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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1 ...

  •   《肖斯塔科维奇传》:
      在莫斯科的首演之后,第七交响曲在列宁格勒的演出被迫推迟到当年的8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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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普鲁申科再一次听到那部振奋而又怀着悲悯情怀的交响乐是在5个月后。他和亚古丁一起坐在在战争阴霾下愈发显得金碧辉煌的剧院演出厅中,猩红的幕布还没有拉开,观众席中已经响起一阵阵期待的掌声。人们似乎全然不曾受到炮火与饥饿威胁的影响,仿佛来听一场交响乐并不是一件稀罕或者奢侈的事情。相反,“列宁格勒交响曲”的名字仿佛是闪着光亮的火焰,人们争相赶来,一票难求。
      而普鲁申科和亚古丁却安然的坐在剧场中声音与视觉的效果都最合适的位置,亚古丁说:“真不赖,多亏你的病人朋友。”
      普鲁申科像叹息一样的说:“很不容易,”他转向亚古丁,依然是那种感慨的表情,“无论是哪个方面,都很不容易。”
      这场音乐会能够举办,几乎就已经是个奇迹。

      就在刚刚,为了保证演出能够完整进行,城周的炮兵像发动总攻前那样,进行了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他们驱赶走企图进入城市上空的空袭飞机,并且打哑了对城市就行炮击的德军重炮。这一段轰鸣的炮声,仿佛是这场演出非凡的前奏,比1812年序曲结尾时的军礼炮还要雄壮和威严。
      在莫斯科首演之后,交响乐又相继在伦敦和纽约演出,这使人们理所应当的更加期待着他在所歌颂的这座城市——列宁格勒的公演。1942年夏末,第七交响曲的总谱由直升飞机空降到列宁格勒。列宁格勒电台交响乐团接受了演出任务。

      这都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

      肖氏第七交响乐的长度为他15部交响乐之最,恢弘的规模不乏向他钟爱的马勒靠拢的意味。这部交响曲需要80个乐手,然而,当时乐团中只剩下15个人了。
      乐团的指挥名叫艾利阿斯贝格,他原来的同事,有人病饿死去,有人去了前线失去消息。指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所奔走的事,不是排练而是寻找乐手。他们通过电台广播通知,又有13个成员赶来报道;军队帮忙提供了一些人员,可还远远不够。最后,乐团不得不向市民进行征集。但这仍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阿尔金对艾利阿斯贝格说:“我并非轻视业余乐手的水准,可是同志,我们的第二小提琴的确缺一个首席。”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个人,歌剧演员维克多-比兰推荐的。“不过他是一个匈牙利人,”歌剧演员说,“几年前来列宁格勒音乐学院进修的。”
      阿尔金嘟囔着说:“法西斯……”
      指挥说:“可是他为什么自己没有来报名?”
      比兰说:“他病得很厉害。”

      7月的那天早上,普鲁申科在交班之后被叫住,护士长告诉他:“有一个病人给你,有人向医院打了招呼,要格外关照一下。”
      普鲁申科皱了皱眉头问:“他怎么了?”
      护士长说:“好像是肠子什么的问题。”
      普鲁申科耸了耸肩,他走出交班室的时候亚古丁已经在门口等着他看病人。“你听见了吗,”他忍不住说,“肠子的问题?消化不良?可这为什么要住在外科?”
      亚古丁坏笑着说:“也可能是痔疮或者肛周脓肿。”
      面对这个隐晦的笑话,普鲁申科表示毫无兴致,他想没听见一样说:“走吧。”

      他们很快见到了那个病人,据说是个拉小提琴的,两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陪着他。其中一个说:“大夫,我们亟需他作为领奏参加列宁格勒交响曲的演出,请尽力而为。”
      普鲁申科问:“他怎么了?”
      病人黑发黑眼,更显得脸色苍白。“我肚子疼,”他说,“而且我已经有几天没法吃东西了。”

