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雪旧曾谙 ...
-
外面开始下雪了。
细细碎碎，轻轻柔柔。
起初微不可见，接着渐渐地浓密了起来。北风携着雪花们在空中尽情跳舞，跳着华尔兹、探戈和伦巴，又像花样滑冰时女生被抛起在空中时的那几秒，仿佛永远也不会落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然而此时夜已深了，她正熟睡着。窗外不远处的路灯静静伫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它散发出柔白的光，透过两块窗帘间的缝隙毫不费力地溜进房间，小心翼翼地照亮了她圆圆的、稚嫩的脸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天开始亮了起来，使原本笼着一层深蓝色的世界呈现出它的全貌。此时雪也已不知不觉地停了，四处白雪皑皑，静谧无声，空气寒冷而又清冽。然后有了第一声鸡鸣，第一声狗吠，第一个人醒来，起床，开门，感叹，并在那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一窜歪歪斜斜、深浅不一的脚印。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地上的脚印增多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纯洁的白色影响了人们的心境，又或是年关将至，虽然是个阴天，人人声音里却透出一股子喜气。小孩们有不怕冷又得了大人允许的，在空旷并且被白雪覆盖的水门汀上嬉戏，打雪仗、堆雪人。
大雪并未停止她家门前小溪的流动，甚至那溪水流动的“泠泠”声似乎比平时更清亮，更悦耳了。或许是被这声音所吸引，她渐渐睁开了眼睛，使劲眨了几下，打了个哈欠，继续躺在床上发呆。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妈妈来了。她很早就可以根据脚步声来判断楼梯上的人是爸爸还是妈妈了。爸爸的脚步声坚实沉稳，声音略大。妈妈的则轻松而又缓慢。她其实一直希望拥有像妈妈那样的脚步声，可总学不像，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果然是妈妈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述，起床咯……”
“嗯——”阿述眯起眼睛，伸伸懒腰，觉得舒畅无比，换了个姿势继续窝着:“不要嘛，放寒假都不肯让人家睡懒觉，哼哼哼~”
这时妈妈已推门进来，瞧着女儿撒娇的小模样笑着摇摇头:“外面下雪了哟！你不去看看”说着走到窗边拉开两片秧青色的窗帘，白色的雪光映了进来，小小的房间一片明亮。
“诶？”阿述眼睛一亮，望着窗外，蹭的坐起身来，抓起夹在两床被子中间的衣服往身上套，衣服暖暖的，心中又惦记着去外面玩雪，所以也不觉得冷了，三五下便穿戴整齐了。
阿述跳下床，便迫不及待想要跑下楼去，妈妈开始帮阿述整理床铺和房间，只是温柔地叮嘱道:“慢些跑，洗完脸吃了早饭再出去！”
“知道啦~知道啦~”阿述欢快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阿述走进厨房，闻到一阵香味，她走到煤气灶前，打开锅盖，一阵热气氤氲而来，片刻之后才看清锅里飘着几个白白胖胖的汤圆，阿述开心地笑了起来，盖上锅盖，走到水槽边开始洗漱。
倒扣着的水缸上是雪，地里种着的蔬菜上面是雪，葡萄架上是雪，围墙上是雪，前面人家屋后种的竹子也被雪压弯了腰，屋顶被雪覆盖之后像是隐了身，院子里只有一条被扫出来的水泥路湿嗒嗒地蜿蜒着通向院门。
阿述坐在屋檐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慢慢吃着。边吃边和身后正帮自己编辫子的妈妈说着话。
“妈妈，是不是快过年啦？”
“对呀，再过十天就是除夕了喔。”
“嘻嘻，那可以放烟花了，妈妈今年我想放两根好不好？到时候叫爸爸给我点火。对了，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呢？”
幽暗的房间里只有电子钟发出幽蓝的光，显示的时间为03:08。阿述睁开了眼睛，感觉背上和额头有薄薄的一层汗。伸出手撩开汗涔涔的刘海，却瞥见窗外有什么东西在飘动。起身披上棉衣走到窗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雪来了，好大的雪。从四楼望下去，隐约可见地面有了积雪，看来是下了有一段时间了。阿述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寒风就呼地迎面而来，吹得阿述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但她喜欢这种清泠泠的感觉，吹得身心舒畅无比。闭上双眼，仿佛自己变成了这漫天雪花中最自由的一片，身体变得轻盈，也不再惧怕寒冷，在这深沉的夜色中随意翻飞，好像日本动漫里在风中打着卷儿飘落的樱花……
睁开眼睛，盯着楼下的路灯出神，又回想起刚才的那一个梦，梦中觉得那么真实，醒来却恍若隔世。现在已经不是在儿时的横塘了。时间已经过去六年。六年，白驹过隙，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然而最终还是平静接受下来，波澜不惊。
站了一会，终于觉得有些冷了，阿述关上窗，钻进仍有些余温的被窝，猛地抖了抖。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起床上班去了，想着毕业论文的文献综述一直通不过，下了班还得搜文献，归纳整理总结。最近睡眠总不够，回家之前在外面做兼职，需要上班到凌晨，总是两点以后睡觉，睡到下午，胡乱吃点东西就又去上班了。而现在这种朝八晚五的规律工作，一时半会难以适应，就算晚上十一点睡觉，白天上班也打不起精神。她一向心思简单，真的不喜欢这种琐碎的生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毕业了就好了吧！这样安慰着自己，渐渐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新雪旧曾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