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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碧海青天夜夜心 ...

  •   “公子,外面的那孩子晕倒了。”公鸭嗓子服侍公子午休起床。

      “嗯”白狐裘公子淡淡地。

      “那我们救不救他,怪可怜的。”公鸭嗓子眼中露出怜悯的神色。

      白狐裘公子摆了摆手,制止道:“他是来求医的,若是我们救了他,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求医了。”

      “公子,我不懂。他现在都快死了,还有什么机会不机会啊?”公鸭嗓子有些焦急。

      “你确实不懂。但是若他真的死了,那也是命。这世上本没有容易的事,生死都是命。”公子淡然说道,不为小厮的话所动。

      “公子,您是最心善的,我当时差点死了都还是您救下的,怎么今天?”公鸭嗓子不懂公子今日所为,为何见死不救?

      “不一样,你所求不过温饱,他求的太大太多。”公子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哎!公子是不想救了?”

      “不救!”

      公鸭嗓子眼中一片黯然,只求这孩子命大死不了,真是可怜啊!

      韩琅失去知觉,直直躺在神医谷的大门口,白狼去寻猎物。

      本是艳阳高照的下午,突然一阵狂风卷来,乌云遮住了金灿灿的阳光,天色瞬间沉暗下来。白狼嘴里叼着一只灰色的兔子,跑到韩琅身边,放下已经咬死的兔子,用前爪轻刨了一下韩琅,韩琅没有反应。他又用舌头舔了舔韩琅的脸颊,但是韩琅还是僵硬不动。

      白狼急的围着韩琅呜呜低鸣,一双狼眼闪烁着焦躁。

      “醒醒啊……醒醒啊!”那低呜的声音是白狼在呼唤,可是韩琅依旧昏迷不动。

      白狼叼起兔子,又在兔子脖子那里狠狠咬下,兔子头掉下,红色的血液顺着兔子脖子流向韩琅的嘴边。但是又顺着韩琅的嘴流到地下,没有灌进一滴。

      白狼急的不行,嗷嚎了几声,张嘴喝了兔血,然后喂韩琅,可是韩琅紧闭着双唇,还是没有喂下。

      “你要死了?”白狼颓然地趴下,靠在韩琅身边,无奈地问着,根本听不到回答。

      韩琅觉得眼前的一幕太熟悉,难道回到以前了?

      龙章殿里,那人金衣著身,灿灿光华里衬托的是依旧俊美的容颜,玉身挺立,背手注视着跪地的妃子。

      “谁允你进来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冰寒的威严,令人不敢轻慢。

      “回陛下,是……是……臣妾,挂念陛下龙体,故而……故而……”跪下的妃子抬起一张俊美的脸,怯怯看着让她心如鹿撞的天子。

      这是?这是?韩琅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这居然是……

      他捏住妃子的下巴,“谁借给你的胆子?莫非以为孤宠你,你就上天了?”

      跪着的女子身如筛糠,瑟缩不已,泫然而泣:“陛下!臣妾再也不敢,求陛下饶恕,求陛下饶恕!”

      一双美丽的眼睛蓄满盈盈泪珠,噼里啪啦不断滚落。

      “哼!滚出去!”他把手一甩,女子柔弱的身体不由自主趴到,她惶惶跪伏于地,不断叩首谢罪。

      “出去!”天子一怒,自是威严赫赫,身后的太监架着浑身软绵的妃子,出了龙章殿。

      “说什么深爱独宠?原来早就心有所属!”韩琅对着眼前的男子愤然道,“我的丫鬟,竟这么快封妃?你……你……”韩琅向男子恶狠狠扑去,但是却穿过男子的身体,停在他的身侧。

      韩琅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的身体,抓了抓,一团空气?

      原来是离魂出窍!

      韩琅满眼愤怒盯着眼前的恨不得一口咬死的仇人,磨牙切齿。

      “你恨我?是不是?”男子幽幽开口,连“孤”这样的帝王称呼都不用。

      韩琅一愣,他看得到我?

