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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番外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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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Ninety-nine（番外篇一）——A Scene At The Sea
年少的时候，她常常做一个有关城市与晨雾的梦，她对那个城市的印象至今是模糊不清的。每次从梦中醒来的时间大多都是次日清晨或凌晨。微微发白的天色，衬着寂寞和清冷。
莱拉曾与忍足一起度过八岁到十四岁的时光。六年的时光。
那是个短暂又漫长的时光。短暂到害怕会突然消逝，漫长到每一天都像是无限延长的末世终点。因此她逐渐觉得，没有侑士，她会无法呼吸周围的空气。
关键词——
Brainy，聪明、有智慧的。
忍足侑士的睿智没有人不知道，而你却永远没办法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到你想要的确切的答案。那便是他的智慧与深思过人之处。可以归结为，他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Eye、Fathomless，眼睛、深不可测。
他有一双颜色与深海一般的双眼，掩藏在镜片后，深邃而凝远。坚定冷凛似乎能看穿一切，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如同那双眼睛所荡漾出的幽深蓝色，他的整个人，整颗心，就像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海面，让人想要接近、探究，终被他吸引，却不知道他的一言一笑究竟藏着多少个深渊。
Inveigle，诱惑。
他是个带着优雅与自信的男人。举手投足，带着温柔俊逸与神秘并存的气息。作为一个男人，他存在着对世间的生物无法言语名状的强大诱惑。
Jocosity、Leisurely，戏谑、从容。
那抹带着几丝戏谑与狡黠的笑，很难想像这是一种淡定的表象。从不见他为谁而产生很大的情绪波动，面对眼前的一切，他一直笑得沉稳中带着张扬。自信的张扬。内敛的自信。
Destiny，命运。
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他不是个相信命运的人，正如他完全不在乎所谓的“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至于生命中无意中闯进哪些人，后来又发生了哪些事，在是强没发生之前谁都无法预料。忍足侑士也一样。但他终究有一天要成为家族的继承人这件事，已经成了他的命运。也许有些命运，仍然由不得他抗拒和掌控。
……
从小便认识到自己会继承家中医院的这个事实，这个灌输到思想中多年的认知在十四岁那年得到了彻底的觉醒，他决定要离开这个生长了十四年的家乡，东京或许更适合他的生长。毕竟每个城市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东京对于他，在现在来看只是个印象中高速发展的首都而已，很多人很多事在等待着十四岁的他去发觉去认识。
这样想的时候，他莞尔一笑，抬起头看向天空。头顶的天空好像掉进了湖水中，蓝得晃眼，清澈得耀眼。不知道东京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呢。
六月的风柔软中带着丝丝甜意，吹散了云彩。年少的他们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理想远大前途无量，似乎连眼前的世界都被镶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金边。
校园里的香樟树林，风声阵阵，偶有虫鸣。像一个布景，搭得很美的布景，美到仿佛时间凝固。
墨蓝色头发的少年轻柔地将不小心落在少女头发上的叶子摘了下来，眼底是一片令人沉醉的温柔。莱拉躺在他的腿上，鼻间是草木气息与他醉人的温度。
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少女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隐约看到了头顶的一抹墨蓝色，嘴角顿时扬起充满幸福的弧度，脸颊的酒窝看上去有种纯真的娇媚。
“睡的怎么样？”
少年低沉的声音传来，莱拉嘿嘿一笑，说：“很好，这个枕头很舒服。”说着，拍了拍颈部枕着的他的大腿，忍足宠溺一笑，又颇有无奈地摇摇头。
莱拉把脸贴在他伸过来的手心上，他掌心的温度很温暖。她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交织成复杂的图案，而她的心却是一片朗清。
那一年的莱拉一直是个单纯得透澈的女子。
突然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在午后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格外突兀，忍足突然一怔，然后突然露出一个令人费解的笑。他扶起莱拉，用一种带着神秘感的口吻对她说：“莱拉你先回教室去吧，我有点事想先交代一下。”
莱拉眉头一皱，她很好奇忍足为什么突然要将自己赶走，更加好奇那个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到底是谁，是谁这么重要，重要到侑士竟然不管自己而去找那个人。
可是，当她真正看到来者的时候，就被忍足拉着走出树林，然后看着他一路小跑到那个向他走来的女生面前……
她看到他对那个女生笑得很温柔、有礼。
