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笛magi]不覆舟》毕莎楼萝

46、第二章

　　“……是的，但是我想，如果在绘制的时候，将这里，对，就是这道章纹，将其扭曲、然后和这边搭建成一个新的回路，这样魔力运行的效率是否会高出一些呢？”
　　听完我问的话，莫迦梅特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确实，这样一来，这个法阵的属性就会有一些混乱。当然，效益是肯定会提高的，但是对魔导士的压力也的确是巨大的。比起你自己而言，我觉得这个法阵更适合交给瑞恩，瑞恩比较擅长这个。”
　　“我知道，瑞恩他的复合魔法一直都很令我欣赏。”想到了这一点，我笑了笑，“这种话可别在他面前说啊大叔，他会飘起来的。”还好，在开始谈论事情的时候我们就十分默契地让瑞恩回去学校看看，不然的话，现在恐怕就没有那么安静了。
　　“噢可别叫我大叔了，呵呵呵呵，现在我可是爷爷了啊。”莫迦梅特笑道，但随即，他收敛起了笑意，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可惜。“还来得及哦，赫耶丝。”他突然这么说道。
　　我只是笑笑，拒绝了他，“来不及了哦，而且，现在我也没有落下进度，不也很不错吗？”
　　莫迦梅特摇了摇头，“如果你愿意在这里花上更多的时间，说不定就会和瑞恩一样、不，你也许还能超越那孩子。你拥有着十分优秀的魔法资质，选择成为王之器，实在是我们的一大遗憾。”
　　“可我却不得不这么做。”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事实上莫迦梅特也是知道的，但惋惜这种情绪，并不会随着对事实的了解而消失，而我的身份、我的经历，也确实是我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成为一位魔法师的理由。
　　莫迦梅特曾经给我提议，说是不如把甩手掌柜做得彻底一点，干脆就撒手别干了过来马格诺修泰德好好做研究。但当时被我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因为我无法接受他将西斯芬无法成为魔法师的国民视作下等人的说法，尽管考虑到我的身份，他并没有直接挑明。

　　把话题扭转回来，我们依然在讨论西斯芬国界魔法阵的布置和调整。虽然我的目的一半是在这里，至于另外一半……
　　“大叔，就是刚才我们说到元素混乱的那里，我们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需要您来指导一下。”我直接这么说。见他似乎被挑起了兴趣，我就知道这回大概是能成功了。“如果说，我们用这个东西……将混乱的元素稍作调节呢？”
　　莫迦梅特的神情有些惊讶。
　　因为在我指尖立着的，是一只黑色的rufu。
　　“西斯芬……也在研究这个？”
　　我点点头，“之后我们会进行几次试验，如果成功的话，我们会在魔法阵上作一些修改。这样的话聚集起来的就是黑色的rufu了。当然，为了形象和声望的问题，我们会再加一圈魔纹，保证看得见的人，能够看到的都是白rufu。”

　　“合作吗？”
　　“我的荣幸。”

　　这趟马格诺修泰德之行，终归是成功的。

　　·

　　因为这次的目的仅仅是达成共识，所以我们不会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西斯芬方面现在为止还不能完全脱手，而且新计划的开始多少会让事务变得繁忙起来。
　　离开之前我总算在南校区找到了瑞恩，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居然一进去就遇见了阿拉丁。找到他的时候我也顺便见到了阿拉丁——个子稍微高了点，方才看他练习时使用的魔法招式，看来这里对他而言收获颇大。
　　打过招呼之后，我们就踏上了回程。回程路上，知道了我都做了些什么的瑞恩心情变得十分微妙。
　　刚听完之后，他大声质问我，就像是初始的时候他还未认可我的做法那样，问我说，我是不是在利用马格诺修泰德。
　　随即，他马上反驳了自己，不，你是不是在利用校长？

　　我是不是在利用校长莫迦梅特做些什么？
　　为什么边防的魔法阵要用到黑色的rufu？
　　用了为什么还要掩盖成白色rufu——而这一切，在来之前，来的路上，到达之后，我全部都没有和他说？

　　我沉默了一下，问他，如果说边防魔法阵用的是黑色的rufu，他会同意吗？
　　不会。
　　为什么？
　　住在那里的人会因此而死。
　　对啊，就和马格诺修泰德的大多数国民一样。

　　见到他震惊的表情，我继续解释了我方才所了解到的一切。
　　马格诺修泰德是一个魔法的国度，但是魔法的rufu却是从生命身上而来的。为什么这个国家的人看起来那么少？因为这里的地底是全空的，住着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国民。
　　这些住在地底不让出来的国民都是怎样的存在呢？
　　他们就相当于这个国家的动力源，此生都为此而存在。

　　看着沉默的他，我问了一句，“如果马格诺修泰德的真相是那样的话，你想要改变它吗？”
　　“……我以前都不知道。但如果能改变，我……我现在就回去和大叔……”
　　“……你以前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大叔也那么喜欢你。你还想不明白他们瞒着你的理由吗？”

　　瑞恩：“……”
　　我：“因为他们都知道，你会阻止他们。”
　　“你说得对。”
　　“所以你觉得我真的会在边防的魔法阵上用黑色rufu吗？”
　　“你不会。”
　　“你也说得对。所以回去加固和更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啊。”

