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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年 ...

  •   赵起、韦成松、钱前是三个互不相识的男生,他们有着不同的家庭背景、不同的成长过程,他们有着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人生。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因某种原因而相识,也许他们将永远成为平行线,不相交不相识。如果非要找他们的共同之处,那么就是三个男生的眼睛都很大,大眼睛的男生。

      赵起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在他12岁以前他叫郭维宇,父母离异后,他便跟了母亲的姓,用母亲给他起的名字,但赵起一直都喜欢以前的名字,他总在想等有一天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改回原来的名字。
      赵起父母的离异并非偶然,他的母亲是位女强人,整天忙着工作上的事情,后来父亲结识了另一个女人,再后来……,没有再后来了,在赵起12岁生日的前一个月,他的父母“友好”地分手了。
      赵起并不常见他的父亲,因为父亲的第二次婚姻很美满,父亲的幸福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郭维宝小他14岁,却明显比他童年时快乐。他不愿见到父亲一家人在一起的样子,那场面令他心酸,虽然自他12岁为父母的离异哭过之后再未流过一滴眼泪,但那种辛酸的感觉仍令他深深不安。
      赵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天生就是个内向的男孩,12岁以后就更加内向了。他喜欢一个人待着,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打球,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眨巴着他的大眼睛看天空。直到18岁这一年,他一直生活在丰富的物质环境和空虚的精神世界中。这是他日记中的话,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夏末秋初的炎热,正午的阳光下,赵起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忧郁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路面。擦得干干净净的山地车左拐右拐进了他居住的小区,13号楼下锁上车,径直上了三楼。这层楼静悄悄的,四套房子都是赵起家的。
      赵起打开属于自己的房门,到厨房泡了杯方便面,然后回到客厅,坐在软绵绵的真皮沙发上,盯着方便面发呆。
      明天是赵起高中三年级开学的日子,也是到他高中阶段第三个学校第一次上课的日子。
      他太沉默了,和身边的人很难沟通,渐渐变成压力,压迫自己,唯一的方法便是转学,也亏得他母亲广有门路,高中才念了两年便转了三次学了。
      赵起终于收回了神,叹了口气,用塑料叉子挑起还在冒热气的面条。赵起皱起眉,将叉子丢回杯中,抓起背包又出门了。
      来到一家叫“心蕊”的咖啡屋。这儿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一杯连他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饮料,深蓝色的玻璃窗下的木质椅,将他和世界分开。赵起总是习惯地瞧向左边,左边的墙角是个熟悉的同样孤单的身影。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长裙,那件衣服穿在谁身上都会好看,穿在她身上最合适。那女孩像赵起一样,在“心蕊咖啡屋”很少讲话,一个人默默喝掉手中的饮料。只是她同店主似乎是认识的,因为赵起听店主叫过她“红红”。
      她叫什么?赵起想,红红?宏宏?洪洪?这个问题在两天前有了答案,那一天她将钱夹遗忘在“心蕊”了,被赵起捡到,钱夹中的身份证告诉赵起,她叫“江倚虹”,另外钱夹中还有一张医院的定期检查卡,医院的名字竟是全市最有名的精神专科医院。
      赵起从背包中掏出黑色的钱夹,握了握,终于鼓起勇气,走到江倚虹身边,递了过去。江倚虹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接了过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两秒钟后,江倚虹站起身离开“心蕊”。
      赵起重又回到自己的位子,偏巧这一幕被店主11岁的儿子看见,他走过来,坐到赵起的对面,问:“你认识虹姐姐?”
      赵起说:“不。”
      男孩说:“我想也是,虹姐姐没有朋友。你知道吗?她有抑郁症。”
      赵起说:“是吗?”
      男孩说:“嗯,她是我表姐,我姨的女儿,我姨夫死了以后,我姨就改嫁了。虹姐姐就得了这个病。”
      赵起喃喃道:“抑郁症?”
      那小男孩很喜欢赵起的样子,不停地说:“我叫王桐,这儿的老板是我爸。这个店的名字用的是我妈的名字。哎,你叫什么?我总能在这儿看见你,我觉得和你特投缘,你像虹姐姐,都不喜欢说话的。你叫什么?”
      赵起说:“我叫赵起。”
      王桐问:“你在哪上学?”
      赵起问:“以前还是以后?”
      王桐很奇怪:“有什么不同吗?”
      赵起说:“我以前在71中,明天就去‘南华’中学了。”
      王桐明白了:“转学呀!我小时侯也转过,因为我们家搬家。你念几年级?”
      赵起说:“高三了。”
      王桐说:“哦,你比我虹姐姐大一岁。高三该考大学了,你想考哪所大学?”
      赵起说:“没想过。”
      王桐说:“没想过!开什么玩笑,你还不想!我都想过了,我最想考‘清华’,嘿,但我的学习没那么好,不过有目标总是好的,对不对,赵起哥哥,嗬……”
      一套崭新的校服,一个陌生的环境,赵起坐在自己是座位上,对这里一人一位的排列很满意。
      还没有上课,班里乱哄哄的,坐在赵起前面的女生扎着马尾,很能侃的样子,前后左右不够她忙乎的。最终她将目光锁定赵起,说:“新来的,你叫赵起吧,以前71中的?”