她记起那个人是谁了，传闻中暗恋忍足的三年级学姐，远藤米纱。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心口上划了一刀，刺痛瞬间蔓延开来。
阳光很刺眼，莱拉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她头也不回地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再多停留一秒钟，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窒息在这里！
……
天台顶上呼呼刮过的冷风远远没有六月天的温暖，就像她冻结在心脏的冰坚，没办法在阳光下融化。
当忍足侑士喘着粗气跑到天台上的时候，已经是莱拉一动不动地站在顶楼铁丝网前的第三十分钟。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莱拉就已经猜到是她，可她根本没回头看，只是赌气地嘟起嘴，用力地抓着菱形的铁丝网，姣好的眉拧成一团。
知道错了？知道不该丢下她去找那美丽的学姐了？
竟然这么久才跑来找她，不知道她已经站得腰酸背痛了吗？！想得到她的谅解，没门儿！
可忍足似乎根本没有解释抑或道歉的表现，径直走到她背后一把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就拉着莱拉往楼下走。
莱拉心头一慌，完全搞不清这个人究竟突然间搞什么鬼：“侑士！你干嘛？带我去哪儿啊你？”
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直到两个人踉跄着一直走出了校园——
墨蓝色的细碎长发遮住了他的半个侧脸，平光镜下的蓝眸让她看不清。莱拉抬头看他，只见那人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增添了几分神秘，她的心猛然纠结，辨不清那个笑容意味着什么。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在说，“别问了，跟着我走就是了。”
莱拉大脑一阵发蒙：“……可是……马上就要上课了吧？”
他突然狡黠一笑：“我们，翘课。”
……
对于十四岁的铃木莱拉来说，她的生活是被固定在一个与其他学生等同的模式里面的，她中规中矩地活在那个被生活和学业束缚住的小圈子里，时常提醒着自己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发生。翘课，对于一个一贯坚守规则的十四岁女生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背道而驰的观点——然而今天她打破了自己在心中暗暗守下的承诺，她跟忍足侑士一起，在这个国中二年级的午后跑出了校园，在上课的钟声中奔跑在喧嚣的街道上……
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叶子在仍绿油油的时候便坠落下来，清香扑鼻。她的手心埋在他的手掌中，突然心中一切的惶恐和不安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她闭上眼睛，任整个身体被他拉扯着向前奔跑。那是属于十四岁年华的放纵和奔跑。风在耳边呼呼发出回响，马路中央车流涌动，眼中突然有些水汽，而嘴角却是彻底放纵与温暖的笑。
……
他们的脚步停在一家大型电影院门前。
电影院前人山人海。
离电影开场时间还有十分又二十七秒。
忍足侑士为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莱拉失神地望着他，琥珀色水光潋滟的眼眸里写满了惊异与兴奋，她笑得异常开心。
电影是1991年的旧片，北野武执导的《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看到电影海报的一刹那，莱拉突然一怔眼睛里好像有琥珀色的微波流动，她惊讶地抬头看向他，却捕捉到他眼中让人沉沦的温柔。
“侑士，这是……”
忍足莞尔，“呵呵，你不是说要看这部电影的吗？”
“那么……今天你跟远藤学姐……”她突然顿悟，“你是托她买的电影票的吗？！”
莱拉登时想到，远藤米纱的父亲是这家影院的一个部门经理，而且这部重新掀起电影界潮流的影片的门票如今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忍足才会瞒着她请学姐帮忙买门票……
这一个瞬间，莱拉除了心口一片湿热之外同时懊恼的要命，她低着头，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抬头正视忍足的眼睛。
忍足深邃的眼睛紧紧锁住她的一举一动，对于莱拉的反应他一目了然。于是他只是淡然一笑，便拉着她的手随着人群走进影院。
当影片中的男主角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仍然坚持向大海提出挑战的时候，莱拉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那个荧幕中患有听觉障碍的男人突然让她的心彻底的震撼。以往，她跟忍足都是最好的搭档，她曾陪同他出入大大小小的电影院和DVD音像店，然后窝在忍足家的沙发里看刚买回来的电影。他们曾共同分享《断臂山》的感动，清水爱情的《情书》，繁华却充满遗憾的《烟花》。她至今都很难理解为什么侑士会喜欢看爱情文艺片，相比之下，她对这些是没多大兴趣的，但是她会配合他去接受这些，去接受他喜欢的一切。这是她铃木莱拉对待生命中重要的人的一种方式。只对待爱人的一种方式。尽管她现在无法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可她仍旧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
