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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 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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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邪之刀借出之后,穆仙凤再也没听龙宿提起关于外间的事,也没有再说起剑子先生。
相伴这么多年,穆仙凤对龙宿的性子也是甚为了解,暗自里便担了心。偏生龙宿无事一般,虽然气色无多大好转,眼底的淡青色一直都在,饮食上也不大进,但每日里情绪却好,不是品茗抚琴,就是赏花看书,偶然兴致来了,还能作画。
有时,穆仙凤做一桌子菜来,看龙宿筷子起落两下,就忍不住想问,但偏偏主人情绪还不错,又问不出口,怕徒惹心忧。
只好每日里小心着,尽量劝龙宿多吃两口。
这天,刚刚过了晌,龙宿歪在榻上,眯了眼,手中书卷落在地上。穆仙凤坐在外间,绣发带。突然龙门道那边打发了人来。
龙宿心中一惊,忙让仙凤出去问了。
果然,穆仙凤进来时,脸色就有些不好。
“凤儿?”
穆仙凤脸上带了悲戚,“主人,有消息来说,教母她,去了。”
龙宿呆了呆,俯身将书卷捡起,“是夜重生?”
“是。”穆仙凤知晓,自家主人虽然从不曾说起,但与教母,情分还是不错的。
“凤儿,回儒门。”
两人从宫灯帏赶回儒门天下,刚好公法庭道都令南冥道真带了人护送楚君仪棺椁回儒门,人正在龙门道。
楚君仪是儒门教母,身份地位都是超然,此番为武林牺牲,儒门内人人悲伤自不必说。
听闻龙首传下令来,只是说斋戒三十天,便有那激愤者,欲替楚君仪报仇,好在都被中书客等人劝了回去。
且说楚君仪被送回的当天,龙宿面上甚是平静,见着那棺木不好,还让人换了上好的金丝楠木。
自上次败血异邪联合魔界扰了龙门道,应无忧牺牲,龙宿身边就再也没进人,只穆仙凤一个。
见主人神色一直都很淡然,穆仙凤却不能平静,愈发担心起来,更添了几分小心谨慎。时时刻刻跟在龙宿身边。
楚君仪棺木停在儒门三天。这日晚间,龙宿说要去看看教母,让她不用跟来。穆仙凤看他神色还好,便应了。
等了很久,仍不见龙宿回来。穆仙凤就担心起来,暗自责怪自己,主人说话时,自己就应该跟去,哪怕只是在门外等呢,再思量龙宿和楚君仪的情分,越想越觉得挂心,正要出门去寻,就见门忽的开了。
一个人踉踉跄跄进来,吓了穆仙凤一跳,看时,不是龙宿是谁。
“主人……”
“凤儿啊,怎么就汝一个,怎不见言钦……”
穆仙凤一惊,“主人……”
龙宿仿佛苦笑了一下,“吾差点忘了,言钦去了,现在教母也去了,剑子是不是也……”
看龙宿神色不对,穆仙凤连忙上前,“主人,你累了,仙凤服侍主人先歇了吧。”
“是,是该歇了。”龙宿由着穆仙凤扶着,口内不住的低语,“是该歇了。汝看,走了,都走了,就剩下吾一个,就剩下吾一个了……”
一句未毕,龙宿竟一口血涌了上来。
“主人!”穆仙凤大惊。
龙宿却拿衣袖掩了,瞬间血就沾染了大半个衣袖。
“主人,主人你不要吓凤儿啊。凤儿现在只有主人了。”穆仙凤急的都带了哭腔,从腰间抽了绢怕给龙宿擦拭。
龙宿将绢帕接了,自己擦了擦血,侧头冲穆仙凤笑了一下,“傻凤儿……”三个字才出口,又是一口血,将一方绢帕染的惊心。
“主人,主人不要说了,来,先躺下,凤儿这就去叫大夫来。”
龙宿摇了摇头,“凤儿,吾无事,吾的身体,吾知晓。”
穆仙凤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扶着龙宿的手,一刻也不敢松。看她这个样子,龙宿伸手替她笼了一下鬓发,“凤儿啊,吾也只有汝了啊。”
穆仙凤再也忍不住,眼泪直滚下来。
那晚龙宿辗转了一夜,第二天就发起烧来,大夫的药开了几回,烧倒是退了,整个人却无好转,精神恹恹,有时一躺就是一天不起来。
穆仙凤急得将那大夫骂了几次,大夫只说是龙首有心结,难治。穆仙凤也知晓,看龙宿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暗地里哭了几回。
大约半个月的光景,龙宿就瘦了一圈,这天,叫来穆仙凤收拾了,强撑着起来,回了疏楼西风。
一到疏楼西风,龙宿却不躺着,外衫也不披一件,就在亭子里弹琴。
穆仙凤有心劝慰,又觉得与其压着,不如这样发泄一番也好。只回去捡了厚披风给他披上,就站在一侧。
龙宿今日琴音却甚是平和,让穆仙凤心稍稍安了一些。然而,一曲未终,琴音却突然住了,穆仙凤每日里担心,这些日来,龙宿一小点不对,都能让她不安。
突然听琴声住了,穆仙凤急忙上前,“主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龙宿微微摇头,“无事,吾只是,想起了故人。”
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佛剑,想数百年的交情,品茶闲聊时有,刀剑相向时也有。
如今想来,却似乎一场梦,那些过往,竟都不放在心上了。
以前三人在疏楼西风时,佛剑从来都是静坐不语的时候多。说话的,都是他和剑子。
剑子。
邪之刀借出,到现在,已有一段时日了。剑子始终都没有消息。如今,楚君仪也去了。儒门,公法庭,素还真等人,整个中原都几乎翻了个个儿,却毫无音讯。连擅长找人的秦假仙都是无功。
剑子最后,就是残林。
这么久了,想来,想来……
剑子,汝竟然就这样,就这样,离开吾了,吾不相信啊。汝们都离开了,就剩下吾一个人。
龙宿一遍一遍的想,一遍一遍的疼,疼到想哭,疼到想喊,疼到最后,所有的感觉都扭曲了,却一滴眼泪也未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