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各朝名人推荐二手书》鸢岚

19、第 19 章

　　8月21日周一

　　明天就是七夕节了，但我还是高贵的单身贵族，也没想和朋友出去聚餐。

　　没办法，这年头只要一碰上节日，全变成情人节，估计也就清明节能幸免于难吧。这也就导致了，一到节日，商场到处都是人，餐馆到处都是人，仿佛都不用花钱似的，又或者家里开了印刷厂，不差钱。

　　反正我是不想去和小情侣们排队抢位置的。有那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呢。

　　不过我也希望明天能轻松一点，书店不要太忙。

　　好吧，这话说得实在是违心，现在书店主要还是靠那些个古人顾客支撑着，周围人过来是屈指可数的。偶尔这些大爷大妈还会问我，怎么还继续开着，有赚到钱么？

　　额，钱还是有赚到的，只是没从你们大爷大妈地方赚到。

　　偶尔的偶尔，我还很想反问他们一句，既然觉得我赚不到钱，为什么不来支持我一下？但最后，我的理智阻止了我问出这问题。何必打破这虚假的和平呢？反正我赚到钱了，他们却觉得我没赚到，不用传我什么奇怪的八卦，不是更好么？

　　但我没想到的是，今天来书店的古人顾客，是鼎鼎大名的情侣……之一，卓文君。

　　卓文君看上去是一个很温柔、但眉眼间又很坚韧的美女，和我说话时很有分寸，没有到处看书店的布置。

　　只是我低头时，却看到她的双手上有些伤痕，和她的美貌完全不搭。

　　顺着这线索，我再去看她的脸，就看到在美貌之下，她的脸上已经有一些细纹。很显然在失去曾经的富贵生活后，她过得有多清苦。

　　于是我试探得问她：“你和……司马相如……在卖酒么？”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问题，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是的，我卖酒，长卿和短工们一道劳作。虽然有些辛苦，但我很满足。”

　　满足？这有什么好满足的？满足于富贵之后想纳妾，冷待她么？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恋爱脑啊！

　　我长长得叹了口气，双手猛地撑在吧台上，身体往前探，双眼紧紧盯着她，问道：“哪怕司马相如以后会背叛你们之间的感情，想要纳妾，甚至想要和你分开，你也很满足么？”

　　她完全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才回过神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从没设想过这样的情况。

　　也是，当他们私奔时，他们遭遇到的，是周围人对他们爱情的不认可，他们反而会在这种反对声中坚定得站在一起，感情升温。但等到他们开始柴米油盐，知道钱财的可贵与难得之后，种种矛盾才能逐渐浮现出来。

　　估计他们现在才刚开始卖酒，感情还算不错吧。

　　我很想骂醒卓文君，要是再这样恋爱脑下去，是要去挖野菜的！就算日后看清了司马相如的真面目，浪费的那些年就能回来了么？

　　这系统别是七夕节要到了，就给我整这糟心事，好让我彻底绝情绝爱么？不用整这一出，我也是非常坚定的单身主义者。男人，呵……

　　好吧，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至少如果只是当朋友的话，不少男性还是挺好的，比如来我书店的这些，还给我贡献了不少书钱呢。

　　这么想着，我拿出手机，百度了卓文君，翻到相关地方，然后递给了她。“你和司马相如的故事，现在我们都知道。虽然在那时候你追求爱情，直接私奔，是很大胆的行为，但……姐姐啊，不要相信男人，不要为了他们吃苦，不要为了他们丢到本该属于你的那些。”

　　卓文君安静得看完，把手机递还给我。被剧透了以后的她，情绪没有太低落，反而道：“之后长卿有记起我们的感情，没有再提纳妾之事。谁都有可能犯错，但犯错后改正了，为何不能原谅？”

　　“那也得分是什么错吧？”小错改了，的确能原谅。但背叛感情，这能算是小错么？

　　我恨不得把我知道的恋爱脑惨烈下场的例子都一股脑告诉她，但见她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那些火气像是被盖子盖住了，燃不起来了。