电影散场的时候天色开始步入黄昏，云层由里到外透着浓重的橘黄与橘红色。
“夕阳无限好，只是尽黄昏”。无法不使人想到这句中国古诗。
忍足侑士牵着莱拉的手走出电影院，他们与其他热恋中的男女一样，看上去亲密无间。只是他们之前却缺少了最基本的东西。他只是对她温柔，但是从来都没说过爱。与过去一样，每当影片中的男女主角在一起拥抱接吻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渴望得到忍足相同的对待，可每次都只在他的眼中看到怜惜与宠爱。
他们看上去是最亲密的恋人，可心灵上却像是一厢情愿的情感依赖和温柔体贴的被依赖与习惯。
……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莱拉看到门前的一对恋人在忘情的拥吻。男子穿着简单凌乱的衬衫和牛仔裤，女子也不是十分漂亮，可那张脸像是开放了一朵纯白的美丽花朵，在夕阳下美丽异常。
那对情侣的身影，像一个不断散发光亮与热能的灯，刺着她的全部视觉神经，印在电影散场后的凄美时刻里。
可当她准备怅然一笑的时候，猛然感觉到突然俯身下来的、忍足侑士的鼻息，在缓慢靠近自己。
她霍然瞪大眼睛，然后，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嘴唇轻轻的与自己的唇齿碰触……
浅浅的一下……
她的脸瞬间通红——
初吻的感觉，停留在温暖暧昧又喧闹的空气中。
莱拉惊愕地抬起头，心脏狂跳，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都指间都在不停的颤抖，然而大脑一片空白与晕眩……
当时她抬头看著他，镜片后面那双往日充满精明与狡黠的眼，眼底的深邃却分明一生一世也耗不完。她似乎跳进万丈深渊，最后沦陷。
忍足侑士慢慢抬起头，视线仍旧停留在她的脸上，他柔声说：“今天是六月六日啊……生日快乐，莱拉。”
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就这么滑落脸庞，莱拉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里带着嗔怨：“这就是生日礼物吗？也太简单了吧！不过……”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似乎能流淌出水来，“不过，我很喜欢。”
……
经过电影院门前的巨大海报的时候，莱拉的脚步突然停住。忍足疑惑地随她抬头看。
是最近上映的新片，《盛开午夜的彼岸之花》。由于是异灵恐怖片，忍足自认为没兴趣所以没有看，却没想到莱拉这么感兴趣。可这次他错了。
莱拉在盯着海报看了一分钟后开始往前走，突然问道：“侑士，你知道夏川真理吗？”
忍足的神情突然一凝，笑说：“《盛开午夜的彼岸之花》的那个女主角？当然知道她了。”
莱拉带着羡慕的目光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她可是艾星公司今年力捧的新人呢，今年十七岁，只比我们大三岁而已，就已经那么红了。听说她有望获得今年的电影大奖呢！”
听得出莱拉话里话外羡慕的成分，忍足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头说：“夏川真理除了有实力之外，有的是机遇和运气。可莱拉也不比她差啊……”
“……你啊，这张嘴除了会安慰我之外的话还会不会说别的了？啊？”
忍足笑而不答，只是用用力地握着莱拉纤细的手。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斜长。
……
有些事一旦决定无法更改，就像命运的锁链，像红色的丝线，将人们串联起来的时候就注定了有些结无法打开，有些结一生难解。
……
…………
这一年的夏天，忍足侑士终于决定离开大阪，进入东京的一所贵族学校。冰帝。
莱拉说，他那张嘴除了会说些安慰她的话就不会别的了，当时的她还不知道，他除了会说些甜言蜜语之外，还会说再见。
他们站在机场的大厅里，光滑的地板映出了莱拉的满面悲伤和风干的泪痕。
“……很快。高中的时候我会回来接你。莱拉，等我。”
……
他开始了诺言与誓言的无限期流浪，她开始了谎言与流年的无限期悲伤。
……
时间会改变与带走一切，但带不走心底最深处的创伤。当他们站在彼岸，才看清楚对方的表情时，终于发现，当初的再见，说得荒唐莫名。
……
冰帝学园，东京名门学府。
忍足侑士在入学的第一天便申请加入网球部。
当天，他见到了与自己同年的网球部部长，迹部景吾。那个动起来华丽耀眼，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高傲男人。那颗右眼下方的泪痣仿佛宣示着，他是主宰这个世界的王者，他是睥睨天下的男人。
忍足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将与自己相交甚深。这不仅仅是出自自己与生俱来的自信。
当那个高傲的男人拿着球拍走到自己面前，用一种极不屑却又充满挑衅的口气说，敢不敢跟本大爷打一场的时候，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啊，荣幸之至。”忍足用一贯漫不经心的口气答道。然后，他看到迹部在阳光下的凌厉的眼眸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然后对他说：“本大爷可不希望打一场有人故意放水的比赛，你给本大爷好自为之。啊嗯！”
这个人能看穿人心。不，或许可以说是洞察。
当时的忍足这样想。
……
两个少年站在网前，右手交握。
金色的阳光洒在翠绿的球场上，光芒潋滟。
那个男人紫灰色的碎发碎风轻扬。纵身，发球。一气呵成的动作，王者的气势。
“迹部”的名字声震全场。忍足侑士冷冷一笑。
他绝对有实力，让忍足侑士这个名字深深烙印在冰帝众人的心上，因为，他是“冰帝天才”。
就从今天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