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奥之樱花宣言》阿醪

24、毒药

　　左大臣信义到红叶山庄面临的情况：
　　平治已起了杀心，只等待实施。
　　藤壶，他的女儿流着血，束手待毙，
　　外孙，从大内软禁状态才被放出的阿兰，被父母刀刃相见已然吓傻。
　　而那个惹事生非的少年，熏，躺在平治亲设的耳房里，已病好，却精神恍惚，已经死了大半个了。
　　还有两队人马，在中殿周围刀刃相向，剑拔弩张。只等上锋一道命令，杀个你死我活。

　　左大臣进入中殿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母子。
　　阿兰看到外公才大哭起来。
　　藤壶望着年迈的老父，竟有几分不忍：
　　让您费心了。真是对不起。

　　信义出将殿来，看着正对面的平治大将，面沉如黑铁，既不动武，也不收兵。
　　您来了。阿四低头请安，左大臣只当没听见。
　　将军有事，自当找老朽商量，何必搞得如此剑拔弩张。
　　平治坐在正堂，胸中恶气顶到喉咙：
　　你们藤原家背信弃义，竟做下此等丑事。有何颜面来问我？
　　若是敌对，早在前日一把火烧了这红叶，还等着这些人上房浇油。事情已出，自当找个全了大家面子息事宁人的法子才好。
　　那平治早已冷面冷心，眉毛立起，听得脸面二字才强自压住杀戮之心。
　　两人到前殿商量这丑事的最终解决方案。

　　阿四拱手做衣的，象条狗样的，也没人摆他。自是讪讪的，回手给下面的人几个嘴巴，中殿本来还有侍女们嚎哭，这回子也全累了，七扭八歪的倒成一片。庭院里静静的。没人敢做事，也没人知道下一步是私杀还是把酒言欢。
　　物转星移，暮色一点点的压下来，整个红叶山庄死寂的象一座古墓，秋风扫过，阴冷透骨。生死未卜之时，待宵竟连点上烛火的心思都没了。
　　她眼望着前殿旁的耳房，只能从窗口隐约见那人颓倒的剪影，长发披散，看不到眉目。

　　事已至此，若所有的人都不救她，这所有的人里也包括他吗？
　　她忽然心下绞痛。
　　夫人是不怕死的吧，从山上下来，她没再说一声疼。
　　只是如此的夕阳西下，众叛亲离，如此的凄凉惨厉，整个山庄哪里是什么将军别墅，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而那个人在做什么呢？
　　等着她们的哀号和惨叫，等着她们身首异处，还是等着夫人象当年的一条皇后一样，胎死腹中，横死殿上？
　　她们若死了，他又会怎样？

　　其实，那个人，什么也没想。

　　前殿耳房里。
　　熏本是午时喝了几口参汤，有了些精神。
　　等到晚上的时候又断食绝粒，只一个人歪在软榻上，痴望窗外，目空无物。

　　只听得屋外一阵喧哗。
　　从门里往外望，两三个侍女从中殿里跑出来，在门口摔倒挣扎。
　　一会儿又叫两个医官又聚在窗下议论。
　　他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病得重，竟生出这么多幻觉来。

　　再擦擦眼睛，瞪大了去看，那几个人又不见了。
　　那窗下的声音却是真真的。
　　隐约听一个人说：
　　儿子救不了也就算了，父亲竟是来劝速死的。
　　另一个接道：
　　这话怎么说？
　　左大臣才从前殿出来，就吩咐我们煎药。
　　药？给哪位？谁又病了不成？
　　毒药。
　　熏心下一灰。
　　只听那人继续说：
　　还能给谁？给中殿那位。自然是想人不知鬼不觉西去了，大家才有了脸面。

　　熏听到，早惊得瑟瑟发抖，从榻上硬生生的摔将下来。
　　那两人听里面有动静，连忙掩了口，死活不说了。
　　熏倚着墙，勉强靠到门口，开了门。

　　正见服侍自己的医官捧着一碗汤药，远远地过来。
　　熏扒着门板，手死命抓住那医官的衣摆。
　　那人停住。
　　熏也顾不上许多，只一双眼望里面望。
　　只见那白惨惨的碗里黑紫色的汤药，冒着死一样的尸气。

　　也不过如此。他咬牙问：
　　这个，可是了？
　　那医官要说什么，抬眼正望见门廊下阿四阴狠的脸，又咽回去，只是点了一下头，又猫着腰抬脚往前走。

　　谁想到，那碗早被那孩子拼了命样的夺了：
　　既然如此，我早去也就罢了。
　　只听那孩子惨绝的一声尖叫。夺过那毒药，一仰脖，一饮而尽。

　　那医官上来要扶。
　　哪里来得及，扶得住。
　　早扑倒在槛下，一缕香魂袅袅，自不知飘向了何处。

　　他早听人说，这毒药立时起效，剧毒毙命。
　　当年那一条皇后饮后，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即七窍流血，惨叫连声，自是肠穿肚烂，痛至人浑身痉挛，最后抽搐成头脚相连，蜷缩成虾状。

　　却没想这剧毒之物，竟也这般甘甜，象极了背信弃义的自己。
　　长了一副可人怜的皮囊，生就的却是蛇蝎一般恶毒心肠。
　　杀死亲生孩子，逼死至爱之人。
　　毁掉本来可以那么美好的他和她的未来。

　　所以，他有什么好说，只是无颜以对罢了。
　　黄泉路上还能不能再见？
　　他竟不想再见。
　　他自用死来还了今生欠她的债。

　　来生？来生，他是连人都不要做的。
　　又或者，下到那永恒地狱，永不超生也就完了。
　　想着，闭着的眼睛里竟流下泪来。

　　只听人在耳边大笑。
　　哈哈哈。我说没有不成的。
　　他抬眼看，竟是那日菊花宴上，庭下那个含情脉脉的百合小姐。

　　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前，一个新客到了红叶山庄。
　　大门本没有关，里面自是全副武装，对峙着的两厢士兵。
　　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黄昏，登门拜访。
　　阿四见那人的仪仗，便皮笑肉不笑起来：
　　怪不得一早上起紫阳东照，原来是为了要迎您这位贵人。

　　大门口第三列兵。右大臣清流的亲身卫队思密达。
　　中间站的那人，头戴着高高顶起的纱帽，一副贵公子模样。气绝尘消。
　　再细看，那纱帽边缘的一道惨白的疤痕使那玉面在夕阳下，象一幅青千里江山图画。
　　那不是那日在菊花宴上出尽风头，艳压群芳的百合，右大臣之女，又是哪位？

　　阿四忙迎上去：
　　您贵体驾临，小的不胜惶恐。不巧，将军正在上殿与左大臣会谈，夫人身体有恙，也不便见客。
　　呵呵，他们三位忙，我就不见了。听说熏公子病了，特来探望。
　　狐狸再怎样打扮得俊俏，百米外也能闻到它的骚味。
　　阿四讪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饮食不进，看了让人忧心，小姐自是去看，只不要跟着心焦就好。

　　原来这局也不是左大臣设的逼死亲女，倒是这百合谋的爱熏之意。
　　原来这碗也不是什么穿肠毒药，倒是她特意送来的明朝进的黑丝宴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