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各朝名人推荐二手书》鸢岚

18、第 18 章

　　8月17日周四

　　我现在几乎每天都会把李清照写词的那本笔记本拿出来，摸几下，然后再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深刻怀疑，这么摸下去，没多久这封面就能被我摸得油光发亮了。

　　不过我深深遗憾，当初苏轼过来的时候，忘记还有写词这回事，不然我就能拜托他给我也写一首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机会，说不定是没机会了。

　　但今天的顾客多少还是让我看到了一些希望。

　　是的，今天过来的是周昉，画《簪花仕女图》的周昉。

　　我第一次在小学美术课上看到《簪花仕女图》时，真的被震惊了。当时我对绘画、尤其是中国古典绘画不太了解，只知道水彩、水粉、油画、素描等这些更偏向西方的绘画方式。当然了，我们这里还有渔民画这样更古朴更天马行空的绘画方式，我还学过几手，画在黑板报上。

　　只是我也就在小学时还会花时间在绘画上，等上了初中后，就没时间了，然后逐渐就忘记要怎么画了。

　　现在我对绘画好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像周昉这样的绘画大家，更是很想狠狠握手然后沾点才气。

　　好吧，我就是想让他给我也画个画，不用多复杂，草稿都行。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对待他的态度好像也热情了一些。周昉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被书架上的书吸引去了注意力。

　　“小娘子，可有与绘画相关的书籍？”周昉虽然长得有些严肃，长长的胡须让他看上去足有五十多岁，虽然实际才三十多四十不到，但他说话还是挺客气的，声音也很平稳，感觉是那种一心向着绘画的人才。

　　“有有有！”我急忙出去，将店里几本绘画相关的书籍都找了出来，放在了吧台上。

　　《中国绘画史》、《西方画论辑要》，我只买了这么两本。

　　《中国绘画史》的作者是潘天寿，是一位在山水、花鸟、指画上很不错的画家，而且他还研究画史，除了这本，还有《中国书法史》等作品。而这本《中国绘画史》据说初版是在1924年，原稿却因为战火焚毁了，后来重新撰写修订，1936年才再次初版。而我买的这本，是2017年出版的精装版，好像后来又有别的出版社出版过，但这个版本二手的价格便宜些，我就买了这个版本。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本从绘画的起源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清朝，不单讲绘画技巧，还讲绘画环境、形成原因，从我浅薄的知识层面来看，算是比较全面的了。

　　我之前在微博看一个艺术领域的博主讲西方艺术作品，就看到观点是，学习艺术，不能只看这部作品，而是要结合作品当时的时代背景、创作背景去了解，所以我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嗯，神学发展史。

　　至于《西方画论辑要》，我当初想着，绘画方式和绘画内容或许差很多，但说不定里面还是有不少东西可以学习的，比如对光影的应用，这方面应该是西方绘画更擅长些。虽然我也不太清楚国画要怎么突出光影，但……说不定有人想了解呢？

　　而且这本是以一个个艺术家为章节，从古希腊罗马开始一直写到二十世纪，据说还是挺好用的工具书。只是这本在豆瓣标记读过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评分的更少，让我在购买时多少有些心虚。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搜索的姿势不对，除了这本《西方画论辑要》，其他关于西方画的书籍，评分的都很少。可能是艺术曲高和寡，大家都愿意看实用性书籍？

　　但周昉在看到这两本书后，仿佛看到了什么珍宝，一把就将两本书抱在怀里，然后才记得问我：“我能直接在这里看么？”

　　“当然可以。”

　　我看上去很淡定，但实际内心有点慌。他刚才的举动，像是要拿书砸我一样。只是在看到他直接站在那里就看了起来，我又觉得……行吧，艺术家的基操。

　　只是他开始看了，我却饿得想立即吃到什么。上午起得有点晚，过来书店的路上也走得急匆匆的，没想好早午饭吃什么。现在放松下来了，饥饿感就找上门来了。

　　看了周昉一眼，见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书籍里，似乎我说什么他都听不到的样子，我只好先打开手机，看看点什么来吃。

　　我翻来翻去，突然看了眼日期，然后发现，今天居然是周四！

　　耶！那就疯狂星期四吧！

　　迅速做好决定，我就进入肯德基页面，开始看了起来。

　　等我把想吃的东西加入购物车后，再抬头一看周昉，居然连姿势都没变过。

　　想着要是等会东西送来了，总不能让人就这么看着我吃，那多不礼貌啊。于是我问道：“周先生，要吃点什么嘛？”

　　没有任何反应。

　　行吧，我能理解。

　　想了想唐朝那时候的饮食，好吧，我不太熟，想不出什么来。反正最后我给加了一点我认为开封菜最好吃的。嗯，比如蛋挞。

　　之后就是等着外卖小哥送过来了。

　　我其实以前很少点K家和M家，因为配送费太贵了。有那笔钱，我能多吃多少东西啊。

　　但是现在开书店了，托这些古人顾客的福，我的月收入明显上升了不少。哪怕在自己交五险一金之后，也比以前当社畜时到手的钱多。

　　真是美好的行业前景啊！

　　过了二十多分钟，外卖小哥把东西送到了。我几乎是小跑着出去，把那一袋子东西接了过来。

　　虽然隔着袋子和包装盒，但油炸特有的香味早就不可阻止得钻了出来。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周昉说：“来吃点东西吧？虽然是快餐，但你们那时候应该是没有的。”

