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逸事》一路芳菲

75、荒唐

　　萧韵感觉心中一片冰凉，她从不知人心竟是如此险恶，她是真心那他二人当朋友的，却不知他们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别有所图。宇文璟的话让她很是不安，虽然知道不该怀疑哥哥，可是无风不起浪，她真的害怕那是真的。
　　浑浑噩噩之中萧韵想起萧绎以前交给她的那个信号弹，他曾说过有急事可以用那个来寻他，萧韵忙跑回房间，找出那信号弹在院子里燃了，随即开始忐忑的等待。
　　萧悯心里也很是忐忑，索性陪着女儿一起等了起来。他从不曾了解萧绎，不了解他的身世背景，甚至是他的这个人，萧绎很有能力，野心也不小，尤其是在他接手商行以后，他的手段和野心更是渐渐暴露。八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利用商行的资金创办了御楼，萧悯自然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可是他从不曾想过用这样一种方法来避开朝廷的注意，萧绎当时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就有如此魄力。萧悯深感他是一个可塑之才，因此渐渐将生意场的事情教给了他，到后来和这个“儿子”的感情越来越亲近，他才渐渐将手上的权利移交到他手上。果然，商行在萧绎的手上越做越大。
　　萧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就真的因为一个和死去的儿子长得相像的孩子，就将整个商行都交付到了他的手中，甚至于他还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萧绎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带着冷寂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的，憔悴的脸色昭示着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算好。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萧绎一回到便神色焦灼的问道。萧韵用了信号弹叫他回来，必定是有什么急事，她虽贪玩，可是也分的清轻重，不会随便拿这个开玩笑。
　　萧韵眼眶红红的的看着他却兵不说话，最后还是萧悯开口：“先坐下吧！”
　　萧绎依言坐下，坐在他对面的萧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就是两个小的也格外的安分，整个厅内一片寂静，有些压抑。
　　萧悯看向萧绎的目光带着责备的味道：“绎儿，韵儿和三皇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听到说三皇子，萧绎的脸色一变，很快又平静下来：“什么三皇子，怎么回事？”直觉告诉他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四皇子今天来，说你把韵儿许给了三皇子，这事是真是假？”萧悯的语气颇为不善。
　　萧绎脸色一沉：“爹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
　　萧夫人当下便把宇文璟今天来枫园向萧韵提亲的事情说了。
　　“荒唐！”
　　萧绎脸色阴沉得可怕，身旁上好的黄梨木桌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溅出的木屑险些击倒坐在对面的萧夫人，幸得旁边的卓汐及时将桌上的茶盏掷出去才挡住了，这一掌引得卓汐看了他好几眼。
　　萧绎如此大的反应吓了堂内众人一跳，看着散成几片的梨木桌，皆是一阵惊骇。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萧绎稍稍压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脸上的怒气仍是难以消散。
　　“韵儿是怎么和四皇子扯上关系的？”
　　萧韵缩了缩鼻子，当下便把在普济寺偶遇宇文璟两人，而后结识，进而结交的事情给说了。
　　萧绎听后，目光凛冽的看向冷寂：“下面的人都是死的吗，小姐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不禀报！”
　　冷寂在萧绎的注视中垂了眼眸，单膝跪下请罪：“是属下疏忽了！”
　　萧绎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了，转而警告萧韵：“以后不准再跟他们往来！”
　　萧韵被盛怒的萧绎吓到不敢说话，只愣愣的点头，她从未见哥哥发过那么大的火气，以前他可是连骂她一句都舍不得的。视线扫过躲在萧夫人身后的萧煜，萧绎忽而想到什么，心内一惊，忙问道：“宇文璟今天有见过煜儿吗？”
　　虽然奇怪萧绎为什么这么问，萧悯还是摇头：“没有见过，问这个做什么？”
　　萧绎长长舒了口气，神色稍稍放松：“没见过就好！”
　　萧悯眸光中带着浓浓的怀疑，今天的事情，绎儿的反应实在太不正常了。想到他那未知的身世背景，萧悯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忧虑。
