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亲爱的不笑诗》樱小町

2、二

　　因为不在一个班，我与你的交集实在很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你从我身边走过，我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像对待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每周三下午透过窗台可以看见你上体育课的样子，宽大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胀起来。不是没想过穿过走廊到你所在的班级，不过想借口会很麻烦，所以我很少过去，会待在教室里散漫地注视到你消失。
　　那时候的心情，既没有悲伤，也没有遗憾，很奇怪的。
　　甚至可以平静地回忆梦里的细节。
　　梦里你穿着白色的衬衫，很少说话，站在白色的幕影里，不远也不近。

　　说起第一次会面，可以追溯到第一学期下半年的运动会。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会面。
　　我对体育活动向来敬谢不敏，来这所学校也只不过是父母曾经就读的情怀作祟。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汗水紧贴衣领，一个人坐在看台上显得很不合群，所以我选择到天台吹风；而你躲在天台上，猫着腰，勾着手臂捏着烟盒，嘴里还咬着半截烟。表情很惊讶。
　　“抽吗？”
　　我知道你的成绩还算不错，怎么说好呢，曾经在年级前百的榜单上看到你名字，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惊喜了，而运动会则是体育社团惯例的霸榜大会，向着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精神大步冲刺。
　　——所以对于相遇我幻想了种种但绝对不包括在天台上朝我递来一根烟。
　　神奈川绝大部分时候都显得晴空万里，我鬼使神差地接了过去，拼命思考怎样才不会露怯。结果你又把香烟轻巧地从我嘴里夺走，教育说好学生别吸烟。
　　所以我至今都没有学会抽烟。
　　还有没有别的事呢？
　　那是期末前夕，你伶俐地翻过栏杆，狡黠而别有用心地笑着。我当时站在围栏下面，很自然地被吓了一跳。
　　翘课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去网吧打游戏之类的理由，尽管如此，也是很过分了。每一次我以为自己能稍微了解你，你却在下一秒毫不留情打破我的认知。尽管有那么多出乎意料的举动，你依然是受人欢迎的那一个，在校期间，也没有受到什么处分。
　　自始至终，你都是那个很特别的人。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你一直很妥帖地待在我所注视的风景里。
　　注视你，是我做过的最多的事情。

　　但，自始至终并没有想过告诉你我的心情。并不是单纯的自卑，或者羞涩这样的理由。
　　升到三年级，更难见面了。由于老教室翻修，整个年级搬着桌椅浩浩荡荡地换到远离操场的校展区，与伟人像为伴，并且很遗憾我在一楼你在四楼。
　　所以你肯定不知道，我曾经主动跟你说过话。那也是早有预谋了。我求好久总算换来做这次做器材登记的机会，在教室外深吸一口气，笔直走到你面前问：你好，B班的某某某在么？
　　介于当时乏善可陈的表现，你肯定也不知道我曾经也有过尾随你放学的变态行径。这个可以说是我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之一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总算弄明白你跟我家所在的方向完全相反。在高速行进的列车上背对背站着，我看着窗外，挂着耳机，通过玻璃上的反光偷看你。
　　你扶着反射灯光的不锈钢把手。有点驼背。背上有一道妥帖温暖的曲线。
　　一直很安静的。
　　你也应该没有发现过我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了这一系列疯狂的行动，借着这个机会，我确实了解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细节。比如，你特别钟爱青色和蓝色，鞋子是限量版的，喜欢听爵士乐，哼流行歌特别能跑调。但在学校里，可以面对面的交集是，无。在屈指可数的时间里，我可以看见你行走的样子，跑步的样子，埋头的样子，咬吸管的样子，除此之外你在干什么？我不知道。
　　你也有了新的女朋友，是活泼又好看的学妹，是跟你看起来很相称的女孩子。我看着你跟她站在一起，低声说着话，然后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的肩膀下了车，并且完全没有“可能会是他妹妹”这样的侥幸心理。
　　会站得远远地看她，很奇妙的也没有多少嫉妒的情绪。梧桐树又大又茂盛，叶子密密地遮挡着光，古旧的凳子腿爬满了细小又茂密的青苔。会故意等在长凳上看着她走过，很奇怪地去买跟她同样的文具，也不知道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学校里总是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八卦，比如某某某跟外校的打架了，比如某某某又换女朋友了。长得好看又有趣的人拥有吸引人目光的灵魂，包括后来你们的队长入院的时候，一起去看望的人里也有我。其实不仅仅是本校，连外校都有很多女生前去探望，所以你肯定不会记得。
　　你从我的身边走过，进去跟他说话。你们的身体都被白色的光笼罩着。你操着手，脚掌蹬着地板，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烦躁的样子。
　　走之前我对你说了声加油，你说“谢谢。”

　　谢谢。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成绩不知为何开始下降。
　　不想让父母失望，收拾好潮湿的心情认真投入每一次空虚的大小考。满满当当的。而且我也有私心，毕竟在这所学校我只有成绩称得上勉勉强强，要是连一起出现在榜单上的机会都失去，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也很想学着后援团大声喊加油，随意地将我喜欢你说出口。但是你，并不是什么海报明星，也不是什么可以公然宣讲出口的秘密。我觉得我的脑袋可能真的是坏掉了，才会对你灌注那么无聊又多余的浪漫幻想。可是，发生了就算发生了，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像一株背对墙角的阴暗植物，那么耀武扬威，开得满山满野，无论内心如何撕心呐喊，也会在接触到外界的空气瞬间夭折。
　　于是我小声地哭起来，一边抹泪，一边决定努力学习。
　　决定努力学习，认真听每一堂课，做好每一次笔记，用红色的笔画出每一个重点，把所有的知识点背下来，遇到不懂的立即问老师，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让内心听不见它的声音。
　　毕业了，在充斥着蝉声与空调声的房间里，天崩地裂，任泪水从左眼流过右眼。
　　矫情地认为从今往后一直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