　　我深呼吸了几下，又一把拿起桌上的可乐，咕咚咕咚几口下肚，这才稍微心平气和得和她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没办法这么短时间里就让你改变想法。而且你家里人都没做到，我这么一个对你来说是完全不搭噶的陌生人，就更加不可能做到了。不过如果你想要买爱情相关的书的话，我是不想卖给你的，其他内容的书籍，倒是可以介绍给你。”

　　卓文君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反应，站在那里好一会，才低声得开口问我：“妹妹，你们这里……都是怎么看待男女之情的？”

　　怎么看待？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很多人或许一开始还会义愤填膺，帮助身处苦海的人，但要是对方压根就没有想逃离的想法，那就只有“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了。

　　不过我看她这样子，又似乎不太像是坚定的不逃离派。或许只是当时的时代背景造就了她的观点，那时候估计都没离婚这个说法吧，更不可能有女性谈恋爱，谈不妥就分开的说法。

　　于是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什么单身主义、不婚主义、丁克等说了说。

　　这期间她一直都认真得听我说话，偶尔有不懂的，才会开口问我。

　　等我口干舌燥得说完，她垂眼思考了几秒，又问我道：“妹妹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刚才我被她的犯错说法气到，但在那之后她都有认真听、认真思考，现在还温柔得喊我妹妹，我就算有再多的气，也早就消散掉了。

　　“我是单身主义者啦，从出生到现在，都二十多年了，就没谈过恋爱。虽然一开始只是学校、老师、家长管得严，但后来逐渐了解之后，就对恋爱、结婚甚至是生娃这些事不感任何兴趣。”我耸了耸肩，没觉得缺少这些经历有什么遗憾，“反正我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也能过得很好。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不需要多一个人来替我分担人生的压力。而且都只有一次生命的机会，干嘛不按自己的想法来过呢？”

　　“那你的父母呢？家中其他长辈呢？他们同意你这么做么？”

　　“除了我奶奶，其他人一开始都是随我怎么做的。我奶奶后来也随我去了，没再说什么。至于其他远一些的亲戚，我管他们怎么想呢。”

　　这世间万事，说来说去，就那么三句话，关我屁事，关你屁事，你懂个屁。总之，就是不说闲话，不管闲事，不惹闲人，80%的时间都能省下来了。

　　我以前还会自耗，弄得自己特别累。但等我彻底想清楚这三句话后，自耗就跟我拜拜，我的情绪就稳定很多了。

　　至于之前辞职，也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发现收益完全抵不过消耗，就赶紧跑路了。

　　我自觉这些经历真的没什么，告诉卓文君，只是想给一个现身说法。但她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没想到这世界还能变成这样，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说，但我想，她肯定是羡慕的。

　　我这时候也觉得自己之前的反应太过了，对古人不能这么苛刻。卓文君已经足够勇敢，也足够聪明了，只是她没选中一个从一而终的伴侣。这不是她的错，而是司马相如的问题。

　　要我说，是那司马相如不行，没眼光！

　　“姐姐，所以真的不要将中心太放到男人身上，要多关心自己，多爱自己一些。”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两句，“一般父母都是为孩子好的，会闹不和，也只是想法不一样。如果有机会，还是和父母和好吧。”

　　虽然的确有那种对孩子不好的父母在，作家伊坂幸太郎也说过“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考试，就觉得太可怕了”这样的话，但大部分父母还是对孩子好的，只是使用的方式不一样。

　　我相信卓文君的父母也是爱她的，希望她过得好的，只是他们无法接受她的选择，又拉不下脸面，结果就变成了那样的情况了。

　　卓文君应了下来：“我本就打算找机会与他们和好的。”

　　一想到知道她卖酒后她父亲的反应，我总觉得这个机会就是她硬逼出来的。

　　但我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的处理办法，我的想法不能按在她身上。只能说，要是我遇到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像她这样处理。当然了，单身主义的我，也不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是了。

