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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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黎被窗外的闷雷弄醒，弥蒙着眼环了一下车厢：“徐叔，还有多远啊。”
老徐见井黎醒了，笑着盯着后视镜“就快了，你看那儿。”
“我看哪儿？”井黎反问。
徐爽下巴扬了扬： “那儿。”
是一片碧蓝的颜色，不像海，可总觉得是地表与天空接应，又一声闷雷，井黎吓了一跳---碧蓝色与天空的灰蓝交界处，突然被耀眼的白光撕开，显露出更露骨的灰黑色，瞬间又恢复锃亮，之后平静。碧蓝依然是碧蓝，灰蓝也老老实实挂在最上方。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副风平浪静后宣泄的美。
“怎么样？”老徐的声音再次响起，齐彬也醒了。
“很神奇，一瞬间的……奇景。”井黎老实回答。
“呃……”齐彬发出怪声。
井黎跟老徐都不再说话，车子又开了不到十分钟，绿植地带依稀看得到房屋。那是地坪上孕育出的巨大花朵，因为冬天天气的原因，才显得没有生气。
“再走一段就是我家啦！”齐彬显得兴奋起来。
车厢里的少男少女们渐渐醒来，大家都在回神的功夫，韩釆奕突然大叫了一声“哇！这里是金乡啦！你看快看！”后排的井相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釆奕站起来打了脑袋，“……”
车子里的少男少女们一阵嫌弃---“姓韩的你坐好！”也只有井相伴能用这样的语气镇住她。
过了金乡收费站，房子渐渐多了起来。
“欸？你们家不是荀江？”韩釆奕也想问的，可终究没问出口，井黎问了就问了吧，她侧过脸看窗外，竖着耳朵听。
“啊……是姥爷家，金乡是个很好玩的地方，我做免费导游啊。”齐彬井黎临笑着“不收钱。”
窗外的雨越开进中心就越小。
车厢里渐渐开始有了感叹声。韩釆奕目不转睛地盯着齐彬的后脑勺，不断微笑，微笑。井黎一直看着韩釆奕，也笑了起来。
“雨停了，要不要出去拍照？那儿的山坡，看……”老徐边说边把车停在路边。高速路和乡间的路都是路，可高速路总给人一种飞驰且不留恋的印象，相反，乡间的小路则多了份感情的融入---似乎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都对这些路注入了深情，好让这些景色如梦如画。
“这么多年了还用胶片相机？”老徐看着齐彬。
“特别。”齐彬像是在补充。
一下车，韩釆奕就飞奔去山坡，一路跑下去，下去一点，再下去一点点。
“慢点韩釆奕！才下了雨滑……”齐彬招手，又发现背对着看不见，急急跑向前---韩釆奕一转身……
不小心。
脚下打滑。
齐彬抓住韩釆奕。
只用0.1秒。
“啊啊……”当真滑到。
“采奕……”
下三滥的剧情。
定格。升温。又回旋。
“哈！有彩虹！”韩釆奕羞红脸，扒着齐彬的肩膀，扑在怀里，侧着脸，耳朵印在男人的胸口靠左上方，兴奋的叫着“看哪看哪！彩虹呢！”
姿势不对。
“呃，先站上面一点啊，滑下去怎么办……”牵起女生的手，“来。”
“韩釆奕，就说你这个咋呼的性格这辈子也改不掉！”老徐严肃到不可回绝。“刚刚多危险！”显然他也不想说教，只是简短的结束这一话题。
韩釆奕，你突然带给我的震撼分分钟逼我上绝路。你在他怀里享受的模样就像一面镜子，它华丽不跌，只要是女生都想要拥有一面这样的镜子。我看到了我自己。
如果你有了爱情而我没有，那我多孤独悲伤啊。
---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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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洒的刚好。
两个女生并肩躺在床上，挨着墙壁的灯不断来阵阵的“兹兹”声。
女生掖了掖被子问：“你住过这样的房子么，井黎？”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啊，没。”听对方没有回音继续道“我从小就在市里，一直到现在。”
“那你真是没童年。虽然我常常觉得我没童年，但去到荀江，我才觉得你们城市里的孩子，没。童。年。”韩釆奕怔怔的盯着泛着黄的天花板，窗户被报纸糊了好几层可依然能够感受到窗外的风，渐渐地，像天花板要落下颗颗尘埃那样---她闭上眼睛：“井黎，你想听么。”
为了让她继续说下去，井黎只怯声“嗯”
