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青柳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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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青柳初现
艾若是一向习惯晚睡晚起的，对于什么早睡早起身体好之类的古语向来嗤之以鼻。她信奉“Late to bed and late to rise”只是有的时候很无奈，上学嘛，不得不晚睡早起。但是逮着机会总要尽尽兴的——比方说午休啊，节日啊。
这样的生活会很累，但她不觉得，因为梦就像在彼岸，在那里声声召唤着她，给了她不竭的动力。不过是半个钟头时间的一觉，她又能神采飞扬的开始进入战斗状态。如此的生活作息让她习惯于无论在如何紧张的情况下都能在5分钟之内安然酣睡。即便是中考或是高考临头，她依旧能睡得正香，只是有时会一不小心让口水滋润着衣服而已。
突然一阵诺基亚手机的经典铃声响起，嗯？！艾若翻了个身一把把手机卷进了被窝里，继续与周公聊天。可是谁知道那个手机那么不会察言观色，还在那里拼命的鬼叫个不停。美梦中的艾若被惊醒，气愤的狠狠拍着被子。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那么早就来催魂？艾若不愿睁开她依旧朦胧的睡眼，却在心里愤愤的骂着。
（懒人语：冤枉啊，报告真实时间：10：30，早已日上五杆了）
艾若抓起手机，在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一下子便消去了她全部的睡意。打来电话的是艾若多年的同学兼好友——柳新。
“喂，你”艾若的话还在舌尖打转，就被一阵风暴淹没。
“你什么你啊，一年没见，你个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唔？敢不接我电话？？？”柳新就是这样，永远那么直爽。
“不是啊，人家只是还在睡觉嘛，要知道是你，我一定沐浴更衣，焚香净手，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坐着，捧着手机，等你来电话。”艾若丝毫不敢懈怠，要和柳新打口仗，一定要从舌头武装到牙齿。
“知道你会说话，我在浦东国际机场哦，给你一刻钟，超过时间，哼哼，你知道的，老规矩伺候啊。”柳新说着便挂了电话，丝毫没有留给艾若讨价还价的余地。
天啊，15分钟，从在浦西的家飞到在浦东的机场？艾若如果能够按时赶到，那一定是上天怜悯，就像《封神演义》里的雷震子，立马生出一对翅膀来。
艾若从床上滚了下来，冲到镜子面前，拿起梳子往头上刮了两下就算完事，旋即漱口洗脸换衣，一分钟不到，已经整装待发。哦，还有钱包，这个是绝对不能忘了的，没什么不能没有钱是吧。如此迅速的换衣速度，以后倒是可以去做模特的换衣娘，就算是兼职，赚点外快充实荷包也是好的。
路上行进中，车子在龟爬。无奈的看着已经在过江的大桥上排起长队的车龙，艾若虽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在第25次艾若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之后，那辆比蜗牛还慢的车终于驮着她爬到了机场。艾若扔下钱，撒开腿跑进大厅，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在那里伸长着脖子东张西望。
柳新的脖子很是好看，白皙又纤长，这个艾若很早就知道。不过今天才发现，柳新转动着的脑袋也煞是好玩，这让艾若想起以前在学校里体育课上大家一起作头部运动的情景，一时间，玩心大起。
艾若悄悄从旁边转到柳新身后，她依旧没有察觉到，还在转动着脖子。艾若依着柳新转动的节奏，喊起口号，“1234，5678，2234……”第二个八拍未完，柳新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怒不可和，而艾若早已抱着肚子笑趴下了。
“艾若，你个混蛋，欺负我”柳新抬起手，冲着艾若就是一拳。
艾若也不示弱，抬手招架，化拳为掌。柳新的招数她再熟不过了，以前在学校练武术的时候，对手的不正是他们两个吗？柳新有什么招数是艾若不知道的呢？
“你个笨蛋，想死我了，才知道回来啊”艾若皱了皱眉头，行着鼻子，就那样看着她。时间定格了两秒钟，两个好朋友紧紧抱在了一起。
“现在才知道回来啊？”“艾若，我回来了”“回来就好了”“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两个人喃喃的说着，渐渐的听不清楚，呜咽的言语跟哽咽的抽泣声混在一块儿。但是听不清楚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多年的默契，即使有很多话不说出来，彼此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们都会知道明了。
从拥抱中好不容易才分开的两人分明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闪着的泪光。一年未见，虽然e－mail，电话从未间断，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是如此的漫长。
好在回来了，一切都会过去。
“走”柳新抬手在脸上抹了几下，“可不许再哭了，再召出我的眼泪就真的不理你了”
“我哪有嘛！”艾若嘴硬，却展开了许久不见的笑容，不是那种人前的微笑，而是从心底溢出来的会心一笑。“我请客啦，给你这个傻瓜洗脑。”
