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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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会美术馆的解说部门主任：
安娜早上上班时告诉我她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她怀孕了，坏消息是因此她准备辞职。我向她表示祝贺，并且纠正她说，根本就是只有一个坏消息。
俄裔美人安娜是我最欣赏的解说员，是我的王牌，可现在这张牌让一个混小子捞走了。
我只能另请高明。
我已经不指望可以找到另一个安娜，而且我够受了时下那些卖弄专业知识与技巧的家伙，面试时我请他们讲讲馆藏的一幅伦勃朗，结果几乎所有人都在说什么透视、构图，还有个自作聪明的傻瓜跟我大谈颜色与波动方程——为什么他们不明白，人们来美术馆不是为了听理论。
最后，我录取了亚古丁，又一个俄罗斯人——Alexei Yagudin；我倒不是对俄罗斯人有什么偏好，只是因为他是在面试里的一堆人里唯一向我阐明了他主观感受的一个。
亚古丁的英语说得不错，他来美国已经十几年了，履历表上的经历相当有趣：在长岛渔船上当过水手，在百老汇演过杂技，在纽约公共图书馆做过馆员。
“我喜欢画面带给我的视觉冲击，那些浓重的色彩和质感，”他这么说着咧嘴笑道，“经常恨不得把它们抱回家。”
这话很富于煽动性。
Ilia Kulik：
听说yags还真的被录取了，我忍不住笑了。
他不满的问：“这很滑稽吗？”
“唔……不如你上一个爱看偷盗电影的女朋友滑稽……”
“这有什么？”yags不以为然的说，“我早就洗手不干了，这你知道——已经好多年了。”
的确已经好多年了。
早些年，还有些从俄罗斯来的消息，说是mishin叫亚古丁小心点，旧账还没了呢；但时间长了，却并没有过什么事情发生；或许事实也许就该如此——mishin手下的是个盗窃团伙，不是杀手组织。
“偷盗”“盗贼”“小偷”之类的词汇对Mishin的神经是种强烈的刺激，他一直自认为从事的是“艺术品相关职业”。
Mishin是俄罗斯的艺术品黑市上受欢迎的人物，如果你口袋里的钞票多得没处花又恰巧想在客厅里挂一幅列维坦或者希什金的风景画，就可以去找mishin。
我并不特别赞成这种占有行为，但讽刺的是，我们家的客厅里也挂着一幅从mishin那得到的油画。
我从不到二十岁就认识亚古丁了，他是mishin手底下的干将，我是专卖赝品的画廊老板的儿子，大家的家底都不清白；我对他最早的印象是他那时候疯狂迷恋凯瑟琳-泽塔琼斯，还曾经问我在美国能不能搞到她的签名；他跟我说他喜欢泽塔的□□，但我知道他是因为喜欢《佐罗的面具》；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蒙面佐罗，转过街角就会遇到一个身材热辣的娇憨美人冲他狂抛媚眼儿，不过泽塔的美中不足在于，她不是金发。
有趣的是，他后来看了《偷天陷阱》之后反而好像不太喜欢她了。
Yags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偷来的名画古董不是用来劫富济贫的，但他给自己找到了另一个光明的理由“让真正懂得欣赏的人得到”。为了这个崇高的目的，他从18岁上就开始光顾博物馆、银行金库和收藏家的别墅，结结实实的干了几桩漂亮买卖。
我不知道mishin从哪里网罗来这样一批手下，这些职业小偷个个气质好的像花样滑冰运动员（？）——那是我认为最能体现力量、技巧和艺术品位的活动，和亚古丁他们的工作有相当的相通之处。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样确切的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且与之有着友谊的交往：他们毫无疑问是一个隐秘的群体，像如今潜藏在纽约的克格勃特工一样藏头露尾。Yags跟我说，他就是发现自己没法忍受这种老鼠一样的生活才跑到美国来的。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那时候他光着上身趴在渔船上刷地板，身后是长岛沙粒细白的海滩，“满身鱼腥味，但永远不用再为一觉醒来的明天担忧。我干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不再是吉普赛人养来掏人钱包的猴子。”
我得说，他从mishin那里跑出来是件非常有勇气的行为。但他就是这样的人：Yags非常顺从他内心的愿望。
据说当年这一事件曾经让mishin面临异常信任危机，买主们觉得他把手里最硬的那张牌丢了；但是事实是，不久之后，莫斯科的特列嘉科夫美术馆里就丢了一幅列宾的肖像画。
“大概是zhenya吧？”亚古丁当时喝着啤酒说，“就是我那个小师弟，Evgeni Plushenko，一个金毛小子，你还记得不？”
“我记得他，不过——我是说他去莫斯科偷画这事，你没夸张？”
“老天，他没去冬宫偷《浪子回头》就不错了。”
我嘲笑的说：“那倒是挺切题的。”
亚古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那家伙就喜欢跟我过不去，老是想在我跟前证明他有能耐。”——这个我倒是非常相信，mishin那儿的人全都自认为无所不能，这一点看看眼前人就知道了，在自我感觉过分良好这个问题上，yags实在不应该议论别人。
