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有约》凡祉逍遥

7、替身（四）

　　记忆如潮，从脑海中缓缓褪去，十七倚着冷宫的墙壁，环臂抱紧了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寒冷。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位白衣如霜的男子，低垂的眸子扫过她凌乱着的鬓发，忽然发问，“见到我，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她愣在原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楚凌天，声音就那么卡在了嗓子里。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人无法回答啊。
　　我的嗓子已经被你用毒药毒哑，你又让我怎么说话！
　　汹涌的悲愤席卷心头，她抬眸静静的注视着楚凌天，眼底是似笑非笑的寒冷和痛苦，一片一片碎裂成冰。
　　察觉到了她的悲愤，楚凌天的薄唇动了动，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揉上她的秀发，“十七，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没有躲开，只是眼底的冰刹那凝结成利刃，仿佛划开了她的心脉，割断了她带着最后一抹希望的眸光。
　　那年他强占了她的身体之后，也曾有过这句承诺。然后他给了她令人歆羡的三年之宠，陪她习武，教她谋略，鹣鲽情深，换取了她所有的依恋。
　　那时人人都说，北赵帝皇盛宠月妃十七，令天下女子羡慕。
　　直到三年终结，他站在未央宫外的桃花树下，亲手将一道命令交到了她的手心：
　　“祸乱南楚，带回军事布防图”
　　那个时刻有泪水滴落在令件上，晕染了墨迹。但十七不知道楚凌天有没有看见。
　　那一瞬间于刹那中醒悟，心口如若有风雪肆虐，最后都化成了万里冰霜。
　　原来他宠了她三年，只不过是在培养一个绝佳的棋子。
　　未央宫夜夜如昼，只是因为他一年中也不会有几次留宿，她只能用漫天的灯光告诉自己：“再等等，他一定会来。”。
　　御书房时时相伴，只是因为他要亲手传授自己文韬武略，让她更好的完成三年后他授予的任务，不出一点差错。
　　可笑她执意要燃起灯火，怕他在晚上迷路；可笑她总忍不住端起茶杯，只是想关心一下他的身体；可笑她始终不自知，沉沦于他的虚假的柔情；可笑她直到现在才明白结局，原来沉沦于这段爱情的人，一直都只有她自己。
　　而她的君上，从头到尾都清醒的站在圈外，如神祇般俯视着她的情动。
　　在他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替身。
　　“我，不，要。”十七突然张开口，凝视着楚凌天，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的声音嘶哑如同厉鬼嘶叫，却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你说什么？”楚凌天的眉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沉眸看向她，眸光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惊诧。
　　“我，不要你的负责。”十七再次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这次她的说的更慢，每一个字都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那碗哑药的毒，并非不可解，只是从此再开口讲话，必须强忍着利刃加身般的痛苦。
　　眼前的那双墨瞳突然眯起，这一直都是楚凌天即将发怒的征兆，“十七，你别忘了，你是我的……”
　　“我知道……”抢下话头后她自嘲的笑了笑，凄厉的笑声在冷宫显得格外可怖，“我知道，我是你收养的奴，你培养的杀手，你最忠心的手下。”
　　却唯独不是你的爱人。
　　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只不过有时会自欺欺人的想，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努力，你就会接受我的爱情。
　　淡淡的血丝从她的喉咙中溢出，干裂的嘴角晕上一抹殷红。
　　楚凌天稍稍避开了她的目光，面色微变，忽然不忍心去看这个样子的十七。
　　强压住想搂住她安慰的冲动，他皱了皱眉，收回手时温柔如旧，声音却染上了威严，“十七，君命，不可违！”
　　十七一怔，脸上的嘲讽收入楚凌天的眼底，他微撇了嘴角，冰雕般的容颜竟显出几分寂寥。
　　“你好自为之。”衣袖如云扫过，离开的留言散落在风中，十七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无奈的笑了笑。
　　是啊，君命不可违，不然她怎么会在四年前接下楚凌天的命令，不顾一切的去南楚潜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