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通幽》茶园满菊

8、第四章2

　　看着曲幽快速上楼的动作，何子矜的脸色更加冰冷。
　　“你们说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何正业重重的放下茶杯，杯盖被震在地上，碎成三瓣。管家见势悄悄让佣人撤了下去。
　　“大少爷。”中年人连忙开口，“我们今天只是来看看曲幽小姐。明天除夕，想请你们一起回老宅过年。”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何子矜慢慢坐下来，“不用了。”
　　“何子矜！”何正业一下子站起来，“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
　　“爷爷。”喝着管家泡的茶，何子矜很慢的笑了一下，“您很清楚，我一直都非常遵守协议。可是,协议只用在公司，里面并没有包括——我必须要回何家处理人情琐事。”
　　“人情琐事！好!真好!”何正业转身就出了门，看到中年人似乎还有什么话说，怒喝，“陈文，你还在干什么？”
　　“是，老爷。”陈文表情复杂的看着何子矜，随后就跟着老人出了门。
　　何子矜看着两人的背影，坐在沙发上静默了一会儿，打了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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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您别生气。大少爷只是……只是长期在国外生活，难免和家里生疏了些。”
　　车上，陈文看不出何正业的心情，只好找着理由安慰。
　　“哼。”何正业冷哼了一声，陈文惊讶的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的神色。
　　“臭小子！，想不到元礼不成气候，生出来的儿子倒有几分像我。”
　　“那……明天家里……”明天就是除夕了。“看样子少爷今年恐怕也不会回来过年了。”
　　何家是大家族，又是豪门，跟B市的政商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除夕是所有何姓的人都聚在一起的日子。正月里更是人来人往，沾点亲故的，政界的，商界的，络绎不绝。何子矜前几年打着出国的名义都避开了这些，已经有很多家里人觉得这个刚入主没多久的年轻人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偏偏何子矜很有些手段，手下江英还有刘成以前都是跟着何子矜在纽约打出名声的人物，绝不是等闲之辈。几个人内外合作，平日里和各方面的人士来往频繁，礼数极为周到，所以说到何子矜，大家显然都觉得这个才在B市商场上活跃了不久的人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至于何正业的几个老友，B市几十年前的风云人物，多少都知道些何家的事情，也都有些了然，没有多做置喙。
　　“到底还是年轻，他明天肯定会回来的。”何正业缓缓的笑，“我今天也只是来看看那个女孩儿。太嫩了，不适合我这孙子。”
　　“老爷，您不会是要拿曲幽小姐……”难道要拿曲幽要挟何子矜？陈文眉头几乎可见的一皱。
　　“笑话！”何正业瞪了陈文一眼，“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年了，做事情还是抓不到重点。”
　　“老爷教训的是。”陈文顺从的点头，他早年落魄，幸得何正业的赏识，一直留在身边。表面上的职务类似助理，实际上，平常也就是陪老爷子巡视巡视公司，聊聊天，照顾照顾他的起居。做的事情轻松，工资却不少，除了何正业的几个儿子女儿，陈文算是跟他最亲近的人。
　　“我的孙子想什么我了解。”何正业笑的越来越明显，“他要是知道这个人回来了，怎么样也是要见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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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幽在书房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偷偷下楼去看看情况。刚蹑手蹑脚的到楼梯口，就看到何子矜站在楼梯拐角处发呆。
　　“子矜哥哥？”曲幽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反应过来的何子矜赶快伸手做好接的姿势。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楼梯上蹦蹦跳跳，多危险！”
　　“爷爷走了吗？”曲幽伸脑袋往下看，被何子矜双手夹着脑袋转了回来。
　　“走了。”何子矜还是皱着眉头，“刚才我说的听到没有，不许在楼梯上走这么快。”
　　“嗯，嗯。”曲幽忙不迭的点头，献宝一样的捧出红包，“爷爷给我的红包！”
　　何子矜打开一看，是一张签了名的空白支票，内心一声冷哼。
　　“这是什么？”曲幽接过，“支票？”为什么是支票，她满脸的失望。如果何爷爷能够给她一个传统的红包，她可能内心会更开心一点。
　　“怎么了？”何子矜看到她不开心的样子，“支票不好吗？多填一点不要客气。”反正何正业的意图不是收买就是打发。红包？送来了，就没有不收的道理。
　　曲幽低头撅了撅嘴也不说话。
　　“真的这么不高兴？”何子矜拨了拨她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些，已经快到腰了。剪着齐齐的刘海，低下头有点挡住眼睛。何正业意料之外的亲自到来，让刘成的手下不敢妄动，只能及时回报。何子矜不知道老爷子到底对曲幽说了什么，心里有个结，他仔仔细细的看着曲幽，发觉他的小姑娘一颦一笑都越来越撩拨他的心。“那我再给你发一个红包好不好？”边说边搂住她的腰，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吻。
　　“支票多冷淡啊。”曲幽小声的说，“何子矜，以前何爷爷给你发的红包也是这样的吗？”她到底还是外人，何爷爷的举动看似大方，实则也透着冷淡无情。
　　何子矜身体一硬，没有回答。
　　曲幽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面，也没有注意。
　　其实曲幽问到重点了。何子矜从来没有收到过何正业，不，没有收到过来自何家任何长辈的红包，包括他的亲生父亲：何元礼。

