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与暮之恋》第一季》茜之舞

71、时光遗落的谎言

　　阴郁的夜晚，时针已接近零点时刻，酒吧的气氛依然热烈。

　　夏美琳为躲避温承的凝视来到洗手间平抑情绪，试去眼泪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

　　情绪平稳后她走出酒吧，直接乘坐出租车回到公寓。公寓门口停泊着一辆车，夏美琳因为疲倦有些忽视周围的环境，走过之后却好像有所察觉般惊异的回过身。她小心翼翼的贴近玻璃想一览究竟。

　　恰如想象，温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凝注前方，夏美琳有瞬间的犹疑踌躇。车门开启温承下车，一场风暴蓄势待发，夏美琳垂下眼眸向后退去，很快被他雄姿勃发极具侵略的气势扫到身体贴到车上。

　　他的骤然逼近令夏美琳有触电般的震撼，她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的荒原气息。

　　温承气质疏离，一双眼睛似海洋深邃，像黑暗中祭出的午夜蓝。

　　夜色为夏美琳渲染一丝妩媚，她凝然不动。温承的手指在她气韵生动的脸上滑翔，似是在用指尖辨别感受来自心底久违的悸动。“你不反抗不说话，是在接受我的惩罚吗？”温承在她的耳边低语。
　　“你深夜来到这里，不就是全力来发泄的吗？”夏美琳极力隐忍。

　　温承将夏美琳紧紧抵在车身上雕塑般的唇倾覆下来，距离她的脸颊仅有一英寸。

　　“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的接受我的惩罚咯？”温承趋近她的唇欲吻她。

　　夏美琳伸手阻挡，被温承收缴过来将其伸展在车身上，“知不知道，你有颗屠城般的残虐之心，你的意愿是主宰，你的名字叫死神。你好，美丽的死神，不管你是不是爱我，我依然不邀自来。”

　　“放手，温承，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放肆？”夏美琳挣扎不过，一脸的愤恨和怨念。

　　“爱你才会放肆。这感觉很绮丽是不是？”温承脸上带着摧毁式的微笑。

　　“最讨厌你的自以为是和千年都不会改变的狂妄霸道。”夏美琳无法抗拒温承的强势探入。

　　“苏菲曾质问我，为什么总是用粗暴的态度对你，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因为你总是无端的躲避我，每次一见面，你就给我摆出一副随时逃离藏羚羊一样的姿态，令我无所适从。”

　　“你又在给我释放你的魔性？”夏美琳清晰地闻到温承身上一股禁欲气息。

　　“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你敢踏出上海一步我决不轻饶。你果真就像青春期一样的任性，不顾警告就逃离我的视野，你说我该不该惩罚你？今夜，我做你的专职男宠，怎么样？现在我们要上楼吗？”

　　夏美琳呼吸急促避而不答，温承戏谑的眼神令她目光缭绕不敢对视。

　　仿佛猜透她的心思,温承将她圈在怀中欲尽情缠绵时，苏菲提醒他的话猛然回旋在耳畔。

　　温承凝视许久，激越的心逐渐冷却下来，他压下心底悸动的欲望松开手。

　　就在夏美琳准备抵御温承的攻势并化解其身上的戾气时，他却敛情于心神色恢复寂静。

　　“对不起，我真得令你这么讨厌吗？那好，我离开就是。不过离开之前能不能送你上楼？”温承默默熄灭心中的烈焰，他彬彬有礼的做出请她上楼的手势，温承的突然转变令夏美琳有些措手不及。

　　生平第一次，夏美琳觉得温承如此绅士，只是稍逊文雅。

　　最美的感觉是若即若离，望着温承远去，夏美琳的眼神显得温馨而眷恋。

　　******

　　浅秋的阳光释放出温柔的羽箭，一道来自碧空的光芒透过玻璃暖暖的直射在温承身上。

　　温承选择在一家西餐厅回请苏临风，餐厅播放着一首柔靡的乐曲，温承安详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彼时，一男一女先后走进餐厅，男的边走边听着电话，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

　　这里是个安静的场所，而此人却在此大声喧哗，是北方男人特有的那种傲慢和略带几分慵懒鼻音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听着耳熟，温承心思疾转，眼前之人就是在苏临风办公室门口遇到的江凝波。

　　江凝波穿一套黑色西装，颈间系着华丽刺目的领带，嬉笑怒骂间尽显一种嬉皮风。

　　他尖声刺耳的谈笑和毫无遮掩的姿态立即引来周围一阵窃窃私笑。

　　江凝波没有看到温承，见他进来温承身体向后仰靠在沙发上目光望向窗外。

　　一个狂草乱笔的男人，其下游的语言引起温承的反感。

　　江凝波的身旁陪同着一位风姿清丽的女孩。女孩有一双寻常人极为少见的烟水晶一样的眼睛，面容温柔和煦皮肤光洁如瓷器，眼睛里则流露出淡淡迷人的微笑，给人一种飘逸自然与世无争的感觉。

