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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Ⅰ 征途 ...

  •   皑皑白雪,宛若无尽刀锋,在苍茫的红尘肆虐,任苍生哭泣也罢,哀嚎也罢,它都不会停息,借着北风挥舞,一刀刀割向无助者的心灵,一刀刀砍在受伤者的脸颊。只因苍天无情,它不会因人世的悲苦而泣泪,也不会因尘世的冤屈而震怒,它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凌驾万物,甚至,凌驾了他自己。
      天若有情天亦老,正因他的无情,所以才亘古不变,千万年来从未露出丝毫的老态。
      两道车轮留下的辄印在雪中是那么的清晰,马蹄声在寂静的小路上是那么的响亮。
      穆德君一面嚼着大片的酱牛肉,一面大口喝着玉泉水。
      “玉泉水”只是一个名字,并不是真正的泉水,穆德君多年前打败魔教长老时得到了一种配方,这种配方所配的药物,是一种可以喝过之后让人力气倍增,没有痛觉的药。经过穆德君改良后变成了一种提神的水,这种水喝过之后,肚里宛若充满了真气,以此提神的效用比之茶叶显著许多。
      然而毒药毕竟是毒药,无论怎么改良,都不能完全去除其劣性。长期的饮用此水,穆德君的身体已经渐渐受到影响,体内的於毒积蓄甚多。另外久饮成瘾,若十日不饮此水,他便会精神不济,气力不足。
      明知是饮鸩止渴,为何又不能停歇呢?
      因为他想忘却,忘却那些不该想的事,不敢回首的往事。唯有借一时水足饭饱的喜悦才能令他停止对一些往事的思念。
      抬起右手,看着右手腕处的一道伤痕,他的嘴角淡淡的扬起,这道伤痕或许是幸福的伤痕,纵然明知是镜中花、水中月,然而他依然不顾一切的将自己投身入梦中,自己为自己营造的梦。
      明知一切是自欺欺人,仍是乐此不疲,或许这就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
      因为这淡淡的一剑,他成为了“天下第二”,“天下第一”拱手让人,那时他的眼中却充满喜悦的笑意。恐怕除了比剑的两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故意输的。只因他对手的面容太像一个人,一个在他心中无法替代的男子。
      “嘶”一声马鸣,马车停了下来,莲蓬挑起,赶车的中年大汉回身笑道:“主人,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旁边的老者接着说道:“似乎厉龙葵这老小子早有准备啊!”
      穆德君没有说话,起身走下了车,看着厉府门前站的二三十人,眼中露出一种不耐的疲惫,仿佛看到这些人都会使他感到无比的疲劳,但这种疲劳不是身体上的,是他的内心中的,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穆德君猛然轰出一掌,不是轰击对面的人,而是轰向了他与那些家丁之间的地面,浩然一掌,令整个地面剧烈颤动,久久方停歇,深达三丈的巨大掌印在地面上现出。那些家丁顿时吓的魂不附体,大多直接瘫倒在地上,只有个别的几人依然站立,这些人是江湖中人,无论心中多么恐惧穆德君,仍不愿丢了面子。
      身在江湖,有时脸面比起生命更重要。
      穆德君不再理会这些死要面子的人,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迈腿进入了厉府的大门。一只手打算从后面拉住他,可手刚碰到穆德君的身上,伸手之人便七孔流血,气绝身亡。穆德君宛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的向前走着,来到府院内,凌烈的杀气骤然升起,六柄锋利钢刀向他砍来。穆德君眼中的疲惫越来越深,似乎对于这种无谓的反抗已司空见惯,甚至已经厌恶,掌风上挑,随意的又发一掌,六名杀手宛如流星般撞向府院的前厅正房,在他们撞到厅堂之前,身体先被强悍不可比拟的掌力震的支离破碎。这一掌的强劲掌力将前厅正房摧塌了一半。
      在穆德君环顾四周寻找厉龙葵的踪迹之时,一名身穿紫衣的削瘦男子用刀挟持一名几岁大的女孩从旁走了出来,这人正是淮西一富厉龙葵。看着厉龙葵的举动,穆德君的眼中的神色似已厌恶到极点,他拿出水壶,大口的饮着玉泉水。