乌曼诺夫：
沃罗诺夫辞职了，他要去莫斯科“发展”。
“我该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看，公司里现在也缺人；况且我们一向处的不错。”
“对不起，Alexei，我知道你对我很照顾，但这是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
我没太坚持，工作上的事总要来去自由，虽然眼下正有一单生意，我并不想放他走。我不好意思点破——我知道他是要去Nikolai那儿。
一整天都觉得很不愉快，因为我有种被“背叛”了的奇怪感觉；我开始有点理解Mishin，当年亚古丁走掉的时候他气得发狂：亲身感受证明，那种感觉确实很不舒服。
上个月的财务报表还没看。
我为mishin经营着一家室内装潢公司；Mishin现在像十几年前热衷于“接买卖”一样热衷于洗白，也许上了年龄的人就喜欢安稳点的生活，能在天气好的时候出去钓钓鱼，修剪修剪花草。
其实不管什么年纪的人，都会渴望踏实有保障的生活，人们对这种趋势都表示出热情的欢迎；zhenya可能是唯一不喜欢这种趋势的人，“这样的话我干嘛？我从来不懂写写算算那一套。”
Mishin试图说服他也接手一家公司，“没什么事情是人们生来就会干的。”一贯对mishin十分服从的普鲁申科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固执：“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正经工作。”
Zhenya是个插画家，他的主业是给小说和杂志画插图。每年他可以有那么几个星期外出度假，不用受催稿编辑的纠缠，拿着mishin给他的钱去参观各大美术馆，顺带干点副业。
我得说，他干副业比主业成功得多。
部门主任：
我太震惊了，我是指今早上那家伙跟我亮他证件的时候。我只在电影里见过这场面，“FBI”。
“您看新闻了吧？我是说间谍案。”
唔，当然，和不久之前看我们的总统领俄国客人在Ray’s Hell吃汉堡的是一个频道。
新闻里说，司法部宣布，10名俄罗斯间谍嫌疑人被逮捕，另有一人在逃。这些人员代表俄罗斯在美国执行深入潜伏任务，负责秘密收集情报，并试图渗透进政府决策圈。
可见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娜可能与这是有牵连，抱歉我不能跟您说的太多；不过我们想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我的王牌解说员是个俄罗斯间谍？天啊——真他妈的刺激……
Kulik：
Yags晚上5：30打来电话，“Ilia，方便出来说点事吗？”
“在电话里说不行吗？”
“Ilia……”
我叹了口气，“你来我家吧，我叫katia多做一人份晚饭。”
他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别让我觉得你是为了来蹭晚饭的。”挂电话前我开玩笑说，说实话我有一点好奇有什么能让yags紧张。
“我今早看见zhenya了！”亚古丁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就是这件事吗？”我不免有点失望，“他之前也来过美国。还差点，”我指了指墙上的那幅希什金，“把这个顺手梢走。”
“你真不明白吗？”亚古丁用勺子把敲着桌面，直到他发现katia正责备的看着他，“他是冲我来的，他想在我眼皮底下偷走点什么！”
我想了想说：“他大概是想来偷点什么，但不会是冲着你，你只是个解说员又不是保卫部门主任；你看见他只是偶然：难道你刚换了工作，他在俄罗斯就知道了？”
“可你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有多惊悚：我从地铁里出来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抬头就看见他站在道对面，穿着一身灰风衣，拎着黑色公文包，直盯着我”亚古丁皱着眉头比划了一下，甚至轻微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来了一辆巴士，等车开过他就不见了，像活见鬼……不，像灰先生……”
我有点听不懂他说什么，Daria插嘴说：“就是抽着时间花卷成的雪茄烟的灰先生。”
“好吧，yags，你不是那种爱大惊小怪的人。”
“其实Ilia，我来是想求你帮我去探探他的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得明白，lyosha，我不想趟进你们——你原来组织的那趟浑水里。”
我们互相看了几秒钟，亚古丁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没说。他停顿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抱歉。我真蠢，跑来说这个，呵……”
我附和的笑了笑，对于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我并不会有太多的好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出场（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