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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第50章 夜神殿 ...


  •   “It matters not how strait the gate,【无论我将穿过的那扇门有多窄】”
      “How charged with punishments the scroll,【无论我将肩承怎样的责罚】”
      “I am the master of my fate: 【我是命运的主宰】”
      “I am the captain of my soul!【我是灵魂的统帅】”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风起云涌,狂雷震颤!
      白紫色的电光在漆黑的云层中游动,它照亮一片天地,它点燃一片天地!
      菊花头的黑袍在漆黑的天空下猎猎飞舞,白紫色的电光一闪而过时照亮了他的面孔,他狂笑着,肌肉牵动脸上交错纵横的疤痕,狞恶可怖,哀凉可怜。
      语言是命令,命令全世界遵从自己的意志!
      只要说出来便可,管你要生要死!
      白色的雷电涌动成白色的蛇群,天际尽头是它们的巢穴,它们自巢穴中爬出,以光与声音为阶梯传递冲锋的讯息,向着古老的城池奔涌而来——雷霆暴作,它们在西陵的天穹顶上聚拢成群,电闪而出,每一道雷柱都被分割撕裂成无数细小的白丝,从那唯一的一个点上窜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蚕正在穹顶上吐丝,要把它自己跟整个世界都裹在洁白的蚕蛹里。
      无尽的雷霆炸开了黑色的古旧城墙,地磁场被扰乱,来自泰坦族馈赠的精密仪器在雷暴造成的高强度磁场中短路死机,仅有几台不与磁场相关的机械仍旧在高度运作,但它们的数量委实太少,护不住整个城墙——从那被雷电炸碎的缺口开始,代表魔王军的黑色洪流仿若决堤,涌进这座古老的城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西陵,命运仿佛已成终局。
      可就在这个时刻,就像每本英雄小说里都有的剧情那样,危急关头,总会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以完全不科学也不魔法的实力抵挡住入侵者,击退全部的敌人,最后成为英雄——英雄出现了,但他的实力很科学,也很魔法。
      因为他是伊奘诺尊,库伯勒族的领头人。
      黑色的洪流被逼退了——或者说,被强行消减了。青绿色的影子每一次闪动,领先闯入西陵城的魔王军便被屠戮一批。就这样,一批一批地进入,一批一批地被杀,到后来,奇迹般的,魔王军被迫退出了西陵——虽说他们本来就没闯进去多远。
      伊奘诺尊没有追出去,他守在破碎处,直到那里被迅速地填补。
      天空之中,菊花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菊花头眯起狭长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远方一点,缓缓地弓起身子,像一头丛林里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看见那抹青绿色终于出现在城头。

      挑衅,战斗。
      伊奘诺尊升上天空,直面疯癫的故人。
      他手心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几枚铜钱——他忘不了那个卦象,尽管它令他对生命释然。
      “来啊伊奘诺尊,来啊!来让我……杀了你啊!”菊花头发出癫狂的笑声,高空的风像刀刃那样恶狠很地擦过他的面颊,掀起草萱色的长发,露出那张毫无遮蔽的、苍白又伤痕累累的面孔。
      看清他面容的那个瞬间,伊奘诺尊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不曾见过阿胡拉如今的模样,今日……还是第一次。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丑陋,恶心,肮脏,龌龊……各族生灵所创造出的文字,所有用来描述事物不好的那一面的词语,将这些难以计数的词汇全部统合到一起,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词语,再把几千几百个这样的新词组合到一起,都无法形容那张面孔的全部。
      是诅咒,是愤怒,是背叛者的罪孽,是无辜者的怨恨。
      生生世世,世世代代……他都将如此丑陋下去。
      伊奘诺尊又想起那个曾经的神之王子来。那样骄傲、强大、干净又高贵的一个人,怎么能变成如今的模样呢?变成如今的模样,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呢?
      可他不仅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也忍受下来了。
      所以说……
      所有以为互相理解的,其实未必曾读懂过彼此。