　　总之，是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发蝴蝶效应的美丽女人，只是神情看上去显得淡漠而疏远。

　　江凝波无论从形象到气质均和这个女孩相去甚远，有着云泥之别。这不禁令人猜疑他和女孩之间的关系。江凝波向周围环顾一番，那委琐的样子，活像一只刚刚进城正准备四下里觅食的乡下老鼠。

　　这比喻形神兼备，温承不禁在心中暗笑。

　　“哥，我们就坐在这儿吧，这里很安静，你不要那么大声说话会影响别人。”

　　女孩轻声地阻止江凝波，俩人随后落座在温承右前方靠窗的位置上。江凝波的态度也随即变得柔和了许多。江凝波居然能够将温柔和粗暴两种不同的面貌同时集于一身。俩人是兄妹？转基因了吧？

　　温承距离江凝波的位置挺近，因此俩人低声细语的零星谈话清晰可闻。

　　“你这次回国，打算住多久？”江凝波压低声音问。

　　“我回来是想重新认证一下身份，办理移民的手续很繁琐，可能会耽搁一段时间。”

　　“就要移民了，是不是心里还牵挂他？那天我看到你去了他的公司。”

　　“再舍不得也必须放下，我和他不会再重续前缘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一段感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只是，你能不能不再去打扰他，你能不能让我的心好过一些？”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我们江家就开始门庭败落了，那些曾经的亲戚和朋友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借钱给我们，我的公司又一直经营不善，所以你全部的治疗费用只能从他那里出，这些钱，我虽然挥霍了一部分，但大部分都用于你的治疗。不过，那个人还算是有良心，每次要钱都不怎么费事。”

　　“他太无辜，他所受的折磨和惩罚已超出他所犯下的过错，可你从来都不知道善待他。”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他，就毫无缘由的想发怒，尤其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看着就来气。”

　　“你纯粹是因为嫉妒，才会这么恨他，你无法容忍他超越你，这么多年一点改观都没有。”

　　“他现在已经和一位上海女孩订了婚，你恐怕早已被他打入了另册，不过，我听说那个女孩的初恋男友也来到了北京，一个是缠绵的旧爱，一个是温柔的新欢，看来那位女孩是真正遇到了难题。”

　　“别嘲笑他，就让他幸福平静的生活下去，他对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细细品读俩人的对话，温承越听越不是滋味，这怎么感觉像是在说自己？温承超凡的心智和瞬间的机敏反应，使他能够从江凝波和女孩神秘的对话中，探测到一种不寻常的信息。他凝眸注视俩人。

　　“哎，他来啦，想不到能在这儿遇到他，真是天意啊。”江凝波望着窗外突然说。

　　“是吗？”女孩一听立刻紧张的拿起手套和提包。“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以免被他认出来。”

　　“不用那么紧张，你现在的变化很大，他根本认不出你。”江凝波安慰女孩。

　　“他认识你，为避免惹出麻烦，我还是走吧。”女孩起身向门外走去。

　　温承循声向窗外望去，看到苏临风下车后正往餐厅的方向走来，显然江凝波指的就是苏临风。

　　苏临风刚刚踏上台阶，便和一个从旋转门走出的女孩迎面相遇。苏临风抬头有瞬间的失神，女孩一双深奥的眼睛和羞怯的笑容，令他恍惚间有时光错步的感觉，女孩有些失色不慎将手套掉在地上。

　　温承紧张得屏住呼吸关注和女孩相遇的苏临风，看苏临风的神态应该是不认识女孩。

　　一向待人温文有礼的苏临风俯身将手套拾起递到女孩手中，稍后他礼貌的侧身让过，女孩全程没有说话，甚至连表示感谢的举动也不曾有，只是机械的接过手套淡然处之而后垂下眼睛匆匆的离去。

　　“苏临风，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和你擦肩而过的女孩？”苏临风来到近前温承迫不及待的问。

　　“哪个女孩？”苏临风疑惑的反问。

　　“就是你在地上为她拾起手套的哪个女孩啊，你觉得她怎么样？”温承期待的问。

　　苏临风微微向窗外打量了一下女孩轻盈飘逸的背影。

　　“是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温承，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来到后海就是为了欣赏北京街心的美女吧？”苏临风的话，令温承顿时感到兴味索然，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温承眼中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苏临风见此微微蹙起眉峰，正准备说话就看见江凝波向他走了过来。

