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真假鸳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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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真假鸳鸯
“琴姑姑”，艾若捧着刀宣纸推开了家门。
没有人应门，没有人答话。咦？奇怪，抱琴姑姑哪去了？
艾若踏进了里屋，“娘”她话音刚落，却猛然发现张婶正笑着坐在一旁。提起张婶，艾若不禁头皮发麻，心里更是一阵发虚，她不会忘记了那日落荒而逃的狼狈。其实她知道张婶没什么恶意，虽说有时东家西家说的长舌了些，鸡毛蒜皮说的夸张了些，但是她想说就说，想骂就骂，为人很是率性，这样的性子比拐弯抹角总要令人觉得可亲。
只是道不同，对于张婶，艾若平时也是能躲则躲罢了，但像现在这样四目相对躲不过，那只能——走上前去，淡淡的笑着点头叫一声“张婶”。
“嗳”张婶应了声，转头看向娘，“瞧着，啧啧，多水灵的闺女，你真是好福气啊。”
娘淡淡的看了张婶一眼，张婶堆满笑得脸就这样顿时凝固在那里。艾若看着站在娘身后，连连朝她递眼色的抱琴姑姑，心道不好。
那一刻就是流通的空气都显得有一点凝塞，气氛中尽是不知所措的尴尬。
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原来这样难堪的沉寂难道竟然要她去打破吗？罢了，今天就做一回冲头吧！
艾若刚想开口，说说今天天气不错，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可话音未落，就听娘缓缓的说，“张婶啊，你的照顾我们母女感激不尽，只是若儿还小，这事不提也罢。”说罢便端起茶出神地看向了旁边的茶几。
那是送客的动作。
张婶悻悻的笑了笑，站起身来，回过头看着娘说道：“我说你呢也再考虑一下，阿铎那孩子咱们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论人品有人品，论相貌有相貌，论才华有才华。更重要的是知根知底的，将来过去了也不会受了欺负阿，总比一个外面的人要让人放心是吧，你说，女儿家的这辈子图了个啥，还不就是……”
张婶扳着手指头说的兴致正高，抬眼却对上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唉，敢情她那么精辟的心理独白就说给了这桌子椅子听了？
她叹了口气，扭着腰肢走了出去。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一桩好事，为什么这样反感呢？人家男的是个麻子，女家不照样奉他为上宾？现在瞧着多好啊，年下都快抱孙子了呢。现在郎才女貌青梅竹马的，还有什么可挑的？真不知道在矫情什么。纵使她当了牵了半生的线，也未想清楚个中的缘由。当真是平生第一怪事阿。
张婶是走了，可是一地的麻烦却生生的留了下来。
娘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抱琴一脸的忐忑，视线不停的游走打量。
艾若索性就这样愣在当场。
刚见到张婶，艾若的心便咯噔沉了一下，隐隐觉得似是不妙。接着听到有人夸她水灵，她越听越觉得蹊跷，后来娘说她还小，这事不提也罢。艾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提亲。听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妈呀，她现在只有十一岁，未成年少女阿，难道清朝就这样摧残祖国的花朵吗？她还没有肆意的享受完她的童年生活呢。
那不是她要不要嫁的问题，也不是嫁给谁的问题，更不是嫁过去会不会幸福的问题。
而是事情的本身就象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荒诞不羁。
没有初潮的女子就可以考虑……订婚？
难道这个也是先下手为强？
就好像娃娃亲，看到什么合适的，顺眼的，就马上贴个标签：版权所有。排版校对出书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再说。
真的是晕过去比较方便。
可惜坚强的她没有，而天方夜谭仍在继续。
是的，张婶接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唾沫横飞，天花乱坠。言辞恳切，极力推荐。废话，铎哥哥有几斤几两重，难道她不知道？天天见面，还用得着别人介绍吗？