　　除夕上午，何子矜明确的告诉曲幽不回何家老宅子过年。曲幽看他确实不想，也就没有说什么。她高高兴兴的拉着何子矜还有佣人们一起贴对联。其实欧式的房子贴上大红的对联显得不伦不类的，但是曲幽高兴，何子矜也就随着她。
　　下午给佣人和厨师们放了假，管家打了电话给饭店，晚餐定的是B市一家著名餐厅的限定年夜饭，吃吃喝喝的会在6点钟送到。管家不放心想留下来，可是曲幽很坚持让她回家过年。何子矜在一旁笑着看忙来忙去的曲幽，明明只有两个人在的大房子，好像都满满的洋溢着幸福。
　　“晚上是一定要看晚会的，原来我们家……”曲幽把毛毯从楼上的房间拿下来，铺到沙发上。话讲到一半，突然卡住了，思维模糊了一阵，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何子矜听到她的话表情一凝，刚想岔开话题，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是他办公的那只，那么现在会打这个号码的人大概可以想到了。出乎意料的是，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何子矜接听了以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曲幽正想问怎么了，门铃响了，她往外一看，是那家餐厅的外送。转头对何子矜做了个手势，外套也没穿就出去拿东西。雪从早上就开始下，虽然不大，可是院子里面已经全白了。双手提着一大袋包好的菜，才进门，就看到何子矜表情莫测的看着手机。
　　“是谁打来的？”一边往外拿着菜，一奇怪的问着，“子矜哥哥，来帮帮我。”
　　“好。”

　　何子矜好像有些心事，心情明显没有下午那么好。
　　吃饭的时候，何子矜也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两人喝了点酒，很晚就结束了本来最重要的年夜饭。曲幽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笑着抱抱她，什么话都不说。
　　“好慢哪，春晚还要半个小时才开始。”曲幽看了看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了，又看了看表，随便调着台。
　　何子矜搂着她坐在沙发上，看她一副着急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讨厌，我的耳朵都让你捏大了……哎？好像有短信。”曲幽伸手去拿何子矜的电话，却被何子矜更快一步的拿过。他迅速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机装到口袋了。
　　“谁的呀？”
　　“幽幽。”何子矜搂着她，突然叫了一声，表情一滞，又换了个称呼，“宝贝儿，我要回何家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先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不好？”
　　曲幽一愣，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不能去吗？”
　　“太晚了，我也只是去一会儿”何子矜低头吻了吻她，“很快就回来，我有点事情要去办，保证马上回来陪你一起继续看电视好不好？”
　　曲幽强压下内心的酸涩感，点了点头，“外面在下雪，你自己开车吗？”
　　“嗯。”
　　“那你要小心点。”
　　“好。”何子矜起身穿上外套，又抱了抱她，“要不要我找人把管家接来陪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不用。”曲幽连忙摇摇头，“反正你很快就回来了。”
　　“好，你乖乖的看电视，这么晚了，不要到外面去知道吗？”
　　曲幽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一瞬间，心里好像有了什么感应一样。她站了一会儿，迅速跳到沙发上，盖上毛毯，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许多。何子矜才刚走，她就觉得这空荡荡的屋子好可怕，期待了很久的春晚也没什么意思了。
　　十点，何子矜还是没有回来，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曲幽也已经保持着窝在沙发上的姿势两个小时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翻了翻白天发的短信，都是跟张云的。
　　突然发现，她只有张云一个朋友。曲幽心里有点憋得慌，电视里面正在放某个著名表演大师的小品表演，镜头扫过观众，每个人都在边笑边拍巴掌。曲幽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十一点半的时候，曲幽已经有点瞌睡了。她作息一向很规律，每天都是十一点就上床睡觉。何子矜还没有回来，她没有胆量自己上楼睡觉，就在沙发上慢慢睡着。
　　本来还想跟何子矜一起跟着电视跨年，还想拉着他出去放烟花，还想……主动在雪地里面吻他一次，正式的跟他说，她好像更喜欢他了。可是何子矜怎么还不回来？