      第二天他们在办公室看片子。一个路过的教授问:“有什么有趣的发现么?”
      “肠梗阻,”普鲁申科指着腹平片说,“气液平,非常明确。没什么特别的。”
      教授问:“那么然后呢?”
      普鲁申科说:“常规。只不过在梗阻解除之后要做点进一步的检查,他这么年轻,为什么会梗阻?”
      教授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到了亚古丁:“你觉得呢?”
      人们似乎都形成了一种共识,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可能都应该叫普鲁申科和亚古丁有同等展示他们自己的机会,所以他们经手的病人在术前讨论的时候都会花与别的组相比双倍的时间。
      亚古丁似乎想了一下,然后说:“似乎没什么了。”
      普鲁申科说:“我还以为你会对待查的原因进行点议论。”
      亚古丁满面笑容的说:“我证明自己比你有见识的的方式不建立在没有依据的胡说八道上。”
      普鲁申科以夸张的赞赏姿态说:“真有涵养。”
      周围人似乎对这样的对话见怪不怪,普鲁申科收起片子说:“走吧,去手术室。”

      当凉水打湿了亚古丁的手臂时,他愉快的“哦”了一声说:“真凉快。”
      普鲁申科说:“我觉得天气并不热。”
      亚古丁笑笑没有回应。他觉得凉快是因为他在发低烧,那该死的的关节炎的缘故。沙皇认为这种疾病在夏天的进展会变得缓慢,但亚古丁基于切身感受却并不这么认为。手的症状时好时坏,而且他开始经常觉得疲乏,偶尔还会发热,这都是关节炎在全身的炎症反应的表现。
      不过,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包括普鲁申科。只有一次似乎他有所察觉,不过那时他正在亚古丁的攻势之下,而他的思维只来得及喃喃的说:“你身上为什么这么热……”回答他的是亚古丁更猛烈的撞击:“这是热情……”
      亚古丁自己也开始惊诧于他性格的改变,他开始像从前的追求和反抗一样忍耐承受,而且这种坚忍和过去的热情一样炽热。仿佛是燃烧的烈焰变成了沉默火山下的岩浆,即使千年万年也没处喷发,沸腾的热度却依然可以融化一切。列宁格勒短暂的春夏即将过去,这座城市已经在围困中坚持了超过整整一年。每个人都比去年的这个时候消瘦憔悴,并且变得愁苦而深沉。而生活中可以调侃的事情,在亚古丁口中却似乎变得越来越多。
      与之相对的,是普鲁申科的严肃,他以一丝不苟的态度竭力使每一件事都无可挑剔。所有人都越来越好奇这场竞争的结果,两人间针锋相对的关系更是帮在物资短缺的医院食堂里吃晚饭的人们提供了替代餐后茶点的消遣。甚至开始有人揣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会由动口而动手,只有一个经常和他们搭台的护士认为:“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其实越来越融洽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可我在手术台上就是这样的感觉。”

      人们报以嗤笑,可私下的事实却的确如此。普鲁申科宣称“我不在生活中与人竞争”,亚古丁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而在亲热的时候都比从前表现出更多的热情。只不过,有时候普鲁申科调/情的方式会很煞风景。一次他试图从亚古丁身下翻起来时喘息着说:“你今天对我观点的反驳不值一提,不过表情很帅。”亚古丁摁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倒回去:“是吗?不过既然是争,就得像点样子。”
      普鲁申科压抑着嗓子里的呻/吟回应说:“对……再对没有了……”
      对于他们来说,在这场竞争力对对方尽到最大程度尊重的方式就是全力以赴。谦逊、风度、客套、友爱,这些对他们都是虚情假意的轻视和侮辱。从这个角度,亚古丁觉得,即使普鲁申科这赞美含含糊糊避重就轻,也是他听过的最浪漫的调/情。

      Elena已经彻底恢复到了去年这个时候的样子,她依然是基地里唯一的女性,并且比之其余的男性工作人员也不显逊色。
      飞行编队招收了新的飞行员,已补充他们在过去一个时期的损失。那些小伙子们最初会觉得非常紧张,飞上蓝天似乎并不像他们原来想象中那样惬意。老手们这时候会兼任教练,时间不允许他们从容充裕的完成正规的训练,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
      虽然,这也会使他们付出更多的鲜血的代价。

