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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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伊甸的苹果
15:03.
柳夏背着包走在混乱的街道上，在有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她比起安逸的环境，还是这样的混乱更加让她如鱼得水。
然而混乱总会伴随着危机。
柳夏手中握着消防斧，这是末世里最实用的利器，在子弹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冷兵器是最好的选择。
少女的头发剪得极短，毛毛糙糙地贴在脸上，从额角滑落的鲜血衬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紧抿的嘴角里显出了一种残酷的漂亮。
柳夏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快点出城。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丧尸，但那尸潮一直看不到尽头。
手上残留着穿透脂肪的触感，稚嫩纤细，连重活都没有做过几次的少女的手握着斧子，粘稠的鲜血一滴滴从手背上沿着指缝流淌到倒垂的斧尖上，在灰色的水泥路上砸出鲜艳的色彩，仿佛两个世界的交织。
一边无忧而安宁，一边混乱而残酷。
好累。
快走不动了。
柳夏高估了自己现在的战力，再加上记忆中出现的偏差，导致她行走的方向被不断出现的丧尸逼得越来越远。
她现在才知道，那个人所说的“没有人能预知未来”是什么意思。
是啊，哪怕是知晓未来，也不一定能够让未来走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
她快死了吗？
有点不甘心呢。
“小夏，你怎么在这里？”忽然有人拉住了她，柳夏抬眼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姐姐柳知子。
果然是体力消耗太多了，连活人靠得这么近都没办法察觉了么。
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柳夏眼前一黑，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架住，拖进了一间院子，周围吵吵嚷嚷的，好像有很多小孩子。
柳知子将柳夏扶到幼儿园里坐下，摸了摸她的头，“没发烧……我很担心你啊，小夏，你怎么就那么跑出去了呢……”
柳夏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她跑出去就是为了不见到柳知子，结果还是遇见了她。
不过没有她自己眼前一黑的下场恐怕就是成了人肉大餐，虽然挺不想承认的，是这个她一直从心底里嫌弃的人救了她。
柳知子是个幼儿园教师，在发现自己妹妹不见后她来到了幼儿园，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的，结果发现这里真的有不少小孩子，还有一位食堂的大妈，园长倒是不在。
再然后，他们就被堵在了里面。
不过若是她不在这里，估计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了。
她永远都安安静静漂漂亮亮的妹妹一步一步地拖着，身上的疲惫多到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强撑。
但当她在昏迷前最后抬眼看自己的目光，凶历残忍得像一只失去了父母的狼崽子。
仅仅半天时光，她就改变了那么多。
本来和自己妹妹算不上亲近的柳知子，忽然就生出了那么些心疼。
柳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了身衣服，消防斧还放在手边，她的包垫在她的头下，身边围了一大群小孩子，见到她醒了，有几个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柳老师！你妹妹醒了！”
柳知子擦着手走进来，看起来像在煮粥，她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小夏饿了吧？饭马上就好。”
柳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就不怕你给我的这碗粥以后能救你的命吗？”
“不怕。”柳知子摇了摇头，她笑起来明艳至极，“我只知道这碗粥现在能救你的命。”
蠢货。柳夏在心里暗暗的说。
但她也不否认，自己一直没有吃过什么，说是救了她的命也不为过。
柳知子端来了舟，里面放了一些切得碎碎的小黄瓜。
柳夏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新鲜的蔬菜了——在不久之后的未来。
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的事如今被人不经意的提起，她不禁想起自己最开始吃黄瓜就是面前这个人看她总是不吃蔬菜，就对她说，你要是吃黄瓜就能长得和她一样高。
柳知子的身高一米七五，而柳夏只有一米五，她的身高几乎可以说是她永远的痛，当时还可以说是略蠢的姑娘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柳知子的话，哪怕是以后柳知子不在了，她也改不掉吃蔬菜的习惯了，哪怕是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时不时地也会想改善一下伙食。
说不清是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还是怀念那个人。
见柳夏没有动作，柳知子还以为她是动不了，就把她扶起，后面垫上枕头，拿一柄勺子，一点点吹凉了喂她。
柳夏机械似地咀嚼着，只觉得味如嚼蜡。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她了。