“得了便宜还卖乖呢，按老规矩，本来就应该是嘛”，柳新想了想，幽幽的说，“我想回学校，还去那家好吗？”
那家店，就在学校旁边，念书的时候他们经常去的。每次柳新总是要一笼小笼，外加粉丝汤，而艾若则会要一份炒面。店真的很小，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有正规的执照，许可证之类的。但是有没有又有什么大碍，他们都很喜欢那里的东西，这就够了。
去的时间长了，老板都知道了他们的喜好，还没等他们坐定，他总会用带着苏北口音的方言说，知道了～～老规矩！他们一笑，曾经的笑容，多少默契都付诸于那一笑中。
往事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一幕一幕回放着，迅速闪过却依旧清晰。她记得从教室窗口俯视的小花，记得学校门口架空电线上的塑料瓶，记得她们摘下红叶李的花瓣作标本，记得……每一个细节都留在了她们心里，历久弥新。
想着，柳新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打转了，艾若鼻子也有点酸酸的，那仿佛是哭泣的感觉，但是却终究没有流下眼泪来。
她们又回到了曾经的地方，那家店的老板居然还认识她们，还知道他们的保留菜色，这令她们感动不已。曾经的店，曾经的菜，曾经的味道，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那段日子。
她们走在或许已经不属于她们的校园里，那一条路，她们一起走过了4年，多少片段已经成为脚下的石子，和一片校园融在一块儿，成了遥远的绝响。
就这样默默的走着，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任还透着一丝凉意的风吹过她们的脸颊，吹起她们飘逸的青丝，她们沉浸在只属于她们的诗篇里。
“都没有变，而我们却变了”爽朗的柳新言辞中竟透着一份物是人非的感伤。
“都会变的，我们会变，学校也会，曾经的都会过去，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艾若说的淡然，“柳新啊，你还不知道吧，学校要搬了。”
“什么？”柳新沉默了很久，原来何止是物是人非，事实是物非人非啊。
都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留。可是又有谁知道物非人非事事痛，欲泣已无泪的滋味呢？
两个人走在那条路上，而她们都希望路可以没有尽头。可是，她们走到了尽头。
不舍，却也要回到各自的家里。初见面的空气中竟然也有一份别离的感伤。谁都没有开口道别，划破有些寂静的长空。
“我走了，做个好梦，明天才有精力去玩，我可不要一只熊猫陪我，有损我形象嘛！”柳新的话打破了沉默。
“傻瓜，说什么呢？！看我不收拾你”艾若作势哈她痒，可艾若手还没有到，柳新早已一个空中转体360度落在1米外。柳新怕痒，每次都有惊人的反映，从前就是这样。
“明天，我们去博物馆，好不好？”
“什么？”纵使艾若一向自认为处乱不惊，这次却被柳新的建议跌破了眼睛。想从前柳新最嗤之以鼻的就是文博，她总说，活人活物都不能高质量好好活着，管他什么死人死物。看不出，初中毕业后，几年的留学澳洲居然让她转了性。“小妮子，转性啦？嗯？”
“哪里啊，只是在国外很久，实在看不过，鬼老不过就100年的瓶子，就像什么一样贡起来，还一个劲的夸着历史悠久，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咱有1000年，10000年的，是吧？”柳新说得艾若一阵感慨。有很多东西，就在身边却很难发现它的价值，也不会去欣赏珍惜，等到离开了才想到念着它的好。
艾若最喜欢历史，而以前柳新的历史成绩总是惨不忍睹。所以每次的历史考试前，都是艾若把划好重点的精华本贴上次贴做好标记送到柳新手里，让她考试的时候可以方便的开卷，以求能混个及格。柳新如此的邀请，出乎意料，但是艾若欣然，自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明儿博物馆门口见。”艾若和柳新挥手在十字街头告别，走向相反的方向，却不住的回头，直到看着彼此的背影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街头的人群中。
艾若独自走在街上，心里的一丝快乐还在荡漾，可脸上已经换上了淡然的微笑，似乎在笑，可是却看不到笑容。艾若问自己，上一次如此的尽兴与快乐，是在什么时候呢？她摇了摇头，不记得了，真的不知道。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吧。
她可以用微笑处事待人游刃有余，可以在别人的惊羡的目光中保持着一份淡然，从来没有高傲的神情，可以赢得有口皆碑的赞扬，平易近人的生活在别人的仰视中。但是她却知道，微笑中依旧有着一段若有若无的距离，看似很短，却难以逾越。
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说话可以不经过大脑的反复思量脱口而出，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还能有一份玩心大起的冲动。大概也只有在和柳新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真实与畅快，这就是投缘吗？
或许是吧。艾若这样想着，第一次见到柳新的情景却浮上了心头。
7岁的时候，艾若去学了书法，并不求能成为柳公权，颜真卿一类的人物，只是希望有一手漂亮的字，她知道那是人即脸蛋之后的第二张名片，歪瓜劣枣的字总是令人生厌的。几个月后的一天，在老师的家里，她见到了柳新，那是新来的小师妹。