      金伦加鸿沟,魔王军驻地。
      带着一群虚的根本不像战士的家伙,湿婆终于抵达金伦家鸿沟。
      相比同行其他人一副放轻松的模样,湿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可实际上,她已经慌的不能再慌了。
      演戏是门技术活,湮不是专业演员,虽然坑阿修罗妥妥的,可换成哈迪斯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她就完全没辙了。
      ——其实湮觉得阿修罗老早就觉得她不对劲儿了,完全就是懒得管而已。
      但哈迪斯不一样……阿修罗乐得糊弄,可换成哈迪斯,说不定她一过去,对方立刻底牌尽出,想方设法把她搞死——敌方大将进我方老窝,此时不揍,更待何时?
      虽然论武力值湮可以单手分分钟吊打哈迪斯和一众魔王,但要是换成初来,出事儿的肯定是她→_→
      所以在跟金伦加驻地的魔王军交接之后,湮跟着对方一路往营地内部走,一路都是忧心忡忡的。
      哈迪斯很敏锐,她没把握——不,是根本骗不过那个心上全是窟窿眼儿的家伙。
      湿婆手心里有点汗渍渍的。
      最好不要呆的太久。
      ……不,最好不要碰上哈迪斯。
      ——据说,武力值高的人,他们的祈祷一般都不怎么灵验。

      夜神殿与昼神殿完全不同。
      后者作为“日生之地”,无论外观还是内部装横都极尽辉煌之能事,神殿内部更是“绝影之地”,规则自成一系,无暗、无影,唯有光明永不竭尽——完美符合任何一个朝圣者心中所想。前者则不然。月的力量主治愈,夜神殿也如它的主人一般,幽静、清冷、雅致、漠然,孤高遥远,独立于尘世之外。与昼神殿相反,夜神殿作为“星辰共栖之所”,它庇佑万千生灵。神殿本身的风格也以冷调为主,黑、白、深蓝,以及铺天盖地的星辰帷幕,营造出空灵梦幻的氛围。
      在夜神殿的最深处,有一支纯白的蜡烛静静的燃烧,幽蓝的微光映亮神殿主人绯红的双眸。
      月垂下眼帘,漠然地看着那支位于整个神殿中央的蜡烛。
      蜡烛上跃动的火苗呈现为冷艳的幽蓝色,这座神殿的空气中充斥着水汽,细小晶莹的水珠折射出火焰的影子,让那火焰的模样模糊起来,令旁人看不真切。火焰始终在燃烧,却不曾有烛泪滴下,蜡烛的长短也不曾缩减一分一毫。
      就如昼神殿伴有太阳之光一样,夜神殿伴有万千星辰之光,当然不可能会需要这样一支小小的蜡烛来照明——它本来也不是因这个理由才出现在这里的。
      月亮自身不能发光,只是倒映太阳的光芒——这支蜡烛,便是昼神殿力量在夜神殿当中的“投影”。通过投影的情况,月能够略略感应到昼神殿的情况、皓的情况。
      只是如今……月盯着那一支蜡烛,拧起了眉头。
      幽蓝的烛焰仍在燃烧着,却不再静谧。它在无风的神殿中颤抖着,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呈现为极不稳定的状态。
      那光芒实在是太过飘忽了——月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昼神殿出事了。
      皓出事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像杂草一样疯长,很快就充斥了月的整个脑海。
      没有任何犹豫的,月站起身,向着夜神殿出口走去。
      就算再怎么讨厌,他们也还是兄弟,不是吗?

      金伦家鸿沟,魔王军驻地,哈迪斯的营帐外。
      “哈迪斯大人,阿修罗大人派来的使者到了。”黑衣的侍官将湿婆引至哈迪斯面前,向着黑发的男人恭敬地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湿婆漠然地看着黑发黑眼的哈迪斯,一点都不想说话。
      ——对方上挑的嘴角让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哈迪斯微微偏头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微妙的笑容。
      他的视线重点在湿婆的眼睛跟头发上停留了一下,片刻后就挪开了。
      “你……”
      哈迪斯刚刚开口,就有另外的东西吸引了湿婆的注意。
      或许是第六感什么的,湿婆不经意地抬起头,恰好望见一道银白的光影划破头顶上方暗沉的天空,向远方绵延出细长的轨迹。
      那道光是白色的,清冷如月的白色。
      湿婆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似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哈迪斯也抬头向上看了一眼。那道在暗沉天空中很明显的白色尾迹依然存在着,或许是因为速度过快的缘故,它的主体已经开始消散了,一缕一缕的白色向着四方荡去,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最后弥散于一片阴霾之中。
      哈迪斯细长的眉毛弯了起来。
      他重又低下头,对着湿婆露出清浅的笑容:
      “阿修罗让你带来了我要的东西?这很好。那么……不想先来欣赏一下金伦加鸿沟壮美的景色吗?”