“我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女生没有猜到竟是这样的开场白，屋内昏黄的灯光像孤独的老人，疾病缠身却依然守候，等待被救赎---井黎裹紧自己，突然觉得冷。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妈，听我爸说，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但是我爸爸总是说我长的很像妈妈，所以，小时候我常常对着荀江一遍遍看倒影，我也幻想过我妈妈的样子。不过我妈妈一定比我还要温柔。而且比我更美丽。
“我爸说，妈妈拥有一头漂亮的长发。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记忆了，现在头发留那么长也应该是内心的一些不明的情节吧。我现在这个性子很糟糕吧？我也觉得。我身边没什么朋友，狐朋狗友倒是不少，我从小学开始就把我们学校的男生揍的呱呱叫了！某天放学，几个捣蛋的男孩儿把相伴围在死巷子里，我骨头再硬也打不过他们的……他们肆意的吼着‘井相伴你爸祸害人，你也是个狗杂碎！’那些男生的笑声尖锐而钝利。
“相伴在那群男生面前显得格外弱小，他抱着头任他们欺凌，我实在看不下去，扔了书包拾起砖头就冲过去了，当然，还有我的‘小跟班’。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哪里来的勇气，但我看到张达的眼睛，就认定了，这个人，我韩釆奕无论如何都要帮他。
“那是渴望、哀求、救赎与自由的眼神，是我这辈子从没有遇到过的眼神。那眼神渐渐让我对我爸爸的离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再后来，我认识了何言峥。
“何言峥家境比我们两个都好，但上天一定是公平的---何妈妈不能生育，阿峥在福利院呆到四岁才被领养回来……那时候他家就跟相伴家的院子挨得很近，刚搬进何家的阿峥没什么玩伴，相伴性子冷漠孤僻，阿峥就主动跟他一起玩。阿峥什么都不缺，有很多玩具。他还会下象棋会拼图，也认识很多生字，这让小时候的我们都对阿峥充满崇敬，哈哈，那都是小时候了，谁比谁懂得多一些，就让人羡慕的不得了……不过他也确实是个优秀的人。再后来他俩一起上小学，我也上了小学。荀县只有小学，地方太小了，要是想读的高一点只能去荀江。
“慢慢的，荀县的一群同龄的孩子家里能干的爸爸妈妈去荀江打工，赚了钱的都搬走了，没赚钱的，家里孩子上完小学就没再读书了。游手好闲。
“自从我爸爸离开我之后，我孤立无援，举目无亲，我打算上了小学也不读了呢，没钱，又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哪儿。相伴的妈妈生活也很艰难，显然没办法再抚养我……我一直觉得我命硬，犯不着这个可怜那个养的，我们县里这样的事儿见怪不怪了，长年累月，县城几乎只剩一些命脉老残的人，就像，最后一点夕阳都不愿施舍给荀县……
“浑浑噩噩、阴暗潮湿、杂草丛生、荒无人烟……最后满地狼藉。我离开前，荀县给我留下的最后印象。
“相伴妈妈托人去荀江找老徐，我爸生前提起过他，是我妈妈的弟弟，也就是我舅舅。
“都说命运造化弄人，我舅舅本来打算读研，也因为我的突然造访而放弃终止。你看，命运的神明不会摆弄一个人，他是公平且有怜悯心的，既然我能找到我舅舅，我自然能好好地活下去……我舅舅的实际行动也告诉我：在血亲面前，没有什么放弃是不应该的，这就是亲人。”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什么都不再说。
那一刻，我听到了细小的声音，我也看到了，微微颤动的睫毛。
---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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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彬的老家---金乡让人身心舒畅。这里有山有水，风光秀美。当地人朴实也和善，单单是昨天开车进巷子就感受到了---当然，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一定是对他的过去充满好奇。昨夜，韩釆奕睡眠很浅。早晨，鸡还没醒她就起床了。
到底是距离荀江不远的城市，这里似乎和荀县也能画上一些对等号。远处一座断桥，韩釆奕走近，坐下。
