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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23 ...


  •   司启刚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当年曾让我沉迷一时的外貌,丝毫未变,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也对,无心无肺的人,活得潇洒。

      对他而言,除去出任务的时间不算,三年欢愉,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好一会儿,他问:“那个时候,你在荆家?”

      可不是,那时候正一头扎在蜜罐里畅游,心情好,才顺手救他一命。

      我低头,长时间抬头颈椎有些疼痛:“荆卓明带人将你围得死死地,我放了把火。”

      说这话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不救他,我和荆卓明会怎样。

      想来想去,想不通。

      我还是将荆卓明看得太重了。

      仍旧是时时刻刻念着。

      “那个时候,阁楼的影子,真的是你?”

      司启刚更凑近了一些。

      忽然的逼近,我只觉排斥,身体后仰。

      那晚记忆混乱,提心吊胆地放了一把火,我不记得我上过阁楼。

      他看错了也说不定。

      我说:“巴厘岛那次饶你一命,荆家救你一命,一共两命,加上那十几年我为你端茶送水,而你那卷录像也把我害得不轻。你的恩情,我算不算还清了?”

      荆卓明很是疑惑:“录像怎么害你了?”

      我又一次哭笑不得。

      你说,平白无故录了像,还聚众播放,就算荆卓明不看到,别人看到又是怎样看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虽然一向不太在乎他人如何看我,但总归还有点羞耻之心。

      但他居然问我,怎么害了我。

      我平生从未觉得这般无力,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你说吧,我是不是全部还清了。”

      司启刚想了想,点点头:“确实还清了。”

      这次,倒还爽快。

      “那么以后,大路朝天,咱各走一边。司启刚,能否松手呢?”

      我猜,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松手。

      果然,他只是稍显不悦地拧了拧眉,没松手。

      非但没松手,还问:“你的腿怎么回事?”

      太讨人厌。

      我的腿怎么回事,他问了作甚。

      “与你无关。”

      许是我的态度实在无趣,司启刚的不悦在眉间体现更甚,他随手一握我的右腿膝盖。

      指间使力,疼得我直抽气。

      “谁干的。”

      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强势这东西,对象不对,只是徒添厌恶罢了。

      我胸口闷着一把火,但是却没有足够的氧气使它燃烧,只憋在心里,爆发不得。

      憋了半天,已是濒临爆发:“司启刚,别太过分!”

      话音未落,另一道声音灌入耳朵:“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啊?这里是医院!医院!要吵架给我滚出去!出去!诊费照付!”

      听声音,是阿沁那个年过六旬的师父。

      嗓门洪亮,中气十足。

      果不其然,不到三十秒,那位老爷子就在阿沁的搀扶下,走到了我们面前。

      阿沁看着我,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

      我当即了然,老爷子是阿沁搬的救兵。

      只见老爷子背手站住,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睛纠结作三角眼,目光在我和司启刚之间扫来扫去。

      看起来异常生气,我倒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司启刚会不会买这位老爷子的账。

      忽然,老爷子胡子一翘,上前抓起司启刚的手:“原来是小司啊!好久不见!来来来,这次又是哪里受伤了?”

      胡须抖擞,两眼冒光,瞬间一扫方才的死沉之气。

      转变太快,不知道又是唱的哪一出。

      司启刚也显得很是讶异,辨认数秒:“原来是郭老!您这头发……”

      不容分说,老爷子拽着司启刚就往办公室拖。

      看来,还是熟人,老爷子又显得太过热情,司启刚连回绝都来不及,只能被动跟着老爷子走。

      阿沁立即过来,推起轮椅直奔骨科。

      于是,就这么摆脱了一大累赘。

      就似一场乌龙。

      是夜。

      下着小雨,不见明月,一片凄风苦雨。

      我以方二少的身份,会见了一干人——方家支系。

      用阿乾的话来说,这伙人,台上握手台下踢脚,两面三刀,最是可恶。

      方家大火,观望再三,只等方二少一回,立即打着探望之名来刺探虚实。

      前些日子,方家出了此等大事,三少归西,方家十多死四十多伤,二少作为如今的方家一把手,最是应该回来主持大局,却迟迟不见人影。

      想要别人不起疑,几乎是不可能。

      更有传言,方家二少三少都死绝了,胥诚乾却一口咬定二少没死,分明有不轨之心。

      那伙人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方家没个继承人了,正好一口将方家吞了。吃不下,也好联合个三二人等,合起来慢慢啃。而无论阿乾多有手腕,终究没有方家血脉,握不住那支权柄,无人信服。

      而若是方二少尚在人世,前来探个虚实,掂量轻重,或私下里做些小动作,或表忠心。

      可惜的是,方二少除了在火灾中伤了脸和腿,并无生命危险,虽然残了,但并没傻。

      我坐在轮椅上,脸上负伤,样子自然是辨别不出来的,刻意地压低声音只当是被烟熏了喉咙,光凭这点,很难证明我就是二少。

      但是阿乾一直护在身旁就不一样了。

      阿乾一向非二哥的话不听,只要他认,我就是。

      就算心有疑虑,谅那几个也不会冒这个险说什么。

      讪讪聊了半个小时之久,关于方家的以后,关于□□,关于方家公司现状。

      或我、或阿乾,皆一一作了解答。

      问到最后,那伙人再无可问,终于回去。

      这半个小时,尤其难熬,因为我需要时时刻刻效仿二哥生前爱做的小动作。

      譬如,摸下巴;譬如,听手下汇报工作情况累了的时候,闭目,时不时点头;再譬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如此等等等等。