      “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金戈交击的纷乱声响中,传出伊奘诺尊清雅淡漠的声音,“这个道理,殿下为什么不明白呢?”
      他仍旧称菊花头为“殿下”,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失败的叛乱者,而仍旧是当年那个谦逊高贵的神之王子。
      “别跟老子扯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菊花头向他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手中灰黑色的长剑荡开一片阴影中的天地。计都与罗睺布下的领域笼罩了整片战场,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色越来越浓重,直到现在——即使两个人面对面紧贴在一起,他们呼吸相闻,能够感受到对方所有微小的动作,但他们就是看不见对方的存在……不过没有关系,忍者从不畏惧黑暗,而菊花头……他现在只想干掉伊奘诺尊,如果看不见对手,那他也不介意毁了眼前整片天地!
      如果没有这一片黑暗,眼前本该是什么样的景象呢?菊花头忽然走了一下神。
      金属撞击的声音将菊花头的意识及时地唤了回来,伊奘诺尊在黑暗中,就像鱼儿到了水中,轻盈又敏捷,明明双方的力量不在一个层次,可菊花头现在只能被他压着打——这令菊花头更加暴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混乱的缘故,菊花头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去想些什么了,很多原本以为被遗忘多年的记忆片段忽然就又跳了出来,幻灯片似的在眼前播放。
      多少年以前的西陵,那个状况百出的第一代女神祭……似乎就是在现在这个时节举办的。那个时候,西陵城中的道路上全都铺满了粉白色的樱花,从城头一路向着边境,从白到粉,从粉到红,一路蔓延着的樱花树海……
      樱花满城,那时的西陵处在它最美的时刻。
      樱花满城,即使被阴霾遮蔽,现在的西陵也处在它最美的时刻。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将它毁了呢?
      在最美最好的时候死去……这不正是库伯勒族那所谓的“美学”和“诗意”吗?
      菊花头豁然开朗——在他产生了令人恐惧的想法之后。
      “来啊!来杀了我啊,伊奘诺尊!或者……让我杀了你啊!”菊花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声,他用力地挥剑带起割肉剔骨般的狂风,一片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唯有耳边传来被拉长了数万倍、不知远近的声音——哀嚎声、诅咒声、谩骂声、喊叫声、哭泣声、刀剑碰撞的声音,魔法炸裂的声音,乃至于精密机械高速运作时发出的轻微摩擦声……这些声音全部都被放大了几千几万倍,一股脑地塞进他的耳朵里,简直令人头痛欲裂。
      噗。
      一个极小极轻的声音,混杂在纷乱喧嚣的声浪中,渺小至极,毫不起眼。
      菊花头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因他狂乱情绪而聚集起来的元素洪流霎时扩散开来,元素炸裂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这些波纹荡开的时候沿途破坏了所有的东西,用以发泄它们的不满情绪——不远处传来无辜者绝望的喊叫声,菊花头自己也是伤痕累累——本来就又脏又破的袍子直接变成了碎布条,密密麻麻的伤痕在苍白的躯体上浮现又迅速消失,恶意地持续牵动着神经末梢,一阵阵疼痛刺激他的大脑。
      诅咒给了菊花头不老不死的生命,却向他收取千百倍的痛楚作为酬劳。
      虽然被放大了几千几百倍,但这点痛苦不足以让菊花头停止脚步。他吃过的苦头远比这要多得多——昔年华纳神族尊贵的王者,当他被神眷顾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的仇敌只能躲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发出咬牙切齿的诅咒;可当他被神所抛弃、扔进尘埃里的时候,仇敌们一个个都磨好了刀枪剑矢,狞笑着走出黑暗,要将他们曾经的屈辱和不甘尽数奉还——不只如此,甚至千百万倍!
      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朝虎落,平阳之犬何多?
      菊花头止步不是因为痛楚而是因为兴奋,这兴奋来源于……他闻见了血液腥锈的气息。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而这件事让他兴奋,以致于不住地颤抖。
      他伤到了伊奘诺尊。
      有个声音在菊花头心底不停地叫嚣着,一遍又一遍,语气越发急切和狰狞:
      快啊……快啊……快啊!快点……杀了他啊!
      就当与过去诀别……王座换了主人,君臣换了名号,囚徒换了身份……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是时候有一个变革了!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汇聚成咆哮着的洪流:
      ——杀了他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8章 第50章 夜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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