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烟花》尚平

49、忆往昔

　　“大师兄。”天络和白桐走进书房，就看到云烟独自站在书房内。
　　“没事，你们去吧。”直到天络他们出声，云烟才意识到自己和欣雨说话时一直都握着拳，微微的松开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双手。
　　天络和白桐互看了一眼，有些无奈，既然云烟想要一人静一会，他们也只能暂时离开——天络和白桐离开了书房，走之前还为云烟关上了房门，但是又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云烟全完没有注意。
　　——云，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心好狠呀！
　　云烟不禁又将手握拳，欣雨的话就像一把利剑，如果可以云烟也不愿对欣雨说那些话，但是……
　　云烟又推算了下，果然还是这样——也许对众生而言仙人是一种长生不老的代名词，但是仙人也有仙人的劫数，有些甚至是关于生死的大劫，如果能安然度大劫那么修行自然就会上一个层次，如果不能就是元神散、灰飞烟灭。
　　虽然仙人不能推算自己的劫数是什么，但是像云烟这样的上仙却能推算出自己是否有生死大劫。自从上次伤了元神后，云烟推算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推算出自己将会有生死大劫，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生死大劫，但是以目前的推算结果来看很有可能是死劫，应该是和魔星、和魔道有关系……
　　现在欣雨伤心和难过只是一时的，如果他真的逃不开这死劫，到时欣雨应该也不会为他这个无情的仙人而伤神吧。
　　站在房内的云烟突然恢复了仙人之身，云烟拿起一缕混在银发中的黑发……对于云烟来说，头发的颜色就好似内心杂念，当他成为仙人放下杂念的时候，他原本一头黑发就变成了银色，而500年前从人间回来后，两鬓的两束黑发代表了从人间带回的杂念和……思念。
　　看着这黑发，云烟的思绪飘到了500年前，作为云季言的他过世入地府的情景……
　　“欣雨！”云季言，不，应该说是云烟，自从云季言过世后，云烟的一魂一魄就从云季言的体内脱离出来，同时也恢复了仙人时的记忆，按理来说他就应该安安静静的走过地府，然后回去闭关恢复，但是他却在忘川河边看到了——欣雨，拿着灯笼的欣雨，虽然穿着素白的衣服，面无表情，但是他不会认错的，那个魂魄就是欣雨……她竟然成了……鬼差？
　　欣雨停了下来，回头张望了下。
　　“怎么了？”黑无常看着欣雨停下来后问。
　　“好像有人在叫我。”欣雨听到了那个呼唤她的声音，那么熟悉……熟悉到让她想要哭泣……
　　“听错了吧。”黑无常不认为这个才成为鬼差没有多久的欣雨会有人在地府找她。
　　“也许吧。”欣雨点头同意，应该是听错了，欣雨跟着黑无常继续往前走……
　　云烟看着欣雨他们离去的背影，她没有回头，她已经忘了他了吗？
　　“大师兄？”就是怕这样的场景，所以天络才会来到地府，没想到看到一脸悲伤的云烟，虽然只是一魂一魄，但是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为何大师兄还是会被人间的情爱所困住呢？
　　“欣雨！”云烟又大叫了一声，他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说——他相信欣雨会等他，但是他没有想到等他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等他的却是一座孤坟……虽然已经过了两年了，但他还记得小鱼看到他时痛哭问他为何才回来的场景。
　　云烟还记得当他看到欣雨那荒凉的坟头时心中的凄凉，他在她坟前呆了5天，整整5天，不吃不喝，只是在坟前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在那分离的十年里，他就是靠着幻想重逢的喜悦才能坚持下去，在几次鬼门关前，他都是想着欣雨还在等他硬是挺了过来，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回到她的身边，完成他们的约定，从此以后再也不分离，可是他不明白为何现实却是如此残忍……如果不是北都王看不下去，硬是把他带回京城，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生命早就在欣雨的坟前结束。
　　生前他总是会问上天为何如此安排，为何不能让他们相守？现在云烟明白，以自己的仙人之身的转世而言，世间怎么会有他的姻缘，可是……云烟还是不明白，既然他没有姻缘为何会遇到欣雨？上天为何要如此安排？
　　“大师兄。”天络拉住了想要去追欣雨的云烟。
　　“放开我，我还有话要和她说。”云烟激动的说。
