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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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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峻的山峰突兀的耸立着,脚下云雾弥漫,湍急的水流不时传出几声咆哮,仅一根光秃秃的铁索在山涧之上,在两涧山风的呼啸中摇晃着。
“汐小姐,过了这根铁锁就可以直通无忧谷了。”卓滨将背上的萧绎放下,让他挨着树杆倚靠着,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松了松腰骨,山路太过陡峭曲折,马车根本上不来,不得已只能由他和卓汐轮流背着萧绎,以他如此纤瘦的身躯,背着萧绎这么一个成人,实在是有些艰难。
看着一根光秃秃的铁索横亘在二十几丈宽的两崖之间,底下波涛汹涌,水雾弥漫,卓汐明显有些愕然,任是她轻功再好,也只是一跃几丈,更何况两崖之间山风肆虐,并不能轻易趟过去,更别说还有不会武功的卓滨和昏迷着的萧绎,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或许还有些许机会。
“我当初就是沿着这根铁索爬出来的。”卓滨说道,想着当时的惊险至今仍有些颤抖,尤其是当他爬到铁锁中间,听着涧底的涛声时,吓得他差点没摔下去,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没别的路了吗?”卓汐柳眉微蹙,带着昏迷的萧绎他们不可能用这个办法过去,只可惜卓滨的回复并不让人开心。
“没有了,我找了好几年也只找到这么一条路是通往外面的。”
过不去来了也是白来。
依着卓滨的说法表哥近来病情愈加严重,毒素早已扩散到五脏六腑,甚至开始侵入心脉,若不是卓滨每日用银针将其毒素抑制住,恐怕早已毒发身亡了。
卓汐孤身立于山崖前,任由山风肆虐,将她的衣袂吹得拂拂作响,只是如何也无法缓解此刻焦灼的心绪。
直到夕阳西下,余晖将岸边的参天大树照射出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山崖的另一边
脑中有什么东西突然想过……
“汐小姐,我们总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啊”卓滨背靠着粗壮的树枝口中啃着干粮,含糊不清的说道。
卓汐转过身来,脸上愁容消退了些,“卓公子,麻烦将表哥扶远些。”
卓滨不明地望向卓汐:“要回去了吗?”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办法过去,可汐小姐也不至于如此轻易的就放弃呀?
卓滨虽然不解,可仍是听从的将萧绎从地上扶起,背着他到较远的地方才放下,卓汐立在树前,抬头,目光所及几乎看不到树的顶端,树端完全覆盖在云雾之下,树干极其粗壮,合两人之手都未必能环抱过来。
许是明白了卓汐的意图,卓滨兴奋得道:“汐小姐,你是想用这棵树当桥?”
卓汐点头算是回答。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卓滨一把拍向自己的头,一边抬头看了眼高不见顶的大树又看了看几十丈宽的山崖,不禁担忧起来,这棵树够高吗?毕竟一般的树也就是几丈高,最多的也就是十来丈。这两个山崖之间看着可不止十来丈啊!
卓汐并不答话,不管行不行,至少要试一下。
往后退开两步,她瞥了眼手中闪着星辉的寒星剑,它向来无坚不摧,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山风习习,扬起白色衣摆,青丝飞扬,女子握剑的手微紧,一抹耀眼白光划过,卓汐全身内力集于剑上,光芒划过,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树干中心向四周荡漾开来,丛林之中飞鸟尽散,百草倒伏,卓滨只觉得胸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击,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待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卓滨这才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那棵参天大树依旧巍然立于崖顶,丝毫没有动摇,只除了底部,有一条齐整的划痕。
他绕着大树走了一圈,有些遗憾地看向着卓汐,“汐小姐,看来不行,这树名称铁木,木比铁坚,想要砍断它,恐怕很难。”
卓汐疑惑的望了眼高大的铁木,眸中闪着困惑,寒星之力,可谓削铁如泥,怎么会……
卓滨倚在树上,有些意兴阑珊。
突然之间,背后传来“嘎嘎”的响声,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已经被卓汐拦腰抱着飞了出去。
一声巨大的响声响起,脚下地动山摇,似乎连山都要崩裂开来,回望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已是一片尘土飞扬,硬生生将山崖砸下一个大坑。
“倒了?”卓滨看着倒下的铁木有些傻眼。
高大的铁树横亘在两崖之间,隐约可以看到山崖对面的树端,既然没落到涧底,应该是够长了吧!