柳新很可爱，灵动的眼睛新鲜的打量这一切。本来给老师规规矩矩的鞠躬就算是拜师礼，可是她都会有不一样的演绎。就见她从远处跑着进来，一头撞进了老师的肚子，踮起脚拉着老师的胡子晃啊，“爷爷好漂亮哦”柳新是这样说的。
艾若咬着嘴唇努力不笑出声音来，但袭来的阵阵笑意却让她的肩膀不住的颤抖，深吸了口气，很久以后才终于平复了下来。她抬头看见师兄师姐们也一个个忍的难受，就连一向泰然的老师都忍不住扯动了嘴角。鹤发白颜的老师或许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漂亮吧。（师母吃醋否？）
可是就是在那天，老师在给柳新上了第一节课的时候，突然昏了过去。艾若，柳新都呆着愣住了，不知道要怎样做，无措的就像海上没有方向的船，只能任一切在眼前发生。而那些大一点的师姐师兄打120，找师母，等救护车，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
医院里，躺着老师。从急诊室里推出来，他睁开了眼睛，醒过来了，但是医生却一脸凝重的说是中风了，整个右半边身子都，都不能动了。
医生在那儿问，出事之前老师有没有有过什么撞击？医生看着大家，师母也是一脸焦急的望着大家，只希望能听到了个答案。
没有啊，撞击，哪有？艾若这样想着。她对着师母摇了摇头，却意外的看着很多师兄师姐都望着柳新，柳新？艾若想起来，拜师的时候，柳新撞过老师。可是，柳新那么小，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道？
沉默，又是沉默。但是那么多目光的注视已经给出了有声的答案。
“你？”医生未置可否的走开了，“你们都走吧，他需要绝对安静的休息。”
艾若，柳新跟着师姐师兄都离开了医院，师母执意留了下来。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艾若感到了灼热，有很多目光注视与打量的灼热，那仿佛是无言的控诉，就是她，就是柳新，她是罪魁祸首。
“我没有”，柳新望着她们，“没有，我没有，不是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为什么老师好好的，她一来就……”声音没有了，显然话没有说下去。但有人附和。艾若听到了很多很多不同种类的声音在发言。声音很小，但足够听到。
“克星”，艾若被这个词镇住了。是说她吗？她是克星吗？艾若这样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她就成了众矢之的？是因为她最小吗，最好欺负吗？
7岁的孩子仍在懵懂中徘徊，但是对于理解“克星”一词的含义却是绰绰有余了。艾若抬起眼看到了视柳新如鬼魅一般的师姐师兄，唯恐避之不及。于是街上出现了一堆人和一个人行走的场面。
艾若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柳新，在她的眼睛里艾若看到了委屈，伤心，还有，竟然还有一闪而过的倔强。好熟悉的倔强，艾若记得她弹琴考级的时候一个紧张漏了一段的那天，在门外别人的嘲笑中，她也是如此这般的样子，咬着嘴唇，就这样倔强的看着她们，有着眼泪却决不低头。
艾若鬼使神差的从那堆人中走出，向形影孓立的柳新伸出了她的手，“我是艾若”
“柳新”，柳新迟疑的伸出了她的手，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个叫艾若的女孩。艾若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湿漉漉的，很凉，上面还有着眼泪。两个人就这样并行的走着，全然不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
“不是我”不过三个字，柳新说得却像是有千金之重。
“我信”艾若说得风轻云淡，却让柳新的眼底看到了光亮。
这就是她们的故事，第一次遇见的故事。后来她们就这样分开了，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各自沿着自己的路线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不同的角落，没有再见面。直到有一天，艾若拿着通知书去那所很好但很贵的初中报道，刚走进教室，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是柳新。于是4年的校园生活，他们都一起走过。
多年相处的她们，对彼此的故事都了然于心。艾若家境一般，却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柳新有宽舒的生活环境，父亲是金融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却有着名存实亡的家。她们很早都已经习惯穿着厚厚的外衣，包起内心的真挚。只不过艾若的那件衣服是淡然的微笑，而柳新则用无所谓的态度，用风风火火的热闹来掩盖。她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小老虎，互相添着伤口，只有相视的时候才会让真实流淌。
艾若知道柳新的字写的很好，一手标准的柳字，飘曵潇洒，玉树临风。艾若从来没有问过柳新师承何处，因为不需要。她们的默契那么长，她了解那绝对不是老师的杰作，而是柳新的倔强。因为她坚信她可以，所以她做到了。
本章完
看旁边，懒人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青柳初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