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语》苏惟

13、明天

　　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
　　-------太 6:34

　　12月12日的所谓的黑色日期过去，杨扬在第二天从贺鲁凡那里得到了亦阳集团实验成功的消息，还被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是不关心世界医学进展，生物科技前沿。在实验室里颓废了半天，才醒悟过来鲁凡那小子是想趁自己悔恨的当头，把剩下的实验项目都留给自己，他倒悠闲的准备开溜了。
　　本来冲着他这么卑鄙的手段，杨扬是准备狠狠地教训他一下，以缓解自己昨日的郁气。但想到上次去见小戬家人的时候，自己也是很没有义气地撇下了他。又想到这小子好不容易钓上了一个女朋友，是该找时间滋润一下爱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他离开了。
　　“就当还你人情了啊小子！”冲着换好衣服心急火燎地想出门约会的人影叫道。
　　“什么？我没听见。拜了！”接着，便不见了踪影。
　　“切，死小子，被甩了别再来找我哭。”
　　“亦阳集团？亦阳？”杨扬念叨着，似乎发现了什么。
　　“不会这么巧吧？回去问问小鬼。”
　　忙完手上的工作，换了衣服离开。
　　虽然离圣诞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校园这个充满朝气的地方，却已经是一派鲜红的气息了。实验楼旁边的小花园里，DV社的积极分子也开始了新一年圣诞贺礼的录制。一路上，还收到了不少圣诞舞会的传单，以及社团节目外援的邀请。杨扬笑着看手里的纸张，开始回忆充满朝气的自己，为什么对于前几年的圣诞节也都没什么印象呢？回忆里，似乎仅止于班里女生对于舞台剧的怂恿还有一如手里的这些花花绿绿的单子。难道自己这么活泼的一个大好青年，圣诞节都是在家里睡过去了不成？不过，似乎总是对那些活动提不起兴趣来呢。
　　不知道小戬会参加什么节目。出现了这个想法之后，便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定要看看今年圣诞晚会的念头。嗯，回家，这是需要确认的第二件事情。
　　“小戬，今天有排骨吃么？”开门的时候钥匙只转了一圈，没有反锁，便知道小戬已经回来了，一打开门就叫了起来，开门之后，才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嗳？Anny？欢迎欢迎，原来我昨天没看错啊。”自从知道了Anny不是小戬的继母，似乎那层无形的尴尬也消失了。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的Anny仍旧是一袭红衣，只是在这样的冬日，显得过分单薄了，看看门后，衣架上果然挂着暗红色的大衣，却并没有时下流行的毛料。
　　“杨扬回来了啊，我市昨天刚到的，没来的及告诉你们。”Anny笑着站了起来。
　　“你坐。我们家暖气这几天不大好用，你穿这样不冷么，把大衣穿上也可以的。”很自然地回话，说完，才发现似乎有些过于亲切了。
　　“没什么，挺暖和的。”
　　“你回来了啊，那开饭吧。”梁思戬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杨扬，又是冷冷的表情。似乎在有别人在的时候，总是这个面孔呢，杨扬忽然有点不知名的开心，紧接着，感到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Anny不是刚回去么？”感到餐桌上的沉寂，杨扬开口。
　　“哦，这次是那边研究所的事情，公司要我回来处理一下。”
　　“嗯？请问，你们的公司，是亦阳制药么？”
　　“是啊，你听过？啊，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学这个的嘛。对了，有兴趣来我们这里么？你也快读博了吧?可以同时进行啊，我们在国内马上也会成立研究所的，这次我回来就是筹划这个问题的。”似乎并不隐藏什么，Anny兴致勃勃地邀请。
　　“这样子也行啊？我这叫走后门么？你完全不了解我的情况啊。这样子挑人，公司会垮掉的吧。”玩笑着回答，心里却的确有些窃喜。亦阳公司的确是制药业的骄楚，旗下有自己的研究所，实验资金也是令人眼红的丰富，自己不想像老哥那样留校，能加入这样的公司，那可真是做梦也求不来的好事。
　　“你的实力，我在你们学校当然听说过，考虑一下吧，亦阳是不错的选择哦。”
　　“嗯，我会认真地考虑的。”心想这样来说，昨天看到Anny就很容易解释了，去自己学校，有可能是挖人呢，不知道会挖到谁头上呢。
　　“成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梁思戬忽然问道，却并没有抬头。
　　“是啊，昨天新闻应该有报道的，你没有看到么？”Anny微笑着看来看低着头的小戬。
　　“对不起。没有注意。”忽然的道歉让杨扬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面前气氛诡异的两个人。
　　“不用道歉的，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路子走下去，我不是说了很多次了么？”Anny抬手抚了抚小戬翘起的头发，继续说，“只要，你控制住就好。”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似乎感觉到了杨扬的不解，Anny抬头微笑着看了一会儿杨扬，搞得杨扬更觉得浑身不自在。
　　“听杨毓说，小戬告诉你了吧？”
　　“嗯。”终于等到一脸神秘的Anny开口，杨扬看了看仍旧低头不语的小戬，又把目光望向Anny，却不知为何不敢直视Anny紧紧盯着自己眼睛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躲避着有点高温的直视。
　　“那，你想起来我是谁了么？”本来略带沙哑的性感，忽然提的高亮，“小伙子？”
　　猛地抬头，杨扬惊讶于似曾相识的语调，可是看着Anny略带妆泽的美丽面庞，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那个，那个八卦，额，我是说，你是那个中年女人？”
　　“哈哈哈，看来我扮得果然够水准呢！你一点都没有怀疑呢！没错，我就是山上那个，你眼中的八卦欧巴桑啊！”Anny一脸暧昧地大声笑道，朝小戬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戬戬，他果然没发现呢。”
　　“嗯，”梁思戬抬头笑了一下，冲杨扬说：“她，有很奇怪的爱好。你，不用在意。”
　　“戬戬，对养母要有礼貌。我怎么教育你的。”Anny故作严肃地瞪了梁思戬一眼，本似玩笑，杨扬却看见小戬脸上的笑慢慢地消失了，本不似发自内心的小脸，又回复了冷寂。
　　“那，杨扬同学，你要好好考虑哦，法国那边的主力，有可能转移到国内来的。”仍旧是一脸灿烂，Anny再次提醒着杨扬。
　　“我求之不得呢，但是，总还是要看一下学校的安排吧。”
　　“嗯，那好。今天的晚餐真是丰盛呢，我可是好久都没有吃到戬戬的中餐了，真是怀念啊。那，我就不负责收尾工作了啊。都这么晚了，要走了。”并没有感到刚吃过饭就走人有什么不礼貌之处，Anny站起身，“那，再会了。我等你的消息哦，上次给你的名片，还留着吧？”
　　“当然。”杨扬也起身。
　　“对了，你，现在可是我们家戬戬的能量来源，要保持健康的身体啊。”意味深长地微笑，Anny穿上保暖的大衣，高挑的身材更显得气质非凡。