　　男人，不足以让我放弃自由。

　　说完这事后，我和卓文君就把这事翻篇，不再说什么了。

　　“姐姐想看什么书？”我边问，边拿出手机，准备点早午饭。刚才只顾得讨论，都忘了还没点外卖。

　　“我先随便看看吧。”卓文君回我，但她的注意力没把书架上的书拉去，反而凑过来看我手机。“这是什么？”

　　手机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很难从外表上判断出来的新事物。哪怕是二十年前，也没几个人知道手机，或者说，或许有人知道手机，但不会和现在的智能手机联系在一起。

　　我大概解释了一下，都没用上百度。实在是解释了太多遍了，几乎所有古人顾客过来，我都要解释一次。

　　不仅是手机，空调、制冰机、恒温水壶、日光灯等，这些都是他们好奇的物品。只是我时不时会用手机，他们就最先注意到手机。

　　“我准备点午饭吃，姐姐吃么？”花了点时间解释了外卖后，我就点开页面，和卓文君一起看了起来。

　　卓文君似乎没有太大吃东西的欲望，只是对外卖很好奇，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操作。

　　我的手指在最上面的分类滑来滑去，不知道该点什么。过了一会，我抬头看向卓文君：“你想吃什么？我不知道吃什么好。”

　　卓文君大概是我在滑来滑去的时候看了一些，听到我这个问题，也不觉得意外。“这里的食物太多是我们那时候没有的，我也不知道该选什么，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

　　我恍然大悟。的确，越早的时代，食物就越匮乏。不仅食物品种少，处理方式也简陋，听说炒锅都是很后面才出现的，毕竟炒锅是铁做的，铁一开始得先满足武器需求，连耕作都得退一步。

　　想到这里，我就决定中午吃什么。炒菜啊！让卓文君感受下炒锅带来的巨大改变！

　　确定之后，我点菜的速度就快了。没多久，我就付好钱，等着外卖小哥送货上门了。

　　卓文君对于这流程仍然感到惊奇，无论是付钱的方式，还是拿取食物的方式，对她而言都是前所未有、匪夷所思的。

　　“时代在进步嘛。”我们两个人隔了两千多年，这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整个社会翻天覆地，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

　　卓文君应该也是知道这点的，她思考了一会后，就去书架上找书看了。

　　在她看书的时候，外卖小哥就把外卖准时送达了。

　　我拎着外卖，一蹦一跳得从门口往回走。“来了，姐姐我们吃午饭吧！我特意多点了些。”

　　尽管我这么说了，卓文君还是只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么？”我嘴里还嚼着鱼香肉丝，说话还有点含糊不清。

　　卓文君点点头：“能尝过味道，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说完之后，她就继续去看书了。

　　我看着还很多的饭菜，突然有那么一点压力。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吃不完就带回去晚上吃。袁爷爷那么辛苦，不是让我浪费用的。

　　最后，我还有一个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没吃完，留到晚上吃完了。

　　而卓文君只选了《中国古代音乐史稿》这套数离开。其实她还想多选几本的，只是她身上的饰品没几件，支撑不了太多的书籍费用，只好选了最想要的这套。

　　《中国古代音乐史稿》是上下册套装，结合社会背景讲了从远古到清末的音乐发展，像音乐体裁啊，乐器啊，器乐曲啊，甚至连音乐美学思想都有讲，内容还挺丰富的。卓文君能喜欢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应该是很喜欢音乐的，会选这套书，完全在意料之内。

　　我在她离开后就在想，要是她没有私奔，离开富有的家庭，说不定这回她就能多买几本想要的书籍了。但正因为她有那样的性格，她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才会浑身上下只有那么点饰品，只够买这么一本书。

　　只能说，系统没挑选她接受父亲资助后的时间点，才让她对比来对比去的。

　　嗯，最欠打的还是系统，这设定没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