　　看到初时不安，而后又被他吓到的萧韵，萧绎心中一阵心疼，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傻瓜，别胡思乱想了，哥哥怎么会拿你的幸福开玩笑呢！”
　　直到这时，萧韵才恢复了过来，却是抱着萧绎直接哭出来了。
　　得知这件事是误会后，萧悯夫妇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大家都散了之后，萧悯深深地看了眼萧绎：“你随我到书房来！”
　　萧绎知道自己今日的反应已经引起了萧悯的怀疑，有些事情终究是避无可避。两个人来到书房，侍从分别给他们倒了茶，退出去时顺便带上了门。
　　萧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看着萧绎：“绎儿，以前我从未过问关于你的身世……”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是在斟酌着用词，萧绎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四皇子向韵儿提亲一事，你为何如此震怒？”
　　萧绎并不惊讶他会有此疑问，事实上他今日确是反应过激了。萧绎站了起来，目光迷离的看向窗外，这个动作一直持续到萧悯感觉手中的热茶已经凉透，就在萧悯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萧绎却突然转过身，拂开长袍，双膝着地跪下，恭恭敬敬的朝他磕了三个头。
　　“这些年来，多谢爹的教养之恩。”
　　萧悯对于萧绎这突然的举动很是意外，刚要说些什么，却是听得他又接着道：“爹不是一直想知道绎儿的身世吗，绎儿之所以一直瞒着爹，是因为……”萧绎话到这里顿了一下，萧悯屏着呼吸听着，他有感觉这会是一个天大地位秘密。
　　“绎儿其实是——大周皇族第三子！”
　　“咣珰！”
　　萧悯手中的茶杯忽的掉下，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杯子碎成了几瓣，茶水溅了一地。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仿佛一到惊雷，炸得他双耳失鸣，脑子一片空白。
　　他名义上的儿子，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的人，竟然是当今的三皇子！
　　这怎么可能？
　　萧悯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清这话里的意思，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过了好半天，萧悯才算找回了神志，讷讷的开口：“所以，韵儿其实是……公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他在知道四皇子来提亲的时候如此震怒。
　　萧绎轻轻点头：“韵儿是大周朝八公主，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如果说萧悯知道萧绎是皇子，萧韵是公主觉得震惊，萧绎接下来的话却是直接将他劈成了焦炭。
　　“不止韵儿，煜儿和萱儿也是。”
　　“什么？”萧悯不禁脱口而出，所有的镇定都化作了虚无，他名义上的四个孩子竟然全都是皇子公主，若不是坐着，他此刻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了，他家里竟然养着四个凤子龙孙，这样的炸弹埋到身边十年，他竟然没被炸死。他现在倒宁愿不知道他们的身世，那样他还能将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打骂教训都没什么顾忌，如今，再把这些皇子公主当成是自己的儿女，岂不是冒犯了当今圣上？
　　余光瞥到萧绎还跪在地上，萧悯几乎吓得跳起来，忙扶他起来，他现在哪里受得起他的一跪。
　　看出萧悯的顾虑，萧绎顺势起了身：“绎儿与您说这些并不是想改变什么，韵儿他们还是您的儿女，是萧家的小姐公子。”
　　萧悯看着萧绎真诚的目光，心中是深深的震撼，还有，感动！他贵为皇子，却敬他如父，相处十年，他对他们夫妇向来孝敬有加，他们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在萧家，绎儿就是绎儿，没有三皇子！”萧绎声音坚决，不容置疑。
　　萧悯眼眶微湿，声音哽咽，拍了拍萧绎的肩膀：“爹明白了，你是‘萧绎’，是我萧家的大公子！”
　　将事情全盘托出之后，萧绎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想到几个弟弟妹妹，又道：“韵儿他们并不晓得自己的身世，爹也不要告诉他们，皇宫这潭水太浑浊，绎儿不想他们被卷进去，就让他们当一辈子的萧家小姐和公子好了。”
　　“爹晓得。”萧悯虽然这么说，可是心中却是有无数疑问，煜儿和萱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奇怪，可是当初萧绎将萧韵接来的时候都已经有八|九岁了，她当时并不像现在这样活泼，性子有些阴郁，也是这些年渐渐的才改变了的，以她当时的年纪应该已经记事了，怎么也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而且，萧绎是如何瞒过皇宫里的人将几个孩子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