      这一个时期,飞行编队和地面炮兵部队的强硬表现使德军的空袭次数稍为减少,他们获得了更多指导新人的时间。老飞行员们跳进教练机,拍拍身边新手们的肩膀,然后滑行,升空。他们最基本的要求是“教他们飞得起来”,从某种角度上说,着陆并不能算在底线的要求之内;这听起来有点不负责任,甚至是残忍,可是就连整个苏联,也许在战争的这个阶段,都还不会着陆。
      在跑道起点的一侧,是起飞前动员讲话的水泥台子。不知是谁把一台风琴拉到了上面,从那之后,每次飞行任务之前就不再有讲话,而是换来一位琴师给飞行员们演奏。最初,演奏曲目一般是进行曲,还有军歌;后来,那琴师开始弹穆索尔斯基的钢琴小品;从此,即使在晚上,机场上有时也会响起琴声,那些热烈而倾诉的爱情的曲调,没人知道是谁为谁而发。现在,几个飞行员和机械师站在这儿,天气凉爽,阳光也不炽烈,这是一个难得轻松的下午。
      他们身旁的跑道上,有教练机歪歪斜斜的摇晃着升空,轰鸣的噪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小卡娅舒展开双臂,她的机械师用手掌护住她的耳朵。教练机在空中最初像喝醉了一样,不过一会儿就平稳了很多。“头儿为什么不给我排教学任务?”小卡娅收回的手顺势握在未婚夫的手上,格格笑着说道。
      她的同事们也笑道:“他担心你会把新人都变得像你这样胆大包天。”
      机械师说:“每一个从这里起飞的人,就都已经是胆大包天啦。”
      他们正在说着,有人在叫“Irina”。“是Elena,”小卡娅说,接着她松开抓在机械师腕上的手,跳下水泥台,边回头说:“我去一下。”
      她看见机械师向她含笑招了招手。
      小卡娅向Elena小跑过来,教练机投射在地面的阴影在眼前一闪。当她快跑到elena身边去握她的手时,她惊讶地发现那姑娘瞬间睁大的惊恐的双眼,“怎么了?”她问,并且下意识的顺着那目光回头看去。
      几乎同时,失控的教练机直直栽倒向跑道,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巨响就盖住了几乎那还没发出声的惊叫。教练机就坠毁在他们刚才闲聊的水泥台子旁,浓烟遮蔽了刚刚还明朗的晴天。
      “Irina……”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几秒钟,也许是一辈子;elena颤抖的再一次叫出声音时,女飞行员还呆呆的站在那里,嘴唇发抖,脸像纸一样白。

      Sasha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没有想到lena会突然从房间里从出来一把抱住他;那样紧密的拥抱,仿佛他们分别了一百年。
      “怎么了?”他温柔的抚弄着那姑娘的头发,并且安抚的吻了吻她的耳廓。
      “是Irina……”lena竭力镇定的松开他,她关上了门抱着双臂站在屋中间,却依然语塞。许久,她说,“他们的教练机出了事故,Irina的未婚夫,遇难了。”
      sasha也不由吃惊的轻轻叫了一声,接着他走过去从身后安慰的抱住了lena的肩膀,却没有想到Lena突然回身反抱住了他。“我们结婚吧,”她说。
      Sasha迟疑了一下,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提议,但那时这姑娘显然还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当然,他们机缘巧合而显仓促的恋爱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而更无法明言的原因是,他们各自的出身与过去。沉默或是不沉默的舆论,人们在对关系询问之后那一声微妙的“哦……”。
      “你很看重这一点么?”sasha曾经问。
      Lena说:“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一切坦诚相告。”
      Sasha没有再坚持,他只是说:“每个人都有过去。”
      而现在,这姑娘突然的要求很可能是受到惊吓和刺激之后的过度反应;sasha在犹豫中却听见lena已经平静而完全听不出颤抖的声音:“这不是冲动,我们结婚吧。”她看着他,“我现在答应你那时的提议。”
      Sasha笑了。“不,那一次并不算是什么,”他说,他看着lena愣怔的表情,突然单膝跪了下来,“那太草率了,这一次才是正式的求婚。”他执起lena的手,“我本该带戒指,”他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无名指,“现在只好暂时在这儿预定一个位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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