥当。”
殷化阁冷冷道：“英歌。”
老鸨愣了愣，马上又在脸上堆满了笑容：“公子，这，我们的英歌姑娘可不接一般客人，您看……”
殷化阁递出一锭银子，又道：“有约。”
老鸨脸色立即变了，但很快恢复正常，继续道：“公子有私事我们不过问，但是但凡到此之人都是为寻求乐子，白白收下银子我们可过意不去，我看，不如这位公子来挑一个姑娘？”说罢，热情地向任平生介绍着，“我们这里有翠碧，珊红，逸蓉，萧儿……”任平生心中暗暗吐苦水，原来是找他来作挡箭牌的，而后笑着礼貌推辞。
殷化阁则是径自上了楼，任平生赶忙跟上去。一路碰上不少甩着水袖作浓妆艳抹的女子，试图接近他们，都被殷化阁冷眼一刀拒绝，而任平生则是莞尔笑着摆手。
突然，从二楼最里屋传来一生女子凄厉的叫声，殷化阁蹙眉快速赶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消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