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争荣》琛兮木

4、第四章

　　“你们要干什么？”看着留下的两人，张曼云警惕道。
　　张曼云的语气虽然不好，但沈老爷子也没生气，反倒好脾气的笑笑：“我是来谢谢这个小伙子的。我看着监控视频里这个小伙子拉了我一把，要不是他那个板砖可就要砸在我这个老头子头上了。”
　　他态度和善，张曼云也不好再往外赶人，也就由着他们留在了病房，自己端着保温杯去外面洗碗了，并告诉唐景荣，她洗了碗就不过来了，要他好好休息，并拜托了隔壁病床的家属帮忙照顾一下。
　　张曼云一走，唐景荣看了沈清越一眼低下了头，这一老一少都不开口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闭上嘴玩自己的手指。
　　看着唐景荣不说话，沈老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捅了捅沈清越，示意他先开口，两个都是年轻人容易拉近距离。
　　沈清扬接收到了自家爷爷的暗示，自见到唐景荣后一直心神恍惚的神智终于拉了回来。许是唐景荣这样安静的姿势太像那个记忆中的独身一人的男人了，沈清扬近乎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也叫唐景荣。”
　　唐景荣？听到同一个名字，他心中一动，抬起了头，轻声道：“真的吗？”
　　沈清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迟疑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可似乎后悔也有点迟了，因为面前病床上的少年显然对着干话题很有兴趣。
　　唐景荣犹豫了几秒，终是没有忍住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妥，唐景荣掩饰的解释道：“我是说和我名字一模一样你的朋友，他……怎么样？”
　　沈清扬看了看唐景荣，神色微变，低声道：“他去世了，就在几天前。”
　　“去世了？”唐景荣说不清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的滋味，他下意识的追问道：“他怎么去世的？”
　　看着神情些许不自然和激动的唐景荣，他轻声道：“爆炸！身体被炸的粉碎。”
　　“爆炸？”唐景荣微微皱眉。
　　“是，本市的一个小诊所，听说那天天降异常，有一道紫色的雷电打在了小诊所上，因为诊所内有危险易炸的物品，所以……”
　　所以什么不用沈清扬说唐景荣也知道。
　　紫色的雷？唐景荣记得自己闭上眼睛之后，是被什么击中睁开了眼睛，看来就是自己睁眼所看到的那个紫色雷电，不过……他不相信爆炸是因为雷电，肯定是那帮人想要毁尸灭迹而上演的一场好戏。
　　“那天……都死了什么人？”
　　“就只有唐景荣一人，其他人都只受了一点轻伤。”
　　果然！唐景荣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愤怒压下去。
　　看着唐景荣沉默不说话，沈老爷子不满的瞪了自家孙子一眼，哪有给病人讲这些的？
　　什么同名同姓的人爆炸去世了，这不是吓唬人吗？你看，小伙子被吓住了吧？
　　沈清扬沉默的苦笑，他试图换一个轻松些的话题，床上的少年抬起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朋友死了，他的家人呢？”
　　那对狗男女现在应该拿着他的钱带着他们的野种在任意挥霍吧？只是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那个养老院住着。
　　不行，我要去医院看看。唐景荣害怕自己死了，那对狗男女会对爷爷不利。
　　沈老爷子和沈清扬在医院待了一会就走了，目送他们离开，唐景荣又躺下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下午张曼云喂唐景荣吃了饭，也收拾东西准备走，她是一家KTV的主管，不同于白天，晚上正是顾客事儿多的时候，她得去看顾着点。
　　“我走了，你一个人能行吧？”
　　张曼云怀疑的看着自家儿子，她倒是想留下亲自照顾他，可家里没个男人，还得赚钱养家。
　　一个女人没有个能够依靠的男人，就只能靠自己了。
　　唐景荣点点头，道：“我能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认真，小脸板着像是在许下什么承诺一样。大概是因为前世被陈丽丽那样对待，如今张曼云所给的母爱让他满足，他不想让这个妈妈担心。
　　张曼云自唐景荣五岁之后就再没见过他这样乖巧可爱的模样，当下笑眯眯的把他压在了怀里，捧着他的脑袋在额头亲了一口。
　　“小兔崽子，靠着这张脸以后不愁你没饭吃，以后别抹上乱七八糟的颜色遮住脸。”
　　唐景荣整张脸贴在张曼云的胸口，顿时涨的满脸通红。
　　有记忆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和母亲这样亲近过，而母亲也从不亲近他，打小就渴望母爱的唐景荣觉得有些害羞。这么亲密的接触他还是第一次，更不要说张曼云虽然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对于唐景荣而言还属于陌生人的范畴。
　　他窘然的想要挣脱张曼云的怀抱，张曼云看着他脸红的样子，一连在他脑门上亲了几口，笑斥道：“你个小兔崽子还会害羞了？羞什么羞，忘记你小时间吃奶的时候了。”
　　“……”