      “穆德君,好你个‘翻掌震洪荒’,你个灭人满门的魔头,江湖中不是传言你对恶人挫骨扬灰,对好人不惹分毫吗?看你现在又何办法?”厉龙葵得意的奸笑,似乎要灭人满门的不是穆德君,反而是他。
      “遗言就这些吗?”无神的双眼疲惫到极点,似乎已经无法忍受多看厉龙葵一眼,仅是淡淡的一句话。
      “什么!?”厉龙葵似未反应过来穆德君这句话的意思。
      穆德君抬起右手,手形化爪,猛的一吸,厉龙葵的钢刀立刻飞到穆德君的手中,随即他挟持的小女孩也飞到穆德君的怀里。
      穆德君不再理会厉龙葵惊异的眼神,轻轻的拂下衣袖,随着一声惨叫,抱着小女孩转身离去。
      厉龙葵站立雪中,这时给穆德君赶车的老者拿着大袋小袋的烹饪作料走出,对厉龙葵喊道:“你若不动,一时半刻死不了,你若动了,你体内的劲力会如火山喷发般爆体而出。”
      走出厉府的大门,穆德君将女孩放到车上,刚刚的家丁恶奴均逃的无影无踪,赶车老者拿着大袋小袋的烹饪素材走出,中年汉子则扛了一箱的银子走了出来。对于八匹马拉着的马车而言,装这些东西是绰绰有余。看着厉府金子的匾额,穆德君轰然一掌,数丈高的门梁与朱红的大门轰然崩塌。
      穆德君欣然的饮着玉泉水,片刻,他猛地将水吐了出来,随着吐出的水,还有他的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下颚,但是他的笑容、他的表情依旧不变。老者的眼中露出无奈的叹息,大汉的眼中显出关切的痛苦,这就是饮鸩止渴的后果,若非穆德君内功强悍,或许早已不在这个世间。
      驾车行走在皑皑白雪之中,大汉不禁回忆起当年与穆德君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十年前穆德君年仅十九岁,然而年仅十九岁的少年眼中却宛若死灰一般,里面充满的是无边的幽怨与丝丝憎恨。当时大汉倒在了路边,身为强盗的他为了保护一个正被官兵羞辱的少女而被打倒在地,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被人糟蹋致死,官兵打算处置他的时候,这个幽怨的少年出现了,轻轻的一掌,一切转眼结束,随即少年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那是一架华丽到极点的马车,也可以说那是一座移动的小房子,前面有八匹良马牵引。若说有唯一有的缺憾,就是这座小房子的主人必须要亲自驾车,因为只有少年一人。大汉不顾全身酸痛的站起,走到少年的身前,低声说道:“大恩不言谢,您若不嫌弃,我想为您当车夫,您每天赏我几口饭吃就行!”少年淡淡的点点头,然而似乎每一个动作中都透着疲惫,随后少年进入车中。
      自那以后已经十年,在这近十年里,大汉看着穆德君的点点滴滴,从他在少年英雄会上威震武林,到十年来的种种机遇,这十年里,他们一直驾着马车四处惩奸除恶,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已致近千。十年里他们遇到了那个号称厨神的老者随他们一同征讨;十年来他的武功已不下江湖中任意一位高手,十年来他们将数十万不义之财归还贫苦之人;十年来为了监视那些欺压百姓的地方恶霸与贪官污吏,他们用抢夺的不义之财在各地建立‘君望’酒楼已经不下三十家。
      可是这十年也是放逐的十年,流浪的十年,这个少年的心总是那么的疲惫,尽管在十年前少年英雄会之后他眼中的幽怨与憎恨不见了,但却有着深深的疲惫,若总停留在一处,或许穆德君会疯。这样的自我放逐已经近十年了,没有停留,也没有归处。
      寂寞,无论怎样都是难耐的,可是穆德君却偏偏喜欢沉浸在寂寞之中,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幻想,一个人深深的回忆。那从厉龙葵手中抢夺的少女,已经被大汉安排到用厉龙葵的银子新建立的‘君望楼’内。老中青三人,再度驾着马车走上了他们的征途。
