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七里

18、第 18 章

　　七月初七，煞南，宜出行，入宅。
　　宁王新婿闫少游领着大队人马当先出了苏州城，少年得意，一路行来围看的无不羡艳。陈三小姐这回却不曾骑马，赴金陵日便是婚嫁之日，女儿家到底怕羞，同宁王一同坐在车驾中。
　　闫少游有时回望，宁王起了车帘，叫众人一睹真容。陈婉并不探头，想来仍是恼着。
　　那日书房见过，她再不跟他上阵，也不曾前来说话。
　　闫少游忙着平定山阴作乱，领重兵炸沉浦南清的战船，自头领以下，凡能持刀的男子尽数诛杀。正当大军迁金陵，不下重手不足以震慑江南各郡。
　　这些时日，手上沾的血腥重，身上穿的衣甲沉。
　　闫少游扬声打马，远远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宁王数千大军，假以时日，闫峋复国还朝的心愿或可一展。出了内城，离了人群，沿着青石道直奔出去，他马去的疾，路旁屋顶上有人跑的也疾。
　　那人一身乡民打扮，露出来的手脚却白净，一面疾奔一面弯弓搭箭，三道劲箭射马不射人。
　　闫少游强提奔马，□□坐骑人立起来，长声嘶鸣。马蹄斜转落地，箭矢擦着马腹过去，那人一击不成，从背上卸下一双快刀，迎空亮了一闪，直扑向闫少游头顶。一刀斩喉间，另一刀去的阴毒，脱手往下腹斩落，闫少游稍有躲闪，刀身势必入马背。
　　眼见得刀光及颈，周围众人厉声惊呼，兵士们纷纷上前。
　　闫少游长剑出，剑气破刀势，一刀斜飞出去，远远落在屋顶黑瓦上。另一刀转了一个圈，叫长剑反格在来人颈间。来人头发蓬乱，脸上也擦着泥水，只是一双眼黑白分明，仿佛见过。他怒瞪着闫少游，喝道：“狗贼，还我蒲家三百口性命来！”
　　说完便放脱手中刀，自袖中翻出一柄匕首，斜刺闫少游胸口。
　　两人处身马背，战马虽不惊，仍是不住走动。近身相搏，避无可避，闫少游眼见他颈侧给刀口划入，仍是不顾性命的扑上来，心中一叹。
　　长剑平拍在他肩头，压着他倒在马背上，一足踢折了他手腕，匕首脱出去。
　　那人倒挂马上，众兵士长矛齐出，指在他身周，只等闫少游一声令下，便要将他刺上无数窟窿。闫少游摇头，那人却凛然不惧，抬头仍是喝骂。闫少游提他起来，一掌卡在他喉间捏住伤处，问道：“你是蒲南清什么人？”
　　那人啐了一口，闫少游一偏头，擦着面颊过去。
　　闫少游嘴角挂上笑，仍旧问他：“不敢认么？”“我姓蒲名自芳，为蒲南清次子，有何不敢认！”蒲自芳话说到一半，张口时，唇舌间一枚银针直射闫少游面门。闫少游一直盯着他面孔，也只看见微光一闪，赶忙偏头，银针钉在头盔绑带上，险险及肤。
　　针尖为青黑颜色，显是剧毒。
　　这人连番手段，至此更见阴狠。闫少游心中憎恶，封住他手足穴道，取过鞍后绊马索，将他双手捆实，丢他落马。
　　大军在后，行程不可耽误。闫少游挥鞭命行路，打马奔出去，马匹四蹄踏过青石，其后尚拖着一个蒲自芳。他断腕在前，绳索一扯一痛，硬是闭口不出声。石板擦着过去，衣裳寸寸破烂，周身破皮见血，在马后染了一道曲折血迹。
　　有兵士高声喊道：“这是山阴蒲家的反贼！叫闫将军捉住了！”
　　蒲自芳听见有人高声欢呼，有许多人都在欢呼，他眼前一黑，只觉再也熬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