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瓶》一个人的探戈

7、06

　　王伦文的继母站在门口，满脸笑容的望着我们。她的手上端着个黑色的塑料托盘，上面端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清香的热气中混合着赛安蜜的味道，的确让人食指大动。
　　“王伦文，你的莲子羹。你一直没有下去拿，我就给你端上来了。”
　　王伦文一言不发，神情冷漠地从她的手上接过那份粥，然后出乎意料地塞到我的手里面。
　　“来，这可是我妈亲手做的，尝尝看味道可好。”
　　他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
　　“哎呀，怎么能这样呢？”王伦文继母神色一变，她慌慌张张地伸出一只手挡在我和王伦文的中间。
　　“怎么了？”王伦文做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啊，这可是我做给你吃的啊。尽管和好朋友一起分享是件很好的事情，但是辜负了妈妈的一片心意可就不太好了。”
　　王伦文的母亲做梦也没想到王伦文会来这一出，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好吧，为了不辜负妈妈的一边心意，我就把它给全部喝光好了。”
　　王伦文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粥往嘴巴里送。
　　我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他把粥给喝下肚子。
　　“这样才对嘛。”王伦文的继母说道，她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王伦文把勺子放在唇边试了试。
　　“太烫了。”他抱怨道。
　　“粥就是要趁热喝的。来快把它给喝下去吧。”
　　“不行，我的舌头给烫麻掉了。”王伦文把粥放到身旁的桌子上，肯定地说道，“我过一会儿再喝。”
　　“好吧，”王伦文的继母犹豫了一下子，“那么等一下一定要喝啊。”
　　“知道了，你快点儿出去吧。”
　　“好吧。”那个女人的目光又不经意地瞟向那碗粥，“你们两个要是有什么话的话就尽快说啊。大家可都在外面等你们呢。静文已经把那份杂志给看了两遍，现在正在楼下面发恼骚呢。”
　　“只有几分钟的。有些事情一定要在出发前说清楚。”
　　那个女人说着就走了出去。她还没有走远，王伦文就冲上去“砰”的一声在她的身后把门给关上。
　　那女人穿着的尖头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总是会发出很大的响声。那脚步声一走远，王伦文就端起那份粥往浴室走去。他把粥给倒进了抽水马桶里，之后一按阀门栓，粥通通被冲进了下水道里。
　　“有没有看见她那副急不可待的恶心样子。事情已经越来越棘手了，我想我们之间的斗争恐怕要以你死我活来收场。在民间，传说猫有九条命，这个谣言不管是真是假，猫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倒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猫的免疫力很低下，他们对于毒性的抵抗能力简直低的出奇，尽管线团吃这个粥三天后就丧命了，不过我想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会中毒身亡。我父亲打算这次度假回来后就去医院接受长期住院治疗，到时候家里面只有我和继母还有静文三个。随便她怎么说都是可以蒙混过去的。这孩子嘴馋的要命，总是喜欢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会儿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结果就成这样子了。要不也许她还会说，那孩子自从父亲诊断出癌症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人也一天天的消瘦下来，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给她这么一说的话，事情肯定会不了了之的，就好像你的姐姐那事情被定性为交通事故。”
　　他又走到窗口，眼睛望向窗外。
　　“你知道我这个星期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根本就没有胆量去吃家里面的东西。他们在楼下吃饭，我就把饭菜端到房间里倒掉，尽管我知道那个女人在饭菜里下毒的可能性不高。我吃的东西尽是些在外面的超市里买的面包，饼干和水。食用前也不敢大意，要仔细检查食物包装是否有被拆过的痕迹。矿泉水的盖子有没有开过封。我没办法再过这种提心调胆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或许趁着这次度假，我应该把这一切都给终结掉。更糟糕的事情是我连个可以去商量对策的人也没有。父亲现在身患癌症，也没有心思去管我的事情。我甚至没有办法和方琳去倾诉。”
　　王伦文的神情越发的痛苦。
　　“半个月前我和她复合，那时候整个人真的是开心极了。满心想着要把一切施加在她身上的过错都给弥补过来。我们会像当年一样，我们会开始新的生活，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的美好的。可是现在我算是彻彻底底地看透了。她压根就没有忘记半年前的事情。尽管她是一个冷漠的女孩，可是她对一个陌生人甚至比对我更友好。她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的过错，不过话说回来，又有哪个女孩子可以忘记呢。”
　　“你只是想得有点儿多了。如果她不爱你的话就不会回来再和你在一起的。我来的时候就是她给我开的门，我们聊了两句，虽然话不多，可是我可以肯定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比高中时候班上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棒。我敢保证，她绝不是惦记你富裕的家境才回来的。”