      虽然都是一些极简单细小的动作,但真要仿照那人,还要将刻意的动作做成无意识,真真是不容易。

      每效仿一次,就觉得背后出了一层汗。

      也幸亏他们走得早,再多坚持个几分钟,真怕会吐。

      我累极,只等他们出了门,一下子卸力靠上椅背。

      阿乾递过来一杯热茶,热气袅袅,细闻,清香袭人。

      铁观音。

      二哥生前最爱。

      我捧着茶杯,嗅着清香,喝着却太苦,喝不进。

      向来不爱茶,喝进嘴里涩得舌头都动不了。

      泡这么浓作什么。

      我问阿乾:“有酒么?”

      阿乾回我:“二少向来滴酒不沾。”

      也对,也只有三少是酒鬼,现今身份不同,爱好自然得变。

      不想变,也得变。

      但是我是真的想喝酒,或者说,我又开始怀念喝酒的感觉。

      ——烈酒浇过喉咙,胸口被酒灌得热烫,脚底浮轻,飘飘欲仙,嬉笑怒骂随意,累了再自寻一处舒坦地儿,酣然睡去。

      无奈,能想,却不能喝。

      我只得强迫自己去喝茶水,阿乾在一旁汇报下午的工作。

      我有些惊讶:“你的指头,没去看医生?”

      斩断的小指,还是可以接上去的。

      我半下午没有看到阿乾,以为他看医生去了,没想到却是去了方家□□那边。

      当真是为了方家,鞠躬尽瘁。

      阿乾答:“砍就砍了,再接了还得处处小心,不如不要。”

      我没再说话,既然他不要,那就不要吧。

      虽然是我砍的,但指头不是我的。

      与我无关。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阿乾的工作报告,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回方家这么久,都没见二嫂。

      按理说,二嫂是最关心二哥的人,早在我踏入方家那刻起,她就该来了。

      我问:“二嫂……”

      话未来得及全部说出,阿乾面色阴沉地走了出去,此后数分钟,只能听到阵阵吃痛的闷哼。

      哐——!

      门被踹开,阿乾将来一个人拖了进来,摔在地上。

      这个人我认得,就在方才,他还恭恭敬敬地站在前来看望我的叔伯身后,向我问好。

      阿乾这一摔不轻,那人青白了脸色,也不知是这一摔吓得,还是先前门外暴揍给唬的。

      “阿乾,你又没看清,加紧防范是好的,怎得打错了自家人?”阁下茶杯,我慢悠悠地责备阿乾,又转而问地上那人,“可是还有什么事?”

      异常和蔼。

      其实我知道,这个人是留下来偷听的,而刚才我那一句“二嫂”,若不是阿乾及时发现,怕是早被这人听了去。

      厌烦。

      方家此刻危急,却总有那么一些人暗中作祟。

      却不知,就算此刻方家倒了,凭他们也是吞不下的。

      我看过的书不多,但好歹也看过那个几十来本,总觉得书中关于人眼滴溜溜地转的描写是异常滑稽的。哪会有人将眼珠转得那般滴溜?多半是艺术夸大的写法。

      然而现在,被阿乾抓回来的这人,确实眼珠子转得异常迅速。

      他东看看,西看看,忽而扑到地上,左找右找:“二少,瑞福叔伯刚刚有东西落下来了,他让我回来找找!”

      全是破绽,定是极怕。

      我知道不是怕方二少,而是怕方二少手下的阿乾。

      方家人都知道,二少一向仁慈,而跟在二少后边儿的阿乾,却是个黑心黑肺的煞主。

      得罪了二少,二少或许会原谅,但是阿乾则会记着,不出一周,那人准没好下场。

      我继续唱红脸:“找到没?”

      “……没。”

      “下次有话直说,咱自家人不需要鬼鬼祟祟。况且,阿乾一向下手快。”

      “是,是!二少!”

      我挥挥手,那人连滚带爬地就要出门。

      无奈人还被阿乾提溜着,刚扑出去半步,势头戛然而止。

      阿乾说:“二少,我陪他找找。”

      那个人瞬间垮了脸。

      不知道阿乾要做什么,但总归一个阵营,我摆摆手,允了。

      “二少,我很快回来。”

      阿乾拖着那人走后,我一直在发呆。

      我向来清楚,阿乾是极难收拢和驯服的,绝对不会只凭我砍掉他一截手指、和他打一架、抽了几根烟就能搞定的。

      他这个人,对自己够狠,对别人就不用说了。

      他对二哥的忠诚,建立在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情分之上。

      而我呢?

      我绝对还没有收买好这个人的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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