夏日的早晨一切都是蒙在金灿灿的颜色中，太阳来的快而急---似乎带着很强的杀伤力，光热传递速度远远超过冬天。所以，动物们在冬天选择冬眠一定是因为很冷而没办法信任阳光吧，现在不一样了，山鸡野鸭还有河里的鹅，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样样不缺。它们本能的让自己释放出来，让炎炎夏日绚丽起来。
与此同时，齐彬也朝着断桥走来。
并肩坐下之后，开口的第一个字“啊”。齐彬总是不带感情的发起喉咙里第一个字节，而且，永远是“啊”、“呃”之类没有色彩可言的字。没声没调，也不需要知道是陈述是反问，开嗓罢了。
韩釆奕双手合十，摆在胸前念了一些文字，定神看向齐彬。
齐彬看眼前的女生这个样子，便说：“哈……你怎么了？”
“你起这么早？”韩釆奕反问。
“嗯……”深呼吸了一下又说“你不也是，睡得不好？”
“梦见我爸爸了。”韩釆奕不再看他，低着头，长发散落耳际，看不到脸。
齐彬伸手撩了一缕发丝，别在耳后，然后又想起什么，翻了翻口袋，确认口袋里没有，起身说“等我一下。”
然后跑掉。女生留在原地莫名其妙。
没多久，齐彬就回来。再次坐在女孩身边，已有一些禽类啼鸣，远处茂密的丛林深不见底，翠绿的发着浓稠的黑。齐彬手上拿着一些彩色的头绳，他就坐在女孩身旁，温柔、缓慢的撩起一缕又一缕发丝，交织缠绕最后绑起来，这是一款具有年代印象的发式。
没有谁能够轻易碰韩釆奕的头发，包括老徐。
爱是没有防线的。渴求爱更希望给予自己的全部，不计回报。相爱就好。
你现在比我任何时候见到你，还要楚楚动人。我多么想与你相拥，在太阳普照大地的时刻。快入我怀，采奕。
---齐彬
男人看见美女，首先在视觉上就本能传导讯号到大脑，大脑激发肾上腺以告知身体：激动人心。如论哪个男人，都无法抵御美丽皮囊的防御，如果是离你不到两米距离，那最直接的方法就是---
拥抱。
“你真的很漂亮，采奕。”齐彬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愫，他急于宣泄，将眼前的少女一拥入怀，“……”
温吞出一圈圈柔软的呼吸。只是抱着。
太阳识趣的升高再升高，不留一点痕迹，电话在口袋震动不停。时间如果停止，韩釆奕愿意一直相拥到老。平心而论，身为读者的自己居然当真与眼前人如此烙印过时光，摒弃过流言，携手过年华，觉得这一生：够了。
一大早井黎就敲井相伴房间的门说韩釆奕不见了，满院子喊，大家都醒了。井相伴才说出口“我出去找找”老徐就接过话：“不用了，齐彬也没在。”
井相伴显然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徐一个眼神击退。
“我出去找找”、“不用了，齐彬也没在”这两句话在井黎脑海里嘲讽着：“离开家两天了，爸妈应该也在找我吧……”、“手机卡是自己取下来不装上去的，给爸妈留了言和同学出去玩几天，应该也不担心吧……”、“我还把‘和同学’后面打了括号特意强调‘同学’里面有何言峥，应该更不担心吧……”、“初中有一次春游我妈不让我去，可一听说何言峥都去了，直接就答应了，不假思索！”、“为什么有好学生去了，你就准我去？”
……
日出当头，齐彬的姥爷早就准备好早饭，一大帮子人聚在院子里吃饭，简单的土菜，却特别好吃。
饭吃到一般两个人才从外面回来，最吸引人眼的地方---韩釆奕居然梳好了头发，辫起及腰的麻花辫出现在……
大。家。面。前。
一时间除了姥爷，其他人都停下筷子，放下碗。
最老套的一句话叫做：恋爱中的女人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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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奕居然能让你动他的头发……”收拾碗筷的时候，老徐突然对齐彬说。
齐彬含蓄了一下“……”
“你小子不要想着再跟采奕……”
“老徐啊！听外祖父说今天有集市购年货呢！”韩釆奕的声音打断徐爽跟齐彬的谈话。
“等会儿咱们一起去赶集，你去看看井黎他们干吗呢？”老徐说。
“他们在玩□□！”韩釆奕手一挥就蹦出去了，然后从窗户向里叫唤：“老徐！你听见了没！鸡在哀鸣！！！”
两个人：“……”
齐彬前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老徐拉回来“不要再给韩釆奕幻想了。”
“……”
老徐又松开手，“你们年龄不合适。”
“你见过有谁是因为年龄分手的么？”说完，齐彬头也没回就走出屋子。
太阳不可一世的一泻千里，照在房间内每一处角落，蒸发起悲伤的颗粒，随之带来爱情的喧哗。
爱是能开出花来的。十年后，依然坚信不疑的人，只有韩釆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