      “不错,我恨你!”韩琅回答。两年中,他们也有甜蜜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说她可以喊他名字,可以不必自称“臣妾”,可以像寻常夫妻那样,但是……都是“虚情假意”!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就算你恨我,我也必须那样做,希望有一天你能谅解我的苦衷!”

      “我呸!恬不知耻!还谅解?还苦衷?伪君子……”韩琅愤怒地几乎说不出话。

      男子凄然一笑,伸手抚摸眼前的一副画像。

      韩琅这才注意到,他不是对自己说话,是对着画像自言自语。

      韩琅看着那副画像,挂在男子的寝宫里,心里说不出的恶心。

      这算情深?做给别人看的吧?十五岁时,他一手绝佳丹青绘红颜,送与她作为成年礼物。他嘴角含笑,满目情深,亲手画她的一眉、一唇……画中那一脸幸福的美人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这个她爱慕的男人手上?

      若是情深,怎会亲赐毒酒?若是情深,怎会杀死她的亲人?若是情深,怎么转眼宠幸她的婢女?

      伪君子!彻底的伪君子!更可笑的是,她居然那么傻,还以为他们曾经相爱。

      韩琅恨自己此刻是个虚魂,不能握住匕首,一刀刺死这个伪君子!她后退几步,环视了周围一遭,什么都没变,但是又都变了。除了多了一副画像,就是死了一个皇后。

      哈哈!我会讨回的,会讨回的……

      男子轻轻旋开画像后面的机关,博古架咯吱旋转,后面露出一个暗间,她还没有来得及走近男子,仔细看清那里面有什么,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拉拽着快速飘移。

      光影变幻,她到了一处乱葬岗。

      黄昏时分,乌鸦盘旋,发出凄厉地鸣叫,充满腐臭味道的乱葬岗上盘旋着啃食尸体的秃鹫。纵是春天到来,在乱葬岗也看不到一丝生命的绿色。

      荒凉的凌乱的一个个小土堆里,埋着一具具不知名的尸体,周围还有被秃鹫等啃食的腐烂尸体,随意丢弃着。

      韩琅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这是她十六年来无法想象的画面。她不明白自己怎么瞬间到了这里。

      她缓缓移动,看着周围凄凉的场景,不明所以。

      往前走,越过一个个腐烂的尸体,一座座小小的土坟。突然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正在奋力挖着什么。韩琅好奇地走进,仔细辨认,木然愣住。

      李德隆?他怎么在这?可是怎么这么狼狈?

      曾经威武潇洒的副将李德隆,可是盔甲铠衣,长刀横立,凛凛的武将风采,曾迷倒多少京城少女?可是今天,眼前的男人一身脏旧的夹袄,头发蓬乱,要不是仔细瞧见,韩琅还真的不能确认,此人便是那个刚过弱冠之年的俊朗副将李德隆。

      握刀立马、风光奕奕的李德隆怎会沦落至斯?

      韩琅不能相信,纵然韩家覆灭,但是李德隆属于朝廷,且他武艺超群,历来受皇帝中用,自不该受到牵连啊。难道李德隆也被冠以“谋反”?韩琅满腹疑惑,却不得宣之于口。

      她好奇地看着李德隆,他在这干嘛?

      李德隆挖出两幅骸骨,残破不全的肢体,辨不清男女。韩琅好奇地张望了一眼,疑惑地拧起了秀眉。

      李德隆“噗通”一声跪下,咚咚磕了几个头,“将军,属下无能,今日才来见您。”

      将军?韩琅心神大乱。这是?这是父亲?那另一具尸体?母亲?