　　周昉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我在和他说话，抬起头，茫然得看向我。“小娘子，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我点点头：“是啊，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肯定是和你在说话啊。来吧，休息一下，尝尝我们这里的……额，快餐……”

　　“快餐？”周昉一时没理解这词的意思，但也放下书，走过来看看。

　　我原来还以为他会选择继续看书，但没想到会过来参与一下，不过这样更好。我急忙跟他介绍了我点的那些，就是只能介绍名字、原材料和大致的制作方式。

　　但就算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介绍，还是引起了周昉的兴趣。

　　“看上去似乎挺方便的，而且这样送过来，居然还这么热乎。”

　　我再次对外卖这样业务的发展感到自豪，要知道以前想吃东西，虽然有人送，但都是店家自己雇人，我得先拥有这家的点餐电话和菜单，然后打电话点餐。那时候，整个寝室的门后，就是学校附近能送餐的店家菜单。那是我高中时愉快的记忆之一。

　　“来试试这个，蛋挞，我觉得超好吃的！就是只能吃一个，再多就会腻了。”

　　在我的极力推荐下，周昉拿了一个蛋挞尝尝味道。

　　我看着他动作，连自己的早午饭都顾不上，就看他有什么反应。

　　周昉咬了一口，蛋挞皮酥碎得往下掉，让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接。但他的嘴已经开始咀嚼了，没一两秒，他就顾不上接没接住蛋挞皮了。他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看向我时，眼里像是有什么光亮。

　　“这个蛋、蛋挞真的很好吃啊！层次分明又融合，甜度恰到好处，唔，还加了奶是不是？非常醇香顺滑，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在制作上吧。”

　　我早就在他夸好吃的时候，就欣慰得笑了起来。只是在听到花了不少时间这个说法时，感觉有些别扭。

　　我也是用空气炸锅做过蛋挞的，真没花多少时间。就是把成品蛋液倒进蛋挞皮里，送进空气炸锅就可以了。

　　而开封菜的蛋挞吧，还有蛋挞皮+液的组合购买，可以让人在家自己做蛋挞，估计和餐厅里的制作方式差不多，真的算不上难度。

　　而且除了蛋挞，还有鸡米花、各种饭、意面、牛排甚至酸辣粉等需要加热后才能吃的半成品。像雪糕这样的，似乎都够不上什么了。

　　不过周昉已经顾不上我说什么了，他津津有味得吃着蛋挞，很快就吃完了一个。

　　我适时得把鸡米花推了过去。“试试这个鸡米花吧。”

　　周昉没有立即伸手去拿，而是看向我：“小娘子还没吃饭吧？不必照顾我，先吃饭吧。”

　　看着是典型的艺术家，这时候倒是挺敏锐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蛋挞起了作用，稍微分了点注意力到我身上。

　　但不管怎么样，这人突然就有烟火气在身上了，性格看上去也丰富一些了。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我的饥饿感也再次浮现出来了，我就不再客气，坐回到吧台里，开始吃了起来。

　　周昉见我这样，露出一个笑容，捏着吃了几颗鸡米花，就擦干净手，继续去看书了。

　　而我把点的东西吃完后，感觉已经撑得肚子鼓了出来。

　　嗝！好饱啊！但是好好吃啊！

　　虽然开封菜热量高，起酥油吃多了，再加上冰可乐，就会拉肚子到怀疑人生，但偶尔还是需要吃一吃油炸食品，感受一下基因里对高热量的迷恋。

　　周昉似乎是听到我打嗝的声音了，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除了《中国绘画史》、《西方画论辑要》这两本书，周昉想了想，还是又拿上了一本《隋唐史》。

　　“虽然我不是陛下那样的人，但知道之后的发展，也能做出一些规避。要是有亲朋好友落难，有能力搭把手的，我也好早做准备。”

　　听到他这么说，我却想起之前我问李清照要不要拿《宋史》时却被拒绝的事了。李清照只问了我大宋之后的发展，得知后沉默了很久，选择不要《宋史》，想来就是明白，在那样大厦将倾的时候，以她当时的力量，是拯救不了大宋的。

　　两个人的性格不同，便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我也不知道谁的选择是对的，或许拯救的了一时，却拯救不了一世，帝国王朝终有一天会落败，会被取而代之，我卖给他们的书籍也只能短暂得续一下命，做不了太大的事。

　　但我还是笑着看向周昉，对他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说一句，周先生你的画一直传到了现在，我们大家都有在美术课上欣赏过、赞扬过你的画。”

　　周昉听到这话，虽然脸上还有一丝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或许他觉得，在没有改变之前，他都能得到这样的认可，改变之后，可能会有更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