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的私人律师》植月引泉

4、开庭

　　卓芝蓝之前看过路先半小时写出的计划书，关于舆论方面他只写了一句“通过舆论操控让王皓景陷入被动。”
　　从这句话里，她完全没看出这个“舆论”规模会这么庞大。

　　舆论从微博开始发酵，一直蔓延到全网，迅速成为全民话题，无数跨行业的精英阶层开始讨论这件事，引发了全民站队的热潮。女权斗士们喊出“支持卓女神，消灭性骚扰”的口号，男性精英则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而抨击王皓景的行为，还有无数看热闹的、借机炒作的、标新立异的……不一而足。

　　发展到这样的程度，只不过用了一天时间。人人都唯恐追不上这个热点似的，各种评论文章齐齐爆发，让卓芝蓝的名字在热搜榜第一名居高不下。
　　甄珍刷着手机感叹：“蓝姐，以前人们互相问候都是‘吃了吗’，你知道现在他们怎么问候的？都是‘看卓女神了吗’！这下你想不红到发紫都不行了。”

　　她又转头去问路先：“路大律师，你到底是怎么把事情推到这个地步的？”
　　路先用修长的食指指尖点了点窗边的卓芝蓝：“自带话题的人物，加上合适的时间合理的切入点，这不是难事。”

　　卓芝蓝这几天一直深居简出，基本不出屋，养得皮肤又白了几分。偶尔她会在路先授意下化好妆站在窗台，给底下守候的狗仔一个苍白憔悴的侧脸镜头，再刷一波话题。
　　听到他的话，卓芝蓝走进来，苦笑道：“我觉得我现在站在飓风眼里，一步都不敢乱踩了。”
　　“有我在，你踩出华尔兹都行。”路先随口说着，拿起马克杯喝了口咖啡，皱了皱眉头，拿过旁边的糖罐子。

　　“这个不是加了两倍糖吗？”甄珍惊讶脸。
　　“不喝苦咖啡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嗜好苦咖啡的卓芝蓝发言。
　　“极度的甜和极致的苦融合在一起，才是优雅的平衡之道。”路先一边往杯子里不要钱一样舀糖，一边淡定地说。

　　卓芝蓝发现路先这人别的没什么，就一个大的特点，太阳一样掩盖了他的其他属性，那就是“不装逼一定会死，如果在行为上装不了逼，就用语言胜出，反正每分每秒都要装出超越前人的逼”。
　　装逼的人她见得多了，但是路先这样装得真诚、装得细腻、装得恍若天成的人，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所以她对路先产生了某种扭曲的敬佩之情。

　　“别崇拜我，你的眼神太吵了。”路先用漂亮的手指在电脑上弹钢琴一样奋战着，头也不抬地说。
　　卓芝蓝被他的自恋吓得哆嗦，赶紧转开目光。

　　第二天晚上，王皓景的视频声明出来了。
　　在短短两分钟的视频里，王皓景几度哽咽，同时抛出了一个惊天猛料：“虽然我那天晚上找卓芝蓝去房间是不对，但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听说卓姐的妈妈因为杀人进监狱，就想去安慰一下她……我在房间里绝对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卓姐情绪激动想打我，头发衣服都乱了……”

　　卓芝蓝沉默，甄珍担心地看着她的侧脸。
　　路先面沉似水地看完，拍了拍卓芝蓝的肩膀，起身坐到一旁说：“对方完全按照我的计划来了。”
　　卓芝蓝猛地抬起头瞪着他：“你知道他会把这件事捅出去对不对，你不是操纵舆论吗，你本来就打算逼他说出来吧！”

　　她的眼神犀利如刀，倒让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的路先愣了一下。
　　随后，路先缓缓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这时候说出来，本就是对你最好的时机。”

　　一瞬间的静默，空气仿佛凝滞了。
　　突然，卓芝蓝站了起来。
　　“哗啦”一声，卓芝蓝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咖啡杯、电脑、纸张混到一处，咖啡渍触目惊心地染黑了纸。

　　“你，滚出去。”卓芝蓝声音不大，但字字都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她眼圈红了。这件事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想碰触的伤痛，就这样被当做……当做一个工具，一个素材，一个无关紧要的信息抛出去，让世人嬉笑怒骂。

　　她说服不了自己。

　　路先皱起眉头，跟她对视良久，眼神忽然温柔下来，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乖，一切都会过去的。”
　　说完这话，他弯腰从地上捡起电脑，拾起被染黑了的纸张，整了整，走出门去。
　　卓芝蓝脱力一般倒在沙发上，埋着头。