　　唐景荣红着脸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
　　同病房的男家属看的羡慕，张曼云已经站直了身体，不客气的吩咐陆凌西要是想喝水上厕所什么的，尽管找病房里的其他人帮忙，他们都热情着呢。唐景荣尴尬的点点头，张曼云又吩咐了几句，眼看着上班要迟到了，才踩着高跟鞋急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张曼云一走，唐景荣就闭着眼假装睡觉。他所在的病房是一个六人间，第六床在最里面靠近窗户的地方。陆凌西侧躺着面对着窗台，脑海里闪过了苏朗之前说过的话。
　　意料之内的答案，那对狗男女用他的钱送了女儿出国，而他们也在女儿出国前领了结婚证，只是没有办酒席。唐景荣想也是，毕竟那时他这个儿子可是刚刚死啊。
　　唐景荣躺着，想着前世的一切，最终双眼惹了火，他还活着真好，等他出了院，先去看看爷爷，然后……
　　陈丽丽，李渊，李梦，这三个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只是他现在是唐景荣，是S市郊区张曼云的儿子唐景荣。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入这具身体，但既然他成为了唐景荣，他就该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来。
　　想到掌门晕，唐景荣印象最深的是那句小兔崽子，和最后王张曼云亲他时感受到的那种亲近，那种他从没有在母亲的身上感受过的亲近，唐景荣知道，那是母爱，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
　　“小兔崽子，我是你妈，你要给我记住，敢忘了，老娘要你好看。”张曼云揪着耳朵对他说的话依稀响在耳边。
　　唐景荣抱着枕头，无声的叫着：“妈妈。”
　　他很难形容对张曼云的感觉，对方和陈丽丽表现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他印象里陈丽丽的算计与欺骗，虽然满口脏话，却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去亲近她。
　　妈妈……
　　因为是在医院，大家都休息的很早。
　　夏天的天气十分的闷热，同病房其他看护的家属都是胡乱的铺了几张报纸睡在了地上，这样还更加凉快些。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震的唐景荣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他现在有点怀念过去昏迷的时候了，起码不受这些呼噜声的影响。
　　就这样翻来覆去生生熬到12点，唐景荣实在是睡不着，艰难的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医院晚上走廊一般不关灯，明亮的光线透过病房门上的大块玻璃照了进来。陆凌西羡慕的看着四周，其他三床的病人和家属都睡得很熟，整个病房睡不着的只有他一个人，大概是因为住的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呼噜声了吧。
　　大半夜的，唐景荣什么都不能做，视线在扫了病房一圈之后，无意识的落在了窗外的花园中，唐景荣想去那里坐坐，可是挪了挪自己的身体，似乎不现实。
　　唐景荣抱着膝盖，把下巴顶在掌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窗外，直到他眼皮上下打架，他才躺下睡了。
　　唐景荣在病床上又躺了几天，在经过各种繁复的检查后，终于可以自如的下床了。医生一再的表示他是一个奇迹，那么重的伤恢复的这么好，简直是不敢置信。对于医生的夸赞，张曼云表现的最是开心，一改往日的泼辣紧紧的抓着医生的手不断的感谢，直把还没结婚的主治医生羞了一个满脸通红，这才放手。
　　连着几天睡眠不足又是照顾唐景荣又是上夜班，张曼云看起来有一些憔悴，可这些憔悴完全无损她的美貌，反而更是让她在美艳之外多了一丝楚楚可怜。
　　随着唐景荣身体的好转，张曼云便开始拉着唐景荣给他讲一些过去的事，以期望唐景荣能够想起些什么来。
　　她今天讲的是唐景荣的高中生活。
　　据张曼云所言，唐景荣从小就不爱学习，小学还好点，人小听话，起码能考个良好，上了初中以后就只能混个及格，等好不容吊车尾进了高中，就再也跟不上了。每天不是逃课就是打架，高一后半学期直接辍了学补上，之后再没去过学校。
　　“你还记得高一刚去学校和新同学打架，被老师找上门的事吗？”
　　唐景荣摇摇头，微微垂下眼，每次张曼云提到唐景荣过去的事时，他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不是他的儿子，至少身体里的灵魂不是。
　　唐景荣的睫毛很长，这样微垂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似乎在眼睛的下方覆上了一层小小的阴影，一闪一闪，简直就像是挠在人的心上一样。
　　“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张曼云一看唐景荣露出了这个表情，立刻跳过了这个话题，她也不是非得让唐景荣恢复记忆，甚至觉得唐景荣现在这样更好，不会出去打架，不会让她担惊受怕。要不是医生天天说什么恢复记忆更有助于唐景荣的康复，她才懒得讲这些，她可是很喜欢她家小兔崽子现在这个乖巧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