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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章 天选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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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即便生前多么显赫光荣，即便灾祸是他唯一能够赠人的赐礼。
诅咒神教的侍僧分立于法阵节点处低声念诵，黑雾从法阵中央升腾而起，在极北之风的肆虐下不断翻滚。他仅剩的残躯被摆放在高台之上，四周纷扬的碎屑被卷入其中碾磨，直至彻底化作虚无。
侍僧们用虔诚的姿态将法力输入法阵，晦暗的双眼迫切恳求着力量的回归。伴随着符文如同被点燃的蜡烛一个一个的亮起，能量从法阵中心不断涌出，它轻柔地抬起这具高大而又狰狞的尸首，就像一个神灵在回应子民的祈祷。
当然，他们早已将众神抛离了信仰的范畴，因为众神率先欺瞒了他们。
现在，他们只效忠于那个人。这世上仅有的那个人。
无数腐朽军团的主宰，拥有绝对伟力的唯一存在。
他是一个君王，他的言语必成律法，他的意志被无可计数的亡灵坚定不移地执行着。对于维库人来说，他的力量年轻而又古老，但这一切并不重要，他给予族群的比他们自上古以来得失的总和还要多。
而他索取的正是他们热衷付出的。
那人的虚影肃立于祭台中央，未曾亲临此地也足以剿灭生者的希望。
然而，这不起作用。对于此地唯一的一名生者来说，这一切丝毫不起作用。
不算那些日夜与亡者为伍的活死人法师，奥莉嘉是唯一被允许的，或者说是敢于驻留此地的生者。和她僵死在法阵里的父亲一样，她也是一名维库勇士。透过头盔上的眼孔，她兴味十足地观察着那些看上去脆弱不堪的侍僧在法阵里手舞足蹈的鬼把戏——同时那个男人的尸首也在被污秽之能不断填充着。游荡于旷野之上的混杂着食尸鬼以及腐肉巨人的可怖尸群有力保证了活人会在涉足此地的第一时间里被撕成碎片，她却对这个事实毫不在意。出于对她手中紧握的渴血利刃以及通过永不间断的战争积累的高超战技的信赖，她大可有恃无恐。然而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维库人对危险与死亡从未在意过。
君王拔出了他的魔剑，剑尖挑向前方。
“突袭者古德隆，我赐予你无上的荣耀。如今比之且微不足道，往昔较此将黯淡无光。”
风如同恐慌至极般狂乱地横冲直撞，发出痛苦的哀嚎。少数通灵法师忍不住施法架起护盾以自保，几只呆立在外缘的不幸的食尸鬼直接被就地扯成碎块。
“你以死效我，我将回你以力量。”
奥莉嘉极不耐烦地阖上双眼。从不同方向传来的号哭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耳中，仿佛成千上万的亡灵刹那间全然从静默的坟冢里苏醒。那些饱受折磨的魂灵对生者怀有的恨意是如此强烈，仿佛它们现在除了诅咒与复仇外一无所有。奥莉嘉隐匿在面甲下的脸孔皱了一下。她的耳膜险些被噪音掀翻了。
给我闭嘴……你们这些软弱的死者。她暗自朝它们不屑地大吼。
只有弱者才需要诉求。
低沉的话语再次奏响的片刻，四周渐渐又被缄默占据，只因他的声音盖过了所有。
“籍由死亡，你将成为真正的天选者……”
近乎呢喃般的呓语令奥莉嘉诧异地抬头。两团在浑浊的虚影中持续燃烧的蓝色火焰逐渐清晰了起来，奥莉嘉忽然意识到，这是巫妖王的双眼。有那么一下子，她感到他正在用这对比死亡还要冰冷的眼睛打量着她，从□□直达灵魂。
“唯有步入此道才能得获至上的力量……”
“欲获天选之荣……唯有效死！”
噪音在她的耳侧不断喧嚣。
唯有效死。
杂乱无章的噪声在荒原之上回旋。
唯有效死。
本能使奥莉嘉立马作出战斗姿态，左手从背后卸下盾牌。她警惕地向法阵看去。
效死……
效死！
“现在，天选者勇士古德隆……继续尽忠于我！”
聚集在尸骸之上的污浊气息即刻奔逃而去，尸骸本身终得显露全貌。施完法术的侍僧们好像才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来，纷纷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
毫无预兆地，鲜红的液体从一个侍僧的口中喷涌而出，与冰雪接触的刹那即刻凝结。
这个可悲的人类对于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并不置信，他刻着面纹的惨白面孔扭曲着、裹在暗色法袍里的身躯看似犹在挣扎。他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的脖子就在刚才被他所复生的对象轻易地捏碎了，破损的软组织与脊椎骨碎成一团，很快，他的头颅自身体滚落，激起一片细腻的雪花。
古德隆醒来了。他像捏着一只鸡雏一样捏着侍僧无头的尸体，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吼声。他无神的双眼四处搜寻，仿佛在物色下一个猎物。形势忽然失去控制，法师们或者念动咒语准备攻击，或者在恐惧的作用下狼狈地畏缩。
然后，他死死盯住了某样事物，遍布伤痕的丑陋脸颊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无头尸身被已死的野蛮人随手抛向地面。他面向他以死效尤的对象，以骨骼暴露在外的单膝接触地面，锈蚀的铠甲在他右拳的击打下发出砰砰的闷响。
“我，突袭者古德隆回来了！我将永远效忠于您！”
而那名目睹全部过程的王者，自他王冠的覆盖下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如你所愿，勇士。”
女战士收回武器，暗自松了口气。复生法术并没有失败，这些人类法师没有让古德隆变成无脑的瓦古。也许这和巫妖王本人的重视不无关系。那么……
“古德隆之女奥莉嘉听令。”来自巫妖王的呼唤令她收回了所有思绪。不去细想巫妖王别有深意的目光，她迈出一步，同以单膝触地之礼面对君王。
“奥莉嘉在此，我的陛下。”
“从今往后，你父的旧部自此将尽数归你所有，古德隆原有的位置由你接替，以我的名义为我而战。”
“是，陛下。我将不负您的期望。”
“至于你，天选者古德隆……”君王的影像在明灭中归于黑暗，“我将会给予你更多。”
这个曾是她父亲的维库汉子终于笑出声来，粗噶的嗓音迫不及待地回应道，“是，我将为您战至覆灭……万岁，巫妖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