      赵起很意外,问:“你怎么知道?”
      女生晃着脑袋,笑嘻嘻的,她也有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很好看。她说:“本人自有消息来源。我叫白洁仪,是本班的宣传委员,如果你喜欢写作,如果你喜欢绘画,尽量投稿来。”
      赵起说:“很抱歉,这些我都不喜欢。”
      白洁仪说:“那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出的板报就好了。”正说着,上课铃响了,白洁仪立即回过头闭上嘴。

      韦成松成长在一个极普通的家庭,夏日的傍晚,楼群树荫下围坐着的就是像他父母那样子的父母,追跑嬉戏的就是像他一样的孩子。当然,韦成松和那些孩子有些不同,天生一双大眼睛,小样子直招人喜欢,从小到大,他都对自己的样貌很自负,直到后来有人说他自恋。他自恋吗?也不是,他说将来找老婆要找个大眼睛的可爱女生。
      平淡而真实的日子过了19年,韦成松即将从中专毕业,毕业前夕被推荐到一家电池制造厂实习。
      矮小背阳的小厂房中设立了三条生产线,韦成松被安排到中间的那一条,他的一左一右是两个从另两所学校来实习的女生。右边是个瘦瘦的大眼睛女生,左边是一个胖胖的小眼睛女生。瘦瘦的大眼睛女生叫齐菁,胖胖的小眼睛女生叫沈家芸。
      齐菁爱说爱笑,跟沉默的沈家芸刚好相反。而韦成松也很健谈,很快和齐菁熟识起来。
      三条生产线自然有三个线长,一线的线长长得很壮实,还有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三线线长却是瘦高的,长了一张长脸。韦成松首先做起了线长们的文章,叫一线的线长作“肥仔”,三线的线长作“瘦仔”。“那咱们线长呢?”齐菁问。
      “咱们线长‘大拖把’!”韦成松说。
      “为什么?”齐菁有些疑惑,“咱们线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哪一点像拖把?”
      韦成松解释说:“我来这儿的第二天,他无缘无故叫我去擦地,我就说‘自己长得像拖把还叫别人擦地!’,也只是一句牢骚话,不巧被他听见了,他便找茬公报私仇,罚我做了一周的卫生。作为纪念,我就叫他‘大拖把’了。”
      齐菁笑着说:“真的?不过咱们线长耳朵还真好。”
      韦成松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听到。”
      韦成松的顶头上司——他所在部门的部门经理叫做廖雨,刚刚歇完产假回来上班。廖雨很严厉,说话办事一丝不苟,甚至到了挑剔的地步,韦成松被她批评了好几次,但据说她曾经是个很温和的人。韦成松告诉齐菁说,廖雨是产后抑郁症,逗得齐菁哈哈大笑。
      这一天,不知什么原因齐菁请假没来,韦成松闲极无聊,便和沈家芸搭讪:“哎,沈家芸,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沈家芸说:“金融。”
      韦成松说:“金融?然后来做电池?”
      沈家芸说:“你不也是学计算机的吗?”
      韦成松正想说什么,却不知廖雨正站在他身后,沈家芸用肘撞了他有一下,低下了头,韦成松不明就里,问:“怎么了?”
      廖雨回答了他:“你读过操作规程吗?难道不知道工作时间不准聊天吗?”
      韦成松吓了一大跳,廖雨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韦成松忿忿地说:“光干活,累死为止!产后抑郁症!”
      沈家芸缓缓说:“你也别怪她,她是这里的主管,任何问题她都要负责的。”
      “那又怎么样!”韦成松说,“她薪水还高呐!”
      沈家芸笑了一下,说:“倒也是,不过这个问题你得去和孔老夫子谈,谁让他老人家非说什么‘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呢?”
      “可不!许多国家蓝领和白领的薪水是同样的。出力的为什么少拿钱?咱们实习生更惨,连最低生活保障金都拿不到。”
      沈家芸随口说:“谁让你是实习生呢?”
      韦成松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凝重,郑重地望着沈家芸,说:“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
      沈家芸惊讶了,小眼睛眨了眨,但又马上恢复平静,低下头做自己的事,只说了一句:“那很好。”
      韦成松第一个月的工资全花在和齐菁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上了,许多人认为他俩在谈恋爱,也许他们自己都这么认为了。直到有一天,一个星期天,早上醒来,韦成松突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于是,从这一天他没再出去玩,而是开始寻找一个学校,准备继续念书。
      韦成松所在的公司新成立了一个接待处,组成人员全是从各个生产线选挑上去的。韦成松却又再寻思:“瞧,这批接待处成员有‘肥仔’的女友,‘瘦仔’表妹的同学,还有仓库组长那个王胖子追了好久却追不到的‘竹竿美人’。接待处干脆改成家属团得了!”一席话逗得左边不苟言笑的沈家芸都忍不住笑了。
      两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过去了,韦成松是唯一没有被留下的。
      不久,韦成松报名的高自考开学了。上课第一天,他来到教室,才意识到来晚了。靠窗坐着一个胖女生,正低头看书,她旁边还有个空位,于是韦成松走过去,问:“旁边有人吗?”女生抬起头,韦成松发现那人竟是沈家芸。
      “你!”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韦成松坐了下来,才问:“你怎么来上学?不干了吗?”