　　Anny离开后，杨扬收拾着饭桌，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往冰箱里放剩菜的梁思戬说道：“对了，一直没有问过你，我上山，是他们决定的，还是……？”
　　“你是说，身为我能量储存者的身份么？”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好笑，梁思戬轻轻笑出了声，“这个，应该是注定的吧。灵石，有自己的选择。这句话，似乎经常听我妈说，直到你出现，我才有点明白了。不说这个了。你快点干活吧，今天轮到你洗碗哦，不要逃避劳动。”
　　“明白！”看到小戬发自内心的笑，杨扬发现他似乎不在故意逃避关于自己的话题，心情也不由地更加舒畅，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油腻的碗和盘子抱到厨房。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倒开心地哼起了歌。
　　“对了，要问你件事情。”擦干手上的水渍，杨扬冲到梁思戬坐着的沙发旁，猛地坐下去，陷进软软的沙发里，随手抱起身边放着的抱枕，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什么？”盯着电视里的节目，梁思戬问。
　　“圣诞啊圣诞，昨天就提到啦。学校有晚会的。你这么出众的美少年，班里的女生难道没有拉你去演戏么？”戏谑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当年可是有一沓一沓的人来求我呢。
　　“圣诞啊。算是有吧。很无聊的大学生啊，似乎舞台剧永远都演不厌。”
　　“是什么，王子么？难道又是什么童话？”
　　“不是，不是什么王子。王子，那么幸福的字眼呢。我，是犹大，那个背叛上帝的叛徒。我们演最后的晚餐。在复活之日到来的时候，耶稣将会重生，我这样的罪人，也会遭到严厉的审判。最后，在天使吟唱的圣歌中，帷幕将会合上。这样的日子，带给人们的，应该是福音吧。”迷茫的眼神，注视着电视里变幻的画面，似乎看到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啊？”短暂的停顿，没有想到今年居然真的演起了圣经。“那些女生真逗，让你演犹大啊？不应该找那些面貌凶恶的么？反派啊。”
　　“他们的理由是，现在流行反派。我会同意，是想到，越是美丽的事物，才越具有背叛的诱惑力，不是么？”回头看着盯着自己的杨扬，眼睛微微地弯了起来，嘴角轻轻扬起。
　　杨扬愣愣地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年，暖暖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如果那是福光，这样的少年，怎么说，都是应该受到祝福的啊。轻轻点点头，似乎表示赞同，又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叫道：“喂，你小子也太自恋了吧？说你美少年，倒真自诩起来了？”
　　看着面前的人的表情由发愣改做嘲笑的懊恼，少年的双眼弯得更深了，这个人，似乎总是这样呢，什么样的愁思，转眼就忘记了，注意到的，永远是那种无聊的细枝末节。就是应该这样吧，这样的人，才不容易倒下。
　　“是啊，就是要向你学习。”顺手接住对面扔过来的抱枕，紧紧地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