　　“幽幽，幽幽？”曲幽又困又累，睡的姿势也不对，沙发虽然很大，她却整个人窝在一角，像一只猫蜷缩着睡觉一样。何子矜回来看到沙发上的人，一阵心疼。想抱她上楼去睡，可是她把毛毯包的太紧，整个人像一个球一样无从下手，何子矜只好叫醒她。
　　曲幽迷迷糊糊的哼了几声，看到何子矜靠近的脸，顿时清醒过来。紧接着的就是满腹的委屈，眼睛一红，哑着嗓子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了看电视上的时间，都已经快两点了。
　　“是我不好。”何子矜拉开毛毯，亲了亲她的眼睛，把她打横抱起来，“宝贝儿，是我不好。我们上楼去睡。”
　　曲幽看到何子矜回来，心里安稳了许多。她实在太困了，闭着眼睛胡乱的抱怨了几句，就又睡着，任由何子矜抱着她上楼。
　　第二天一大早，曲幽被隐约的鞭炮声吵醒，当发现自己躺在何子矜的床上时，吓了一大跳。
　　二楼其实就只有四个房间，何子矜的房门和曲幽的房门是正对的，曲幽早就很熟悉何子矜的房间，可是也从来没有在这里睡过。所以她一醒来，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立刻跳下了床。刚好何子矜也披着厚厚的浴袍出了卫生间。
　　“子矜哥哥，我……我怎么睡在你这儿啊。”曲幽结巴的说着，脸红的几乎滴血。她虽然经常出入何子矜的房间，甚至见过他光着上身的样子，可是一想到昨晚她居然跟何子矜同床共枕，心脏还是一阵狂跳。她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昨天的衣服，心里稍稍放心。
　　何子矜看她的样子，嘴角微微藏着笑意，“乱想什么，小东西。”走过来用双手替她慢慢梳理起头发。他太了解曲幽了，他的小姑娘虽然一直喜欢着他，可是绝对不是什么开放的人，现阶段，还接受不了什么别的。加上何子矜私心还是觉得她太小，恐怕没有办法和他一下子跨越眼前的这种关系。更何况，他有事情没有对她说，也不敢就这么轻易的要了她。
　　头发梳理完毕，何子矜双手捧着她的脸，表情也慢慢严肃起来，“幽幽，昨天晚上是我不好，让你等那么久。”
　　曲幽胡思乱想的情绪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归位，她瘪了瘪嘴，想说责怪的话却什么也讲不出，何子矜是回何家，过年回家本来就是应该的。她也实在是没什么理由怪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下次我不要一个人晚上在家。”
　　“没有下一次。”何子矜温柔的吻了吻她，把她拉到怀里抱着。
　　“那你今天要出去吗？”
　　“不用。”
　　“可是，你不是公司的总裁吗？过年不需要和商场上的朋友们见见面吃吃饭吗？”
　　“宝贝儿，你以为我前段时间那么忙是在做什么？”何子矜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放心吧，还有江英和刘成呢！”
　　“我觉得他们好辛苦哦，特别是江大哥，每次麻烦到他，我都觉得好愧疚。”
　　何子矜听着曲幽软软的声音，心也跟着软成一片，“小傻瓜。”
　　“我已经不小了。”虽然女孩子被人认为年龄小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可是每次听到何子矜这么说，她都觉得年龄成为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也不要叫我傻瓜。”
　　“嗯……”何子矜佯装苦恼，笑的温柔，“那叫什么……宝宝好不好，还是小媳妇儿？”
　　曲幽脸红成一片，也不反驳，只是紧紧的把头埋在何子矜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