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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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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一身月白常服的帝王刚一进殿,便沉声问道,眉宇间皱起层层褶皱,似乎压抑着某种怒气,吓得一旁跪着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出。
许静然正斜倚着床榻,见陛下突至,忙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行礼,被沈洵虚虚按住了手免了她的礼,她抬头虚弱地笑笑,斜斜挽起的发只留了几缕搭在饱满的额前,薄薄的汗沁了出来,打湿了发丝,黏腻地站在额上,加上那苍白的面色显得格外的狼狈。
她微微颔首,眉宇间带着些许惶恐:“臣妾失仪于天颜,望陛下恕罪。”
“行了,你还病着呢,不必拘礼。”沈洵轻声安抚了她,一撇眼望向一旁的大宫女时目光却又是一厉,“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你家主子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连翘颔首低眉,行礼过后便道:“回陛下的话,娘娘今日身子就不大舒服,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就午后在柔华娘娘那里用了些糕点……”
“混账!”
一声厉呵将宫女未说完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若是说沈洵先前的眉头只能说微微蹙起,那现在眉心的褶皱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他面色难看地盯着连翘,仿佛她说出的话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许静然见状忙出声道:“陛下息怒,臣妾御下无方,冲撞了陛下,陛下恕罪。”
见她起身又想要跪倒,沈洵敛了敛眉,随意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好生躺着,朕不怪罪她便是了。”
“谢陛下垂怜。”
跟了景和帝这么久,许静然又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对女人永远下不了狠手,优柔又寡断,只要轻声细语,纵使是天大的怒气也尽数化作了绕指柔。
虽然前些日子皇上的脾性突然大变,可到底还是那个景和帝,一个会怜香惜玉的帝王,昏庸,无能,心慈手软,哪怕在岑柔华的教导下转了性子,可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是了,别人没有发现,许静然却是发现了,景和帝所有的转变,包括他朝堂上清扫李相一派,扶植岑太傅一干清流一派,中和文武两派的势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岑柔华侍寝开始的。
岑太傅精心教导的孙女儿,京城有名的才女,有着不输男儿经天纬地之才的岑柔华,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主儿?
难为她御夫有术,想要御皇成龙,可若这皇本身就是一个虫,纵然你手段频出,也没有遇水化龙的一天!
轻轻掩了掩唇,许静然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流光。
沈洵不耐地站在原地,因为他刚刚的一声厉呵,殿中沉默的可怕,就算问了别的太监宫女话,也是吞吞吐吐说不清楚。这个时候沈洵也明白了,怕是许静然今日一天当真是只吃了秀月宫的糕点,若真是追究起来,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小妖儿。
可这简直荒谬!
别人不知道,沈洵却是心知肚明,许静然是什么人物,现如今他与曾瑶都不会轻易去动,曾瑶也不会蠢的在自己的殿中下毒。这件事怕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这嫁祸之人不是德妃就是魏贵妃……更有甚者,下毒者或许就是许静然!
后宫这么多女人,八成以上盼着曾瑶出事儿,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儿,要怎么做才能将曾瑶从这件事情中摘身而出是另外一回事儿。
正在沈洵已经打定主意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低调处理的时候,郁芳殿又有人来报——安贵人也中毒了!
还不等沈洵起驾去慰问安贵人,各个宫里陆陆续续传来消息——他们的主子,也中毒了!
呔,我就不信邪了,一个个好端端的,都病了!
年轻的帝王当即就怒了。再没了心思去安慰那些千娇百媚的嫔妃们,龙辇一个掉头,目标坚定地往秀月宫去了。
后宫佳丽三千,若真让他逐一去看望,他纵有分身之术,怕也是要奔波而亡了。
坐在龙辇里,融进暗沉沉的夜色,年轻的帝王第一次意识到,他这具身子若不是被他半途夺了去,精尽人亡怕就是原主唯一的下场。
妻妾成群,有时候也是一种困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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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范围爆发的中毒流行,这晚几乎所有人都夜不能寐。太医院早已经忙疯了,年纪已经颇大的太医们痛苦不堪地从一个宫殿赶往下一个宫殿,问诊、抓药,快弄得他们焦头烂额了。
曾瑶眨巴着大大的杏眼,窝在沈洵的怀里,纤长的手指胶着他乌黑的发丝,无意识地缠绕着,秀气的眉头微微拧着,粉唇抿着,像是陷入了沉思。
沈洵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食指刮了一下她秀气的鼻尖,轻声道:“你身子还未好,别想太多了,快点睡。”
“不是阿洵,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对劲。”曾瑶抬头认真地与沈洵对视,黑亮的眸子里满是困惑,“你难道没发现,那些中毒的嫔妃,今天都来了我秀月宫吗?”
“有这回事儿?”沈洵闻言也蹙起了眉头。他也想过这整件事情或许会跟曾瑶有关,可却没有想过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联系。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曾瑶轻声道,声音里是少有的严肃。“除了德妃、魏贵妃还有宓千姿以及几位低位份的嫔妃外,其余的妃子差不多都到我这里走了一遭,茶水点心多少也都用了一些。可按照太医传过来的消息来看,那些妃子几乎都中毒了……怎么会这么巧?”
曾瑶回宫的日子并不长,身子也并未恢复好,再加上近几日连续下着雪,天气也愈发的冷,她的身子也就时好时坏,此时她因为担心中毒事件,到了现在这个时辰也撑着没睡,脸色已是极差,美丽的杏眼下已经显现了两片淡淡的青色,巴掌大的小脸也满是疲态。
沈洵见她这样心中自然不忍,哪怕心知这事儿怕是十分棘手,他也不愿意见她为此时再忧心烦恼,当即便温和地笑笑,吻了吻她的眉心,柔声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别自己吓自己了。这么大规模的中毒事件,怕是宫里的饮用水出了问题,要真是哪个人下的毒,又怎么会毒死这么多的人呢?”
“可我与馨儿他们都没有问题呀,那些茶水与糕点我们也都吃了,我们怎么没有中毒?”曾瑶眨了眨眼,她其实已经很困了,却还是强撑着不敢睡去。
她总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若这件事情只是单纯地想要将她扳倒也就罢了,怕就怕那背后之人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这个问题你倒是问倒我了。”沈洵故作苦恼地皱眉苦脸,“完蛋了,我这么高的智商都想不出来,这个世上怕是再没有人能想出来了。”
沈洵故意卖乖的模样逗得曾瑶抿嘴一乐,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轻轻地在沈洵的胸口拍了一下,曾瑶秀气地打了个哈欠,“那我就放心了,谁都想不出来,那就成了无头公案了,也不会扯上我了。”
“没错。”蹭了蹭她柔嫩的侧脸,沈洵柔声哄到:“所以,现在可以放心睡下了吧?”
“嗯。”
轻轻地应了一声,曾瑶再也支持不住,轻阖上了眼,睡了过去。
望着她在睡梦中仍然皱着的眉头,沈洵揽紧了她,纤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软软的眉毛,像是努力抚平她的不安与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