　　“我知道，我太熟悉她了。我经常会在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回忆起我们相识的那一幕幕情景。那时候她还在学校附近的时尚咖啡馆里做服务生。”
　　“什么？她不是你的大学同学吗？”我有点儿吃惊，“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们两个是同学呢。”
　　“不是的。她比我们小一届参加高考的。听说她高考的成绩非常的出色，完全可以进任何一所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读书。”王伦文笑了笑，“她不太愿意和我谈这件事情，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个谣言。没有人会放着重点大学不去念，却跑到咖啡店里当服务员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她的样子，”王伦文继续说道，“穿着咖啡店的统一制服，上身是水绿色的短袖体桖衫，下身是迷你短裙，那家咖啡店总是靠这个招徕客人的。不过当留着长发的她步履轻盈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着实让我眼前一亮。我望着她把咖啡壶和杯子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一一放好，那举动简直是说不出来的优雅。之后用一种冷漠但是不失礼貌的口气说着问候的话。我要说那时候我简直就要被吸引住了，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那就是我生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从没有如此迷恋过一个女孩子，整个人几乎快要陷入疯狂了。上课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无论怎么做也平静不下来心思。起初的时候，只是下了课之后往那家咖啡店跑，找一张桌子坐下来，痴痴地看着她往各个桌子上端去咖啡或是收拾客人离去后的桌子，不管做什么都有一种无可比拟的美感。发展到后来，我开始整天整天地逃课，在咖啡馆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每次打咖啡馆里出来都已经是晚上了，肚子里灌满了苦咖啡，鲜奶和方糖。”
　　“听起来可真的够疯狂的。”我笑着说道。
　　“嗯，那时候的确快是近乎疯狂了。”王伦文很认真的说道，“从小到大就没这么疯狂过。整个咖啡店里的人都知道我给她迷得神魂颠倒，可是她一直都对我冷漠之极。不过当时我一点儿没也不觉得失望，因为她对任何一个人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后来相处的日子长了，两个人的关系也熟络了一些。我开始大着胆子趁她送来咖啡的时候往她的手心里塞写着i love you的纸条，并邀请她一起出去吃饭或者建议自己开车送她回家。不过，对于我的邀请她通通都给拒绝掉了，那些小纸条也都被丢尽进了垃圾桶。之后她终于把我给逼急了，我把她的自行车的气门芯偷偷给拔了，把车胎里面的气给放光。这次她终于在犹豫了两分钟之后答应让我送她回家。”
　　王伦文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仔细想一想这还是我第一次追女孩子呢。”
　　“胡说，你交往过的女孩足可以组成一支敢死连。”
　　“那可不关我的事，是她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王伦文的脸上又露出那副认真地模样。
　　“那天晚上她坐在我的车子里面，眼睛望着窗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她在一处老旧小区里租房子住。车子驶进小区大门，由于路面凹凸不平就开始颠簸起来，她在车子里面，身子抖得像果子冻。我把车子停在她的楼下，之后和她道晚安。满以为她会开门下去，谁知道她突然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把脸伏在我的肩头，一边喃喃自语着爱你，一边呜呜咽咽地哭。关系就这样子确定了，那一刻我简直如入天堂。”
　　今天自从王伦文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就是一副神经兮兮，凄凄惨惨的样子。可是现在，他的脸上满是笑容。我从没有见他这么的开心过。我相信他说得是实话，他爱那个女人，简直爱得快要疯掉了。
　　可是很快，他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
　　“半年前的那件事情要是没有发生就好了。不是，责任全部在我的身上。我应该把胆子放大一点儿，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可以蒙蔽过去的。天啊，我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干啊。”
　　他和方琳两个人的话里面总是会不自觉地牵扯到半年前的事情，而一提起于此，两个人又会变得支支吾吾，显得一副讳莫若深的样子。
　　“半年前你们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年前？”王伦文神色迷惘地望着我，随后用一只手挡在我们的中间，“半年前的事情还是不要问了。”
　　他突然冷静下来，用一种不容分说的口气对我说道，“我们还是下去吧，楼下还有一群人在等我们呢。至于继母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趁着这次度假，我想我会找个几乎把它给解决掉的。”
　　说着他端着那个空碗走了出去，我也随着他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