咳咳，娘的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艾若的思绪。艾若看向咳得直不起腰的娘，“娘，你怎么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抱琴在一旁轻轻的拍着娘的背，好一会儿，娘才渐渐喘过了一口气来，摇着手，示意她没事。
“若儿，”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这样看着她，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是怜惜？是同情？还是……？为什么那里面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意味深长呢？娘缓缓摸着她头，艾若仿佛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躺在娘怀里，娘也是这样她摸着她的脑袋，轻轻的，柔柔的，嘴角没有巧笑，却带着一丝欣然。
“娘，什么啊”艾若把脑袋往娘的怀里又蹭了蹭。娘扯了扯嘴角，顿了很久都没有开口。
嗯？带着一丝狐疑，艾若从娘怀里扬起头来。娘笑了笑，宽慰她道：“没事的。”可是为什么那笑容在艾若看来那么的苦呢？又为什么那眉宇之间有着那融化不开的忧伤呢？
“艾若，答应我。”耳边传来的是娘的声音。可是，为什么是艾若？娘从来不曾那样唤她的。
艾若觉察到一丝不寻常，挣脱了娘的怀抱，抬起头却发现不过一瞬间的时间娘的脸上却多了一份意味不明的坚决。
她怀着一丝奇怪，对上了娘的眼睛。可娘却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答应我，千万不要嫁给戴铎。”
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却一字一句扣在她的心上。
“为什么啊”艾若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这真真奇怪，早上铎哥哥要求她不能去诗会，下午娘又要求她不要嫁给戴铎。
为什么人人都向她提要求，那她呢，应该向谁要求？
娘蓦的松开了手，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幽幽的说道：“你到底还是想嫁给他的。”
“不是啊，我那么小，怎么可能？”原来娘会错了意，艾若忙急急得解释道。十一岁就开始谈婚论嫁，她虽然知道古人早婚，但是这婚也早得实在太超常了吧。她不是难以接受，而是真的非常难以接受。
一具袖珍型的身材，如果不是里面住着二十几岁的灵魂，那还不是一个完完全全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怪不得古代好骗婚。十一岁的小孩子能真正知道什么阿？
“不是吗？”娘淡淡的撇了艾若一眼，“那就好。”
就好？可是那一眼眼的探究，分明写着不信。艾若激动的解释在娘眼里演变成了心虚的表现。
解释就是掩饰，而掩饰就是却有其事。或许娘就是这样以为的吧。
“若儿你千万要记住，不要嫁给戴铎。”娘的眼中闪过一阵狠绝，“记住，千万不要。”娘闭上了眼睛，可一字一顿，却说得分外郑重其事。
“娘，我又没有说过要嫁啊！”艾若嘟囔着，“娘……”
可是娘已然回过头去，不再理会她在辩解什么，又究竟说了些什么。
当沉默再次遇见了沉默。
这样的寂静的令人感到压抑，连活跃着的点点阳光也只能透过窗格洒在地上，许久无语。是啊，他能说什么呢？默默地升起，又这样默默地落下。看着欢乐的荡漾，同样也难逃冷场的尴尬。
唉，艾若感到一阵无趣，转身回房。她没有看到，就在身后不远处，有行清泪正沿着娘的脸颊缓缓划过。
若儿，正视自己的心意吧。
最初的反应才真正倒映着自己的心，真实无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娘更了解你呢？你可以说你没有，你不会。可是他的苦痛，你会心疼；他的失意，你会着急；他的振奋，你会欣喜，他的……总之他的点点滴滴，哪怕是细枝末节都会牵动你的心思。
你能告诉自己，这是为什么吗？
而你，依赖着他，会很安心。困顿之中，会找寻他的双手。
你又能给自己一个说不的理由吗？
原本两情相悦是多少难得的事情，他足够出色——才华横溢，壮志在胸，配得上我们若儿，可是真要把你交到他的手上，娘不放心，真的不放心。因为他不会是那个陪你到最后的人，绝对不会。
你不知道，他有多像你爹。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季——洛水旁的那次相遇。
汉也是那样，激荡着的凌云壮志正渲染着他的心，他的眼，那么宏阔，那么深邃。
喜欢就是喜欢，你不知道，但心知道。心里的某一个地方，他已经存在。等你发现，他早就生了根，再也除不掉了。