在意识到以后这个人这么对她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之后，柳夏忽然感觉疼痛难忍。
自从她母亲离婚那一日，柳夏看着她应该是叫做爸爸的男人毫不犹豫的收拾了行李，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在夕阳里转身离开。
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个人不会再在每一个晚上，踏着晚霞回家。
她再也等不到他了。
自那一日开始，柳夏还是第一次觉得想哭，同时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有这种情绪的。
不可以这样。
她暗暗告诫自己，你太心软了，柳夏。
“怎么了？”柳知子放下碗，“你在担心外面吗？会没事的哦，很快就会过去的哦，小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派坚定，柳夏知道她是坚信着这段时间很快便会过去，她忽然很想告诉她自己重生之前见到的一切——这场灾难永远不会终结。
但她说不出口。
面对着这个脸色青白还要安慰自己的人，她说不出口。
怎么会这个样子？
去打破她的幻想，击碎她的天真，让她在残酷的现实里哭泣。
柳夏想着，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么温柔的姐姐，如果知道了这种事会怎么样呢？
“不要担心了，小夏。”柳知子看着柳夏越发青白的脸色，伸出手抱住她，“姐姐会保护你的，爸爸妈妈也会没事的，这一切都会过去，我们还可以像之前那样在一起。”
——她就不会再说出这种话，再这样抱着她做承诺了吧。
那些孩子也扑过来抱住她，稚嫩的脸上闪着亮晶晶的眸子，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口：“会没事的！”“老师什么都知道，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居然被他们给安慰了，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年纪啊。
柳夏想着，忽然发现自己抱住了那些孩子，她闭上眼，想要催眠自己，“恩……”
“一定，会没事的。”
而另一边，苏名正和男人僵持着。
温瞳终于看不过去，把那位老人扶了进来。
“先把门关上，之后随便你们做什么。”她说着，把老人安置在沙发上坐下。
老人的年纪估计有六七十岁了，皮肤上的褶皱很深，保养得不好，手上的老茧也很厚，但首饰和衣物都是上好的那种，温瞳只是一眼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儿子发达了就把母亲从山里接了出来，估计父亲早逝。
“太郎，快把那位小哥放开。”她一坐下就用又老又沙哑的声音说，里面的呵斥和不赞同不是假装的。
老人的声音很小，但男人还是听见了，估计是已经习惯了，他说：“老妈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警察也不会管的，现在要紧的就是我的伤口，我现在都背不了您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老人就拭泪：“你还说呢，要不是我连累了你，你现在也不会受伤，那小哥也没事，我这个老太婆都七老八十了，活下去有什么意思哦……”
男人揉了揉脑袋，看起来很是头疼。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早逝，一直都是坚强的母亲把他拉扯长大，他现在好不容易发达了，能给母亲好的生活了，末世又到了。
末世到了又如何？他把母亲从乡下接来城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赡养她，不论身处何处都不会变！
纵使血流成河，积骨成舟，他也定会护她安享晚年！
虽然他现在的头脑越发昏沉，看到面前的孩子还会想要咬上去，大概是，快要不行了吧……
“千万别这么说。”他抬头，看到那个扶自己母亲进来的孩子站在老人身边，笑容温和：“你的生命就是你儿子的生命，你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只要你活着，他就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与勇气。”
“所以，别这么说，好吗？”她的笑容越发残忍起来：“现在所有活着的人，我们的命是由其他无数人的命换来的，你就这么简单地说出这种话，让那些拼命想要活着的人情何以堪？”“好了，别说了。”男人开口呵斥：“我母亲她……”
“老了？没受过教育？还是不懂事？”温瞳站起身，目光染着居高临下的怜悯：“要我说，唯一的理由就只有她太爱你。”
男人没有说话，他正努力与自己身体里不该有的冲动和本能挣扎，但失血过多让他的思维运转几乎停滞，他只听到了温瞳最后的话。
我知道，他这么想，我也爱她啊。
……对不起，妈妈。
……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男人将一直当做人质的苏羽向外一推，同时用最后的理智低喝到：“快逃！”
但他还是迟了。
病毒抹消了他所有思维，令他只剩下对血肉最本源的渴望。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扑倒了向前奔跑的苏羽，然后张大嘴，向苏羽的脖颈咬去——
“不！！！”
距离过远而无法及时赶到的苏名奔跑着，向自己的弟弟伸出手，却看到与自己只有一步之差的弟弟被生撕下一块皮肉。
苏名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距离的收缩了一下，好似有千万根针捅进捅出，直至千疮百孔。
——啊啊啊啊啊！
“……还我弟弟啊！”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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