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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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还在莫雨身边蹭来蹭去的穆玄英愣了愣，抬起眼来看向莫雨，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茫然。
怕？怕什么？怕小雨哥哥？
脑海里闪现出的是不久前的那一幕，雨幕中的莫雨疯魔的样子在他心中停驻的有痛心，有担忧，有悔恨，那些复杂的、纠结的情绪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漩涡恨不能将他吸进去，可那些所有的情绪中，从来都没有一个怕字。
望着莫雨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抗拒和畏惧，穆玄英狠狠的摇摇头，看着眼前神色有些奇异的莫雨，把自己的脑袋拱到了莫雨怀中，还有些润泽的皮肤紧紧的贴在一起，就好似在寒冬中互相取暖一般，密不可分。
这种丝毫都没有任何介怀的态度让莫雨的神情变得越发柔软，半晌，无力的手抬起，将小孩微微往怀中拢了拢后，没有再追问。
反而是穆玄英自己抬起了头，小声的开始说话。
“小雨哥哥，下次我要是再这样不声不响的跑没影的话，你不要那么辛苦的来找我了，就在原地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手掌轻轻停靠在莫雨瘦弱的腰际上，穆玄英看着莫雨疲惫的，却带着一丝惊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那样坚定，坚定到莫雨从那之后再没忘怀过。
“有小雨哥哥的地方才是我最终要回归的地方，所以小雨哥哥，就算我不见了，找不到了，你也不要着急，不要难过，站在原地等着我就好！我不会离开你身边的！永远都不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在叙述着什么事实，又仿佛是再坚定不过的承诺，莫雨看着小孩眼中闪耀的坚韧光芒和那格外灿烂的笑容，鬼使神差的微微点了点头。
“嗯。”
听他应了，穆玄英才罢休，感觉两人的身体都渐渐的回暖，运转的内力也越来越流畅后，刚才有些阴霾的心情终于开朗起来，絮絮叨叨的开始跟莫雨说起自己如何如何听到了长安城有间幼慈坊，又如何如何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找到了地方，明天就可以一起过去云云。
初时莫雨听到要去和别人同住还有些抗拒，他是孤独惯了，身边有了一个毛毛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再多些别的人，他真的很害怕如稻香村一样的惨剧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是这样的坚持，在碰触到穆玄英近乎撒娇的请求时最终消弭了下去，莫雨犹豫了很久很久，猜终于答应了小孩的提议。
两人就这样伴随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说着话，不知过了多久，捡因为发病而耗尽了体力的莫雨最终支撑不住合眼睡去，穆玄英才终于停止了说话，双眼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清秀的面容，半晌后，将自己的脸颊微微的贴紧到了少年的怀中。
直到这一刻，他的手才终于颤抖了起来。
心中涌起的感情，伴随这莫雨那句淡淡的疑问涌上脑海，穆玄英后知后觉的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才能勉强控制住因为恐惧而发抖的双手。
穆玄英……不是不怕的。
谁能够想到过，浩气盟的少盟主也害怕过，或者说，不再是毛毛的穆玄英害怕过，那种害怕从前世的那一幕开始就深深的埋在他的心中从未远离过。
他从未像那一天一般害怕过，那种恐惧的，空茫的，几乎忘记一切的绝望是他第一次品尝，也是上一辈子的最后一次。
在失去莫雨的那一天。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一天的情景。
寒风刺骨，雪影纷飞，他带着浩气盟的人按照预定的线路前往洛阳支援天策府的反占领行动时，被狼牙军中派往浩气盟的细作算计，被埋伏在山道两旁的狼牙军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一战，他所带领的浩气盟义士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剩下的也只剩下几百人以死相搏，而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无力再战。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狼牙军将领带着狞笑指向他的三支长箭，犹如猫戏老鼠一般，射空了两支，而另一支对准了他的心脏。
他从未想到过在那一天还能活下去，他从未那么怨恨过自己在那一天——还能活下去。
箭翎的破空声从传入耳际时，那种死亡的解脱并没有到来，随之而来的，是震天的喊杀声，还有一股被带着铁腥气息的温热液体沁染的感触。
睁开眼的那瞬间，穆玄英从未想过眼前看到是那样一副画面，恨不得自己从未看到过的画面。
巨大的箭羽射穿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身躯，那人背对着他，一头黑得浓烈的长发自空中缓缓坠落的模样他致死都没能忘记，雪一般的衣衫随着那凸出的箭枝一点点沁染出了摄人心魄的殷红，如同慢动作那般在他眼前掉落的身躯让穆玄英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恶人谷的人是悍不畏死的，无论是对谁，只要是敌人，都是血腥而残忍的。
但是就算是这样，前来支援的恶人谷义士依然没能抵御住狼牙军的猛烈进攻，而莫雨，也在倒地之后，说出了他那场战役中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毛毛……好好活下去。”
然后，便在他的眼前，合上了自己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那一刻，穆玄英心中涌过的恐惧，害怕，甚至于绝望的情绪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恶人谷的人带离了战场，他的眼前除了莫雨身受一箭倒地，却对着他微笑合眼的画面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之后的日子，浑浑噩噩，不知天日，好容易清醒时，是听到浩气盟的人们用一种厌恶的，同样也带着惋惜的情绪，说着那具被吊在狼牙大营帐外，任凭寒风肆虐的恶人谷少谷主的尸体的时候。
那一刻，穆玄英知道自己和那些怒火冲天的恶人谷中人一样，都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
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他带着那些为了突破狼牙大营而悍不畏死的江湖中人，布下了庞大的棋局，在突袭的前一刻，他也见到了之前打过了无数次交道的王遗风。
恶人谷的现任谷主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花白的头发看上去格外的颓然，然而他看着穆玄英的目光却是沉静的，沉静的仿佛从未变过。
“他想让你活下去，而你，真的要违背他的意愿这样做么？”
短短的一句话，他听出了眼前的恶人谷谷主对莫雨如同亲子一般的关爱，同样也听出了他的不忍。
可是穆玄英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别无选择。
莫雨死了，也连带着他的灵魂一起带走了，而他穆玄英，直到真真正正失去了莫雨，猜知道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那些过往，在现在的穆玄英看来，依旧鲜明的让他畏惧，让他害怕。他从未像那样害怕过，害怕失去莫雨的这个事实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紧紧的抱着少年清瘦的身躯，穆玄英慢慢的咬着牙，眼睛虽然一片赤红，面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失去莫雨的那种害怕，那种恐惧和绝望，是他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和经历到的！
除了这个，他什么都不会再怕……什么……都不可能再怕了，不是么？
如果重活一世，就是为了照着过去的命运去行走，那到不如由他，来将整个世界的命运搅得粉碎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