      荒山野岭之内,马车缓缓而行,穆德君在虎皮铺整的罗汉床上,慢慢的饮着玉泉水,神态恬静无比,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老仆撩起莲蓬,穆德君就见马车的前方正缓缓行走着一个少年,少年走在路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前行。少年与穆德君一众是同向而行,因此看见的只有少年的背影,少年穿的很单薄。看着少年手中所握的一把明晃晃的宝剑,穆德君的眼中泛起一丝光芒。大汉吆喝数声,少年都只是置若罔闻,正要扬鞭出手之际,恍然间发现少年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他的主人穆德君。看着主人站在少年的身边,无论老仆还是大汉,嘴角都挂着一丝笑意,并不是看到主人要教训少年的那种幸灾乐祸,他们知道,他们的主人若要教训人完全可以不必动身,十年来剿灭了许多为非作歹的邪教,也得到了不少武学秘籍,但是穆德君的疲惫却是有增无减,就算绝技三千,他对敌也多是一掌了事。如今他却施展出已经一年多没用过的轻功,说明这个少年对他很有吸引力。
      看着穆德君凭空出现,少年惊觉的退后三步,此刻,穆德君才正面看到少年。这少年的脸很白,被这寒冷的天气所轻薄,致使白中透着红,他的手也很白,甚至比雪还白,看着那双嫩白的手,穆德君很难想象这双手会杀人。可是少年那宛若野狼般的眼神告诉了穆德君,他绝对会杀人。感受到穆德君无形的压力,少年侧身退了几步,将道路让出来,然而穆德君并不是为使他让路才出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柳小影!”“天气这么寒,穿这么少,不会冷吗?”“你管不着!”说完话后少年就打算走开,不料却很难迈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牵引着他,令他无法行动。柳小影知晓是面前之人搞的鬼了,手腕一动,寒光一闪,一剑直刺穆德君的面门,这一剑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令车上的老仆和大汉震惊,但他们只惊于少年出剑之快,并不为他们的主人担心,在他们脑海深处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杀死他们的主人,也没有任何兵器能伤到他们的主人,当然,若那玉泉水也算兵器的话,就另当别论。
      少年的剑停到了穆德君面前,穆德君却一个闪动到了少年的身后,双手抓在少年的腋下,“我抓住了你的穴位,你知道吗?”“极泉,我知道!”“若我用力,你知道会怎样吗?”“知道,我的剑会脱手,全身无力!”“其实不只这些,你有没有被人搔过痒痒?”淡淡的一句话已经透出穆德君目的。
      “你要怎样?”少年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向身后之人问道。他当然知道被人在腋下搔痒是怎么回事,但如果有谁敢这般挑衅于他,就无异于再饿狼面前将手伸到狼的嘴里摸狼的牙齿。可是穆德君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要怎样?呵呵,小兄弟,如果不想被搔痒,方法很简单,就是多穿点衣服,只有这样别人搔你痒,你才不会痒。东来,你挑一套我的行装给这少年,从头到脚全身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向那车中的老仆说的了。
      片刻老仆便拿过一套全身的行头,穆德君放下双手,拍拍少年的肩膀,将衣服递给少年笑道:“人身上怕痒的地方有很多,除了胳肢窝外还有软肋、脚心等等,所以要全部保护好!”少年很想拒绝,可是凝视着穆德君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难以拒绝。
      在少年接过衣衫之后,穆德君随老仆走回到了马车内,马车缓缓中少年的身边驶过,少年看着这华丽的马车,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马车消失在视野中,一个声音悠悠传来“柳小影,这个名字我记住了。我叫穆德君,你若想找我,随便在江湖八十一门的任何一派都可打听到我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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