　　“大师兄，你不明白吗？她已经是鬼差了，前尘往事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云烟依旧看着那个已经没有欣雨身影的方向，他多想不顾一切的告诉欣雨所有的事情。虽然明白欣雨的遗忘是因为忘情水的缘故，但是她为何就那么轻易的喝下忘情水呢？是在怨他吗？怨他没有回来吗？
　　“云烟！”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地府响起。
　　“师尊。”云烟和天络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白发老人马上行礼。
　　“云烟，那么执着不是你的作风。”仙尊摇了摇头说。
　　“师尊，我……”面对仙尊云烟有种愧疚感，就像仙尊说的一样，那么执着着人间的情爱不是他的作风，也不是仙尊的淳淳教导。
　　“让你的一魂一魄入世终究还是削弱了你的修为。”如果当时让云烟完整的魂魄入世的话，云烟定不会被人间的情爱所迷惑，但此次入世比较凶险，虽然是凡人的云季言没有感觉，但是魔道一直在暗处蠢蠢欲动，如果不是……万一有个意外，仙界就会少了一位上仙了。作为他们的师傅，仙尊情愿留有一个一魂一魄有损的云烟，也不要失去他最钟爱的大弟子。
　　“师尊。”云烟明白仙尊的意思，他也明白自己不应该有现在的反应，但是他做不到，无论他怎么告诫自己，他都做不到彻底放下心中的思念，他想他再也回不到转世前的云烟上仙了。“云烟，让您失望了。”
　　“云烟。”仙尊不知道该怎么规劝他，他也明白无论他怎么说，或者云烟准备怎么做，他都变不回原来的云烟了，除非忘了这一切……
　　“师尊，我只求一世，可以吗？”只要一世让他偿还欣雨的情，那时他就能安心回天灵山了，如果那时仙尊要责罚他，甚至……他都能接受。
　　“云烟，你以为一世就结束了吗？”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有交集了就不是偿还情债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师尊，您是什么意思？”云烟不明白仙尊的意思。
　　仙尊轻叹了下，抬手轻弹了下，一道灵光射入云烟的脑中……
　　“原来欣雨她……”知道一切的云烟表情复杂的看着仙尊。
　　“所以现在她成为鬼差，如果天能修炼有成，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了。”仙尊静静的说着。
　　云烟闭上了眼睛——是呀！如果有天欣雨能够修炼成仙，对她而言的确是最大的福分了，可是他呢？他要多久才能看淡这一切，是不是他也应该喝一杯忘情水呢？——只是忘情水这种东西对魂魄有效果，对他这种仙人而言威力就打折扣了。
　　“云烟，天灵山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仙尊说，他原本就准备等云烟回来就将天灵山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他，这话也就是在提醒云烟作为一个仙人的责任，所谓的仙人，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在人间守护灵山的仙人，除了维护灵山的仙力外，更重要的是要维护人间的平衡，并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师尊，我怕会辜负你的重托。”云烟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化解心中那些仙人眼中的小情小爱，才能恢复到那个云烟上仙。
　　“云烟，如果说封印你脑中那些关于你们之间的记忆，你可愿意？”在仙界中，云烟的封印术只在他之下，相信不久之后定会超越他，如果云烟反抗，仙尊也没有把握能顺利封印，甚至还有可能伤了云烟以及自己的元神。
　　“只是封印，在人间我和欣雨的记忆吗？”云烟问仙尊。
　　“是，只封印你们之间的记忆。”仙尊相信封印后，云烟就能变回原来那个云烟。
　　“好……”
　　……
　　云烟轻抚着自己的黑发，虽然记忆被封印了，但是他的情、他的爱、他的思念却变成这两束黑发，想必500年前仙尊看到自己的那两束突然冒出来的黑发后，就明白着记忆不会永远被封印，仙尊应该是希望当他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释然了。
　　只是……释然，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如果他现在在天灵山，没有遇到欣雨，只是凭借自己的回忆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影响了呢？
　　云烟望着窗外的雨，心中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