　　黑色rufu是我的底线，我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力量，去剥夺西斯芬人民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希望。除非西斯芬遭受到的灾难非用黑色rufu解决不可，否则，我坚决不利用这种力量走捷径——哪怕我身上也拥有着黑色rufu的力量，有必要的时候也会使用黑色rufu。
　　至于拿这份力量作为筹码，倒是可行的。
　　但这并不适合瑞恩，或者换句话说，黑色rufu的影响也好，力量也好，都不适合瑞恩这个人。他就该没心没肺地好好过，哪怕身兼重职也不该被这份来自绝望深渊的力量影响，若是这份力量想要将他染黑，我会毫不犹豫且不留余力地将他送回这一边来。
　　他并非是那样一个不讲道理的非黑即白的人，但容易钻牛角尖倒是真的——一如当初的我那样。
　　如果可以的话，在我还有余力的阶段，我想要优先保护好他。比起十塔王爵的其他人，这家伙更像是个高阁公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研究魔法，随便搞出点大成就来，然后继续没心没肺地找我玩，甚至是强行让我丢下工作拉我出去转几圈。

　　我把头转过去看了看他，他脸色不是很好，手臂撑在车窗上托着下巴，眉头紧皱。马车经过这段不太平稳的路，一颠一颠的，这样托着下巴让人看着都难受。
　　于是我手一伸，轻轻扯住他铂金色的马尾，“过来。”
　　“干嘛啊？”他恼怒回头瞪了我一眼。
　　“你头发乱了。”
　　“……哦。”

　　我帮他打理着头发，轻轻抓住，然后比划了一下高马尾和低马尾的区别，陷入了纠结，“你是喜欢高马尾还是低马尾？高马尾显得精神，低马尾的话你会很有贵族范，但是我老感觉高马尾适合你。”
　　“都行啊，你喜欢就好……总归别是双马尾就行了。”
　　“不会的，我这里没有多的发带了。”
　　“……你还真的这样想过啊？！”“你别乱动啊白痴！”
　　好不容易绑好之后我让他回头来让我看看效果——还不错，比他自己绑的要高一点，更能凸显出少年气，看起来真的更加精神了。看来这几年经过了卡莎娜的熏陶，我的审美也还是可以的啊。
　　我顺势捏住了他两边的脸，然后又松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正经了起来。
　　“我是不会动马格诺修泰德的。就像是我不会动巴尔巴德一样。”
　　“你不是把人家经济命脉都给握住了吗？”
　　“啊，那是因为阿里巴巴很擅长理财啊。他是我见过最会谈生意的人……当然，摩西迩除外。”
　　“……那还真是意外啊。”“对啊，就和我才知道你那么擅长整蛊别人一样叫人意外。”
　　他沉默了一会，“那，马格诺修泰德呢？”
　　“我在等。”
　　“等？”
　　“等这个魔法国度，诞生出那位‘不可能’的王。”
　　“……”

　　·

　　“你还好吗，赫耶丝？”贾法尔先生的一句话让我差点把烫嘴的红茶喷了出来。
　　冷静下来吞掉红茶没让它溢出来毁了我的小礼服，我用更冷静的态度问他：“最近有什么新闻让大家觉得我不太对劲吗？”
　　贾法尔不说话，直接给我递了一张纸，看起来质地像是雷姆帝国那边的。
　　“西斯芬的女王疯了，这位疯狂的暴君竟试图脱离七海联盟，脱离了七海联盟的西斯芬经济形势必然陷入低迷，从而导致即将可能会出现的……经济大危机？”我面无表情地念出了这段话，“什么人传的谣言？”
　　只见先生一脸头疼的样子，“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说。辛也没打算管管……”
　　“嗯，没关系的。”我淡定道，“我已经习惯了。”
　　“诶？”
　　“啊啊，就是这么个意思。”我放下了茶杯，“因为我是暴君，所以只要我和外界有经济往来，就是在经济入侵。只要我和外界有军事上的来往，就是图谋不轨。包括和七海联盟的大家合作也是那样，甚至还包括了和辛德利亚的合作，虽然我们自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只要西斯芬的王还是那个赫耶丝，就是西斯芬的暴君又要蛊惑盟友入侵他国了。只要我们停止了和某个地区的贸易往来，就是西斯芬单方面截断他国的经济来源。……不论怎么做，我们都是错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至少，和西斯芬合作过的国家，都会知道西斯芬是一个怎样的国家，西斯芬所谓的“暴君”又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国家大事也很难堵住悠悠众口，你一言我一语，就算不是，也都成了是了。更何况我的风评受害越深，在某种程度上对其他国家都是有利的，甚至包括七海联盟，更包括了辛巴德先生。
　　所以这就是整个七海联盟都没有人站出来反驳这种话的原因。事实上，西斯芬也没有站出来辟谣——这对西斯芬而言也是有利的。最起码，对现在仍有许多人缺乏安全感的西斯芬而言，是有利的。只要这种利益大于弊处，那么我也能接受外界这样的评价，不过比起这样，倒不如说我还挺喜欢这种印象的，只要出去基本都能镇住场子。

　　听我说完这些话的贾法尔眉头紧皱。“这不是办法呀，小赫耶丝。虽然我知道说这种话很抱歉……但是为了国家也好，为了大义也好，只牺牲你一个人的话……”
　　“这个皇冠，”我伸手指了指头顶的冠冕，“还是有点重的。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干架也好谈判也好，它都不能从这里掉下来。这个东西啊，一旦掉了下来，就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最终，贾法尔也只是叹了口气。除了叹这口气，他确实也没有其他能做的事了。
　　“签了这份退出七海联盟的协议，以后你就不是这其中的一员了，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大家是没有义务赶过来帮你的。”他郑重说道。
　　协议上刚签下的墨迹还没有干，不过我也不会去反悔。“但要是西斯芬真的出了事情，你们肯定是回来帮忙的，不是吗？”我这么反问道。
　　我看见贾法尔凝重的表情，反倒对他一笑，“现在的西斯芬，退出七海联盟之后，给双方的收益反而更大，您也知道这一点的吧，先生。”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会亲自结束，这因我而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