所以，明知道不可以，也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但是最终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沦陷了。想到这里，娘的眼眶仿佛有些湿润，一阵氤氲在眼底散开，那是属于昨日的感伤，却在这一刻分外清晰。
所以，眼前的这一切再清楚不过，也在熟悉不过。
戴铎，他心里装得太多，要得也太多。
他会喜欢你，但是你却永远都不会是他心里的无可取代。
若儿，千万不要步娘的后尘。
你比娘坚强，比娘聪敏，你值得一个不仅仅懂你而且更值得一个只会放你在心上的人，牵你手一起走过这一辈子的路。
所以娘不许，要你答应——不嫁。
娘不要你去品尝漫漫长夜无人相伴的孤寂，不要你去明了冷雨敲窗时被未温人空瘦的酸涩，不要你去体验思念刻骨透入心扉的苦痛，更不要你去感受相爱的人天涯两端，一个鹰击长天，一个鱼翔浅底的无奈。
这一切种种滋味，娘都尝过了，太苦，太痛，太累，太涩……
不要嫁，答应娘。
娘其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就只是希望你能够快乐，一辈子都可以像现在这样无忧。
桌上是今天的晚餐。独自丰盛着，可惜却没有人赏光。只有夕阳还曾眷顾过它，点点落下的余晖借了它一件金色的外衣，而如今斜阳走了，连金衣也没了。
躺在床上，艾若翻来覆去，为什么今晚的月光那么讨厌总是赖在她身上，怎么也不肯走呢？
在艾若眼中夜从来就是冷峻的，再清醒没有。可是今天的夜，却是那么乱，那么纷繁，乱得她都不能清晰地思考了。她自嘲的苦笑了一声，不是夜乱，只怕是她乱了吧。
也难怪，今天的事情也的确乱了一点吧。早上戴铎的莫名干涉阻拦她去诗会，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午后在街头偶得斋巧遇了稀世的鬼神同归，更难以置信的是居然还邂逅了康熙的十三子——胤祥。回到家本想图个清静，却遇上了张婶给她和铎哥哥提亲。这一天恍恍惚惚，就像在云里雾里听一个精彩纷呈的故事那样随波起伏，只可惜她自己也是其中的演员罢了，早已没有听故事的那份闲情雅致了。
艾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静了下来。是的，她的确太需要一个冷冷的夜来平复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情，来理清这一缕一缕没有头绪的桥段。
那么多路她都一点一点走了过来，再难的境遇她也坦然面对过，难道仅凭这个就能够打乱她的思绪，把她难倒在地吗？
显然不能。
如果她没有这个自信，她就不会是艾若。
什么乱七八糟，七八乱糟的东西，统统见鬼去吧。理顺了不过就是几件小事情而已。干涉怎么了，不理会就是了。遇到怎么了，不过是个人而已。罕见怎么了，不是也见到了吗？提亲又怎么了，嫁不嫁在她。
或许是她和铎哥哥太亲近了，才让娘一口认定她想嫁给戴铎的吧。真是的，可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了。亲近一点，就意味着要谈婚论嫁了吗？难道这个世界的女子就是为了嫁人而存在的？满脑子都是嫁人！嫁人！！嫁人！！！呵呵，可笑。那跟花台之上待价而沽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不要说这个比方恶毒，嫁个好人家能得更加多的彩礼和花楼之前价高者得，真的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她才不要，什么莫名其妙的。
过她的日子，做她的事情，走她自己的路，至于其它，让别人去说去吧。
艾若冷冷的想着，嘴角边又洋溢着似曾相识的微笑——独自对着这黑夜绽开，淡淡的，却没有笑意。
不是说铎哥哥不好，只是，她不想别人去主宰她的思想，去掌控她的命运，即使是娘，是铎哥哥，就算是至亲至信之人都不可以。
至于这棘手的嫁谁不嫁谁的问题，她不知道，很诚恳的告诉自己不知道。那就留着以后再慢慢说吧。至少那个决定，不是应谁的请求，而是应该完完全全是由她自己作出来的。
这，不是一个奢侈的愿望吧！
注：
古代呢，女子虽说十五岁及笄，但是一般女子出嫁集中在13-17岁不等。而在成亲之前的一两年前就会确定好某些意向，也可以说是非正式订亲，然后行“六礼”，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经过复杂正式的礼仪才能够最后迎娶。《礼记》和《仪礼》都对此有所论述。
本章完
看旁边，懒人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真假鸳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