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卿衍

8、捌

　　柳莲二说，迹部和他，都是藤原纪洛的高中同学。
　　三个人结识于高二分班的那一年。那个时候的藤原纪洛因为学习成绩逐渐脱离了“好学生”的范畴而自甘“堕落”，迷恋上了画画。
　　她逐渐喜欢一个人缩在教室的角落里面，也不怎么说话，就整天拿着一枝笔和一本本子，在上面记录下自己一天的生活。
　　班里的同学刚开始还会和她搭讪几句，她也不去理睬，久而久之几乎没有人敢再去触碰这个孤僻另类的女生。
　　直到有天迹部换位置的时候刚好换到她的身边。
　　迹部看了她的画，然后单纯站在观赏者的角度给了她很多的意见——他素来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说些什么，可是那天就真的那么凑巧，他和她聊了很多很多。
　　而她，终于也在这样倾诉式的引导下，说了很多关于自己所背负的压力和不被认可的失落。
　　迹部后来告诉柳莲二，那天他之所以和藤原纪洛说那么多，只是因为他从藤原纪洛的眼睛里面发现了和自己一样的对未来的迷茫，和对梦想的渴望。
　　这两种矛盾的情感，出现在同样的一双眼睛中，迹部承认，自己历史第一次有了一点怜香惜玉的念头。
　　然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这种交心式的聊天和互相鼓励下渐渐地亲密了起来。
　　到了高二的下半个学期，迹部和藤原纪洛在一起了。
　　可或许是生活太过美好，连老天也开始嫉妒。
　　藤原纪洛和迹部有一日一起进教室的时候被班主任截下来请到了办公室里。
　　那会儿的天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但是阳光却依旧毒辣滚烫得厉害。
　　办公室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是柳莲二至今仍然记得藤原纪洛走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眼睛红肿的厉害。而迹部则是冰冷着一张脸，眼底却写满了无力和挫败。
　　——迹部是家里的独子，他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家族的继承人和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一起的。这点，柳莲二很清楚，迹部更是清楚。
　　梦想败给了现实，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的理智。
　　他们在一个小时前是一起结伴着进去的。那个时候两个人的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的坚定和信念，好似全世界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离开来。
　　可是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后，所有的一切支离破碎。
　　柳莲二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迹部看了他一眼，然后无奈地笑。
　　“阿洛应该会怪本大爷吧。”他说，“明明说好要和她一起考F大的。”
　　柳莲二想安慰，可是却无从着手。
　　“今天是我们交往三个月的日子啊。”他扯扯嘴角，“我答应了阿洛晚上要和她去看电影的。”
　　柳莲二至今都忘不掉迹部那个时候的表情：寂寥。
　　即使嘴角依旧带着笑，却也显得那么空洞。
　　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些什么，柳莲二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话在眼下听起来是那么的讽刺：“这种时候，还是不要……”
　　迹部抬头看着教学楼外的天，明晃晃的天蓝，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没关系呐，反正……
　　反正什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闭上了眼睛。
　　多年之后，柳莲二才想起来，他那年说的那句话，其实是——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