      沈家芸说:“是啊,不想干就不干啦。”
      韦成松说:“那我们以后就是同学喽。”
      韦成松和沈家芸就这样从同事成了同学。学习很紧张,一开始韦成松还偶尔和齐菁通个电话,后来便什么都没有了。再后来,韦成松听说齐菁在和自己口中的“大拖把”也就是他以前的线长交往时没有一点感觉,他知道他和齐菁原来没有故事,再再后来,只听说齐菁也被调到接待处了。

      钱前家里很有钱,他父亲希望他不仅有钱还要有前途,所以给他起了个“前”的名字。钱前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很优秀,从三岁开始,学钢琴、学画画、学电脑,他几乎样样胜人一筹。
      辛香怡和钱前从小学就是同学,钱前也是辛香怡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结,她最要好的朋友小圆知道她很喜欢钱前。教过辛香怡的老师都认为她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学生,但她竟一路跌跌撞撞地考进市一中,她几乎成了一个奇迹。只有小圆知道原因只有一个,因为钱前考入了“一中”。
      辛香怡对钱前的感情单纯又真挚,还带有一点点梦幻,钱前对辛香怡却向来不屑一顾。优秀的家世和自身的出色使钱前觉得自己就是与众不同,有些高高在上的。小圆告诫辛香怡:“你会后悔的!”但辛香怡却总是说:“他很好啊。”
      初中那会儿,辛香怡由于考分低,被编入最末一个班,她和编在同年级一班的钱前几乎碰不上面,但辛香怡总是无条件地支持钱前的每一个举动。
      初一时,在钱前的提议下,学校组织了一个“中学生绘画展”,辛香怡成了义务宣传者,当画展顺利结束的时候,钱前受到学校的表彰,只有小圆知道,其实出力最多的是辛香怡。
      初二那年,钱前又组织了一次电脑比赛,分作现场回答和上机操作两部分。这一次,辛香怡一边卖力地宣传,一边猛读关于计算机的书籍,并报名参加了比赛。这次活动着实在“一中”掀起一场电脑热,而钱前自然变成了焦点人物。
      到了初三,钱前入团了。辛香怡也跟着交了份“入团申请书”,但没有被批准,原因是在审批过程中钱前提出“辛香怡同学的学习成绩不够好”。小圆知道了这件事,非常生气,直要找钱前理论:发展团员又不是评奖学金要看分的!
      初中毕业的时候,钱前被留校,辛香怡夜夜挑灯苦读,以至戴上眼镜,才终于考入“一中”。
      高中一年级,钱前加入了学生会,辛香怡像初中时一样,默默支持钱前的工作。
      高一即将结束的时候,钱前打算组织一次书法比赛,辛香怡自告奋勇去做宣传工作。只是时逢大考,学生们都在埋头读书,所以没有多少人响应,书法大赛以失败告终。事后,钱前责怪辛香怡宣传不利,才导致比赛无法进行。辛香怡很委屈,但还是说:“真的对不起。”
      “这不是对不起的问题,你知道我为这次比赛所做的准备吗?”钱前说,“我本以为你自告奋勇做宣传工作有多大把握呢,结果太让我失望了。现在我真怀疑你的能力。”
      辛香怡把整件事去重取轻地告诉小圆,小圆都替她委屈,愤愤说:“他凭什么说你没能力!初中三年那些绘画比赛、电脑比赛,如果不是你,他办得起来吗?瞧他挑这个倒霉时候,谁不忙着考试,比什么书法,他真是有病!香怡,咱不理他,以后他的事也不要管了。通过这件事你该看清这个人了,你为他所做的他看不到,事情失败了全赖在你头上!什么人!”辛香怡听着小圆激动的看法,沉默了。
      高二,钱前又在筹划“英语演讲比赛”,辛香怡再次充当义务宣传员并报名参赛。小圆知道后,表示不可理解,说:“你,你,你,你还帮他!”
      辛香怡倒是表现出极其冷静,说:“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了。”
      “最后一次?什么意思?”小圆问。
      辛香怡没说话,只微笑着摇摇头。她的笑有些苦涩,却很坚定。
      高中毕业了。辛香怡独自到外地上大学,小圆经常和她通信,偶尔寒暑假她也会回来,只是再没提过钱前。
      至于钱前,考入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继续搞各种活动,不过好象反应平平,渐渐地,他也不再搞比赛了,他本人也沉寂下来。钱前开始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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