      韩琅跪下,无尽的悲戚如刀割裂着她,留下血泪……

      “将军,我会把您和将军夫人移葬在山水净美之处,却不能请高僧诵经,委屈您了,请原谅属下不敬。”说完,李德隆就跳下不深的土坑,把骸骨捧出,放到准备好的大布包里。

      韩琅凄厉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扶风天启,你个王八蛋!王八蛋!你如此对待我的父母?竟然如此?为什么?……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

      “杀……杀了你……杀……”

      “这孩子,杀气很重啊!”中气很足,但是苍老的声音响在韩琅的耳边。

      韩琅眼睫毛闪了闪,但却睁不开眼睛。

      “这女娃是你想救的,要是将来惹出什么祸事,可与我无关。”又是这么绝情的声音,自然是顾神医。

      “没有你的医术,她自然活不了,所以,她是你救的。”李老头得意地说着。

      “哼,等她醒了,就让她走。”顾神医说完,扔下还未完全醒来的韩琅就离开了。

      “喂!孩子?”李韬声冲着韩琅轻轻喊了一句,而后带着戏谑说道,“我知道你醒了。”

      “多——谢,救命!”韩琅向李老头道谢。

      “不用!”李老头说,“你该感谢老天爷,下了这么一场大雨,而你的身边的小狼又不停地哀嚎。没办法,我师兄才打算给你施针。”

      “你自己命大!不必谢我们。”李老头摇摇头,感慨说道。

      “那——谢谢——”韩琅固执相谢,然后下炕,扑到在地,跪下磕头。

      她这条命是上天给的,更是眼前之人救的。她魂游一圈,更是明白,此刻她的命有多么珍贵。她要留着此命,杀了那个王八蛋——扶风天启。

      “我——拜师!”韩琅说完,又咚咚几个头磕下。吓得李韬声侧身躲避,不受她的礼。

      李韬声说,“孩子,起来!你还是另寻名师的好,师兄不会收你的。”

      韩琅定了定神,她本也想到若是被拒绝,大不了再去拜师就是。但是现在,她却不想再去另投师父,能把将死的她救回来,说明神医谷果真医术不凡。

      她一定要学得这样的医术。

      “拜师!我要拜师!”韩琅目光坚定地望着李老头。

      李韬声看了韩琅一眼,目光闪了闪,然后笑了。

      “你这孩子真是倔!”

      李韬声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韩琅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师兄,你拒绝这孩子,得有个理由吧!”李韬声说。

      “理由?不收就是理由!”顾之上冷哼道。

      “要不,给她出个难题?让她知难而退?要不然这孩子非再死一次不可,不走啊!”李韬声面露难色,想到以前的那些来求医之人多半受不了冷遇,早早离开,一些坚持的,也耐不住两天,便会离开,像这个孩子一样连死都不怕的,还真没有过。内心不免有些佩服这个孩子的毅力。

      顾之上想了想,然后迟疑道:“好吧!如果她能寻到五种稀世名贵草药,我就收她为徒。三天为限,告诉她,必须是稀世名贵草药,一般的不行,而且,少一种都不行!”

      李老头会心一笑,他明白这是师兄的有意刁难。作为孩子,连草药都不认知,又怎么可能在三天内寻到五种名贵药材?她又没钱,更不可能买到?再说,名贵药材又岂是一般的钱财能买到的?

      李韬声捋着胡须摇头而去。到了韩琅所在的小屋,把师兄的话转告。

      “你在这休息一天,然后就走吧,反正,你是达不到师兄要求的。保命要紧。一般越是名贵的药材越是生长在危险且人迹罕至的地方,哪是那么好找的?三天,根本不可能!”

      韩琅笑笑,“多谢!”她明白这是老人有意帮她,点头致谢,然后带着白狼就要离开。

      “孩子,等等。拿上这个!”李韬声从门口拿了一个竹篓和一把药铲给韩琅,“去吧,若是不能寻得五种贵重药材,自不必回来了。”

      韩琅抿着嘴,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标题出自唐朝诗人李商隐的《嫦娥》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释义:“云母屏风染上一层浓浓的烛影,银河逐渐斜落启明星也已下沉。嫦娥想必悔恨当初偷吃不死药,如今独处碧海青天而夜夜寒心。”这首诗讽刺信神仙而求长生者。

      借用最后一句是为了说明,韩琅的伤心和思考扶风天启是否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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