卓汐跟着卓滨一路穿过丛林峡谷,若非紧跟着卓滨,即使是她,恐怕也要惨死在这重重机关之下,走在路上,不时会传出几声野兽的哀鸣,这机关并非多厉害,而是诡异,常常让你防不胜防,更有连环机关,牵一发而动全身,武功再好的人也疲于应付,由此看来,慕容冥的确是个奇才,不仅精通医术,五行八卦也极为在行。
穿过丛林,几间高脚竹屋赫然出现在眼前,外面早已是秋季微凉,这里依旧温暖如春,各种不知名的花卉热情绽放着,白杨绿柳错落房前,缕缕炊烟自烟囱袅袅升起,隐隐飘出饭菜的馨香,鸦雀黄鹂在树上悠然啼叫,鸣奏成一曲优美的乐曲,夕阳斜挂枝头,从树荫缝隙中撒下金色余辉
看到此景,卓汐心内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
“那里就是我家。”卓滨解释道,脸上是难掩的欣喜之情,离家这么久了,不知道娘怎么样了。
“你很幸运。”卓汐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
卓滨愣了一下,待想到卓汐父母早逝的事立即明白过来,的确,相较之下,他是幸运的多,虽然从未见过父亲,可他有着世上最好的娘亲,她给予他的爱丝毫不比那些双亲健全的人少一分
卓滨并没有将萧绎背到他家,而是背着他去了不远处的另外一座房子,房前屋后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将萧绎放在了其中一间竹屋的竹榻上,对着几件屋子唤了几声“师父”,跑遍了屋前屋后仍未见有人。
“师傅他可能去我家蹭饭了,那老头最喜欢我娘做的菜了。”
“娘,我回来了!”卓滨欢呼着跑进跑进飘出炊烟的房子,卓汐缓步跟在身后。
不多时房内传出妇人稍显激动的声音,妇人从房内跑出,步伐急促却不失优雅,身上穿着简单的麻衣,勾勒出依然姣好的身段,
“滨儿!”妇人看到卓滨顷刻便红了眼眶,“你到哪去了?担心死娘了!”
卓滨撒娇似的埋进妇人怀中,“娘,对不起,是滨儿的错,我不该不告而别的,你就原谅我吧!”
看着他们重逢的场景,卓汐心中不觉涌起一股酸涩,母慈子孝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或者说,她早已经失去了这种机会。
好一会儿,安抚好母亲,卓滨这才想起被忽略在一旁的卓汐,忙对妇人道:“娘,这是我在外面认识的一位朋友,卓汐卓姑娘。”
妇人情绪平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竟忘了旁边还有一人,眼中有些歉意的看向卓汐,“卓姑娘……”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嘴唇翕动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漆黑双瞳中全是不敢置信,脸上纵横的伤疤愈加显得狰狞,掩盖住了她此刻惊诧的表情。
“伯母!”卓汐朝妇人微颔首轻唤道,她虽奇怪于卓滨母亲见到她的反应,可脸上仍是没什么变化。
妇人嘴角微颤,喉间似乎飘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话语,竟然语不成句。
卓滨眼中闪着疑惑;“娘,您怎么了?”
妇人似乎没听到卓滨的话,两眼直盯着卓汐,眸中闪着泪花。
卓汐被妇人奇怪的举动盯得全身不自在,偏又不好做什么,正当她正考虑要不要先离开这里时,突然听到妇人颤着声吐出两个字。
“汐儿……”
两行清泪滑落,妇人颤颤巍巍的吐出两个字。
不知为何,听到这两个字,卓汐身子陡然如触电般的僵在原地,她抬眸看向妇人,一贯清冷的声音夹杂了些许困惑:“伯母,您……”
卓滨脸上一片诧异,看看卓汐,又转头看看自己母亲,疑惑道:“娘你认识汐小姐吗?”
卓汐抬眸,张着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她想到卓滨身上的胎记,卓家的胎记是独一无二,也许卓滨身上有着和她一样的胎记并不是巧合。
“汐儿是你对不对?”
妇人快跑到卓汐的面前,颤抖的伸出双手,却又收了回来,双手掩着嘴巴,没敢真正触碰她,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象,十几年来多少个夜晚,记忆里那张稚嫩的小脸一次又一次的敲击着她的心,“汐儿,是你对不对?你来看娘亲了?”
“娘亲?”卓汐低声呢喃,握着剑柄的纤手紧了又紧,一时之间心中思绪杂乱,她想起刘妈说卓滨和她长得极像,想起来时路上看到的卓滨身上的“寒星”胎记,想起……
眼前这妇人是她娘亲?
卓欣抬眸,看着眼前身着粗布麻衣,脸上布满狰狞疤痕,却丝毫不影响其气质的妇人,一股子酸涩生生哽在喉咙。
这些年来,娘亲之于她只剩下一种关系的代称,而今这人却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按理说她该高兴才对,可是不知为何,如今她却连半点欣喜之情都无。
她想起自己背负了十几年的仇恨,想起自五岁起便丧失掉的童年生活,想起这些年来她几度险些丧于仇人手下的惊险……
“汐儿,你……”
在妇人的手即将碰上来时,卓汐猛然后退了两步,看着似乎被她这一动作伤着了的妇人,她双唇紧抿,眸中泛着不知名的情绪,一个转身,足尖轻点便跃出了数丈。
“汐儿!”背后传来妇人的悲戚声音,脚下踉跄的想要去追那抹身影,卓汐脚步微顿,终是没停下,几个呼吸间便离开了这间小竹屋。
卓滨直到此时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眼看着母亲形容狼狈的就要从竹屋的木阶上摔下,忙跑过去扶起她。
“滨儿,娘不是在做梦,你姐姐她还活着,对不对?她刚才来过,你看到了吧?”妇人抓着卓滨的手急切问道,脸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娘……”卓滨扶着母亲,印象中,他从未见过娘亲情绪如此激动的模样,直到现在,他仍感觉脑子里一片浆糊,“你认识汐小姐啊?”在他印象中,母亲起码有十多年没离开过无忧谷了,怎么会认得卓汐呢?
卓滨话音才落,就看到母亲眼中闪着前所未有的欣喜和激动,声音有些许颤抖,“你也看到了是吧,娘不是做梦,汐儿他还活着!你姐姐她还活着!”
姐姐?
卓滨张着嘴不敢置信道:“娘,你是说,汐小姐她……她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