　　吓呆了的甄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看到卓芝蓝肩膀在抖，隐约的啜泣声传出来。
　　甄珍陪着卓芝蓝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两年了，从未见过她哭，这几天却见到了两次，而且都是因为同一件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绞了温毛巾过来，等卓芝蓝平静下来给她擦脸。

　　卓芝蓝恍惚地把脸埋在毛巾里：“是不是当了明星，就再也没有隐私了？”
　　甄珍咬咬牙，终于还是回答：“是的。”

　　无论卓芝蓝对路先的行为如何生气，她也无法阻止这个视频病毒一样在网上疯传。现在，她感觉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这样一个母亲了。
　　但正如路先所说，舆论完全是朝着向她有利的方向走。许多人在网上发布言论，表示心疼卓芝蓝，顺带对爆出这件事的王皓景一顿批判。

　　其实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当卓芝蓝在这件事中处于完全的弱势时，她就获得了大多数民众的支持。
　　直到开庭，王皓景也没再弄出什么幺蛾子，而任由舆论自然发展的卓芝蓝已经失去了关注这件事的兴趣。
　　她现在只有对这世界的满腔愤恨。

　　路先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卓芝蓝则和甄珍一同过来。这一点也被媒体敏锐地捕捉到了。
　　媒体镜头之下的路先西装革履神采奕奕，而卓芝蓝则削瘦憔悴，眼带血丝，十分符合媒体为她杜撰的人设。
　　卓芝蓝自己往法庭走去。路先目光一直跟着她，却没有换来她的一个眼神，只能跟在她身后进入法庭。

　　王皓景那边情况就更复杂了，他带了足足四个辩护律师，自己则是脸色青黑眼神无光。
　　法庭是不允许公开录像的，所以全国关心这件事的民众只能等待结束后的各大媒体报道。

　　庭审开始。路先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副无框眼镜戴了起来，整个人气质一变。
　　卓芝蓝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路先。尽管她还在赌气，也无法不被这样的路先吸引全部注意力。

　　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好像追逐猎物的黑豹，好像足够掀起海啸的巨鲸，好像战场上浴血的半神阿基里斯。
　　卓芝蓝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古希腊神话漫画，里面的英雄就好像这样，对敌人紧追不舍，游刃有余，一个人足以抵挡一支军队。

　　对面四个辩护律师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这个……王先生当时只是想关心……那个……卓小姐的情况……”
　　“这位先生，据我所知卓小姐和王先生只认识了一个月，关心什么样的情况会必须要一位女士深夜进入男士房间中呢？如果我现在跟你说，请你半夜十二点让你十八岁的妹妹到我房间里来关心情况，你会不会答应？”
　　“这……不一样的……王先生他对卓小姐很仰慕……”

　　“是的，就是这样。”路先眯起眼睛露出了笑容，“王先生对卓小姐十分仰慕，所以得知卓小姐母亲的情况之后，借此话题将卓小姐引入房间，从而实施不轨，法官大人，请问是否有这种可能性呢？”
　　整场下来，卓芝蓝感觉自己带着路先，完全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毫无意外的，法庭一审判决王皓景败诉，向卓芝蓝道歉并赔偿相关费用。
　　判决出来的十分钟内，第一家发出这个新闻的媒体微博已经被转了几千次。

　　王皓景在法庭门口，趁着众人没注意到的空档，狠狠地瞪了卓芝蓝一眼，对她做了个口型“biao子”。卓芝蓝则回以一个轻蔑的笑容。
　　但很快，他的这个表情又被做成动图流传到网上。

　　卓芝蓝后来看到这个动图，就知道是当时站在她斜后方的路先拍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位装逼之王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不拘小节，连狗仔的活都抢。

　　卓芝蓝在甄珍和几个保镖的护送下进了车子准备离开，却有人敲了敲窗户。甄珍边转头边说：“不要敲了，我们会发通稿出来……啊，路律师！”
　　路先身后顶着一大片媒体记者的闪光灯，对甄珍说：“搭一下顺风车可以吗？”
　　甄珍回头瞅一眼卓芝蓝，卓芝蓝没有表示。她这才打开门让路先坐进后座。

　　保姆车后面放了许多杂物，让路先一双大长腿委委屈屈地缩着，实在不舒服。甄珍开着车，歉意地道：“路律师，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不然我们请你去吃顿饭？”
　　路先摇摇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不用了，不太方便，我回家自己做。”
　　甄珍顿时来了兴致：“你还会做饭？天呐路律师，这年头你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你女朋友好幸福啊！”

　　路先微微一笑，并未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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