　　“帅哥，我们又见面啦，真是幸会。”江凝波望向温承，温承朝他点点头，随后江凝波转移视线，“苏临风，这偶然相遇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好像不太礼貌吧？是怕我玷污你尊贵的名声和身份？”

　　“你确实不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苏临风即使生气也依然不失风度。

　　“我可没雅兴跟你玩弄什么文字游戏。” 江凝波显得有些恼火。

　　“我更没兴趣同你争辩是与非。”苏临风优雅的进行回击。

　　“苏临风，知道我人生中最大的兴趣是什么吗？那就是，等着看你的笑话。”

　　“我记得书中有句话说，生活最大的乐趣就是你看别人的笑话，也让别人看你的笑话，这才公平。你今天之所以能够底气十足的冲我耀武扬威，就是因为你刚刚从我这里提取兑现的那一百万？”

　　“你尽管傲慢，苏临风，上天既然安排我们在这里相遇，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虽然你很强大可以借予别人一切，但这个世界也有你探索不到的事情，我深信不疑，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会让你在将来的某一天里全部收回，连同你所有的骄傲和尊贵一同埋葬。”江凝波意味深长的凝视苏临风。

　　“江凝波，你浑身彰显的这副财富派头和贵族气势，就是力图在给我炫耀你过去的辉煌？你的逻辑是何等的强悍与霸气，你尽管去做，我随时奉陪，一个标准的狂躁症患者。”苏临风冰冷的讽刺。

　　温承仔细过滤着江凝波的话，想察探他的真实意图，然而此时江凝波却是引而不发。

　　“或许我们不会再见，或许再见会是另一番天地，而你的全部举动都会处在我的监视之下。”

　　江凝波的话中明显含着隐喻和影射，望着他的背影，苏临风目光中透出疑惑。

　　这顿午餐并不轻松愉快，俩人一边神清气爽享受着美食，一边谈论着米开朗琪罗风雅的话题，但貌似温文尔雅的谈话中却语含机锋，尤其随着语境的深入宽泛有趣的谈话逐渐有了短兵相接的味道。

　　“如果让你在今生的欢愉和平安中作出选择，你会怎么选？”

　　“当然是平安。”苏临风神情自如的回答，一双洞察分明的眼睛望向温承。

　　苏临风并没有隐藏自己，温承则坦然无饰的直抒胸臆，“苏临风，我有时候觉得你博学的就像一位哲学家和一部百科全书。那你觉得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情敌？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无论夏美琳做出什么选择，我仍愿意把你看作是朋友，你呢，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温承坦率的回答：“人生本来就纷繁复杂，我不确定将来会发生什么，毕竟我们不是生活在电影画面里，更不是生活在郭敬明的小时代里，而是这个世界处处充满了谎言和欺骗。”

　　“你话中隐喻太多，为什么不直言？你想传递什么信息给我？”

　　“只是说说而已，有感而发，你不必当真。”

　　“温承，你神秘的像一位预言家。” 苏临风端起一杯咖啡送到唇边。

　　“有一点我不明白，江凝波对你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恶劣？”温承目光充满疑惑。

　　“他认为我是造成她妹妹车祸死亡的元凶，因为，凝夏临死前打给我的电话我没有接到。”

　　“所以这就是你宽容江凝波的原因？只是凭着你对江凝夏的一丝愧疚？他的看法未免失之偏颇，你的修养真是达到一种境界，你这么做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而江凝波丝毫也不感激你的善举。”

　　“我不要他感激，我和他之间的这笔债可能会一直纠缠到死。”

　　“江凝波有几个妹妹？”温承声音平静的问。

　　“江家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怎么啦？”苏临风有些不解的问。

　　“没事，我随便问问。”温承的话令气氛沉闷起来。苏临风始终欣赏温承独树一帜的犀利风格和坦率直露的言辞，但今天的温承有些反常。房间随后循入持久的安静，俩人之间似乎多出一份默契。

　　这件事发生得如此离奇，就像偶然途遇和邂逅的一场疾风夏雨，令温承应接不暇无法回避。

　　好像一种音乐之声在他的心中萦绕不断，他仿佛察探到一个沦陷在黑暗时光隐藏极深的秘密。一种探索真相的欲望促使他思考，他向郑以启打去电话。“以启，你有苏总前女友江凝夏的照片吗？”
　　“没有，温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郑以启问。

　　“我就是想知道以苏总的品位，他的前女友会长什么样？”

　　“美丽清雅，风度翩翩，和夏美琳在伯仲之间。”郑以启想了想回答。

　　“你能不能找来照片让我一睹其风采，满足一下我的猎奇心。”

　　“苏总办公桌上有她的照片，晚上我发微信给你，不过，你可不许做其他用途。”

　　“当然，我有分寸，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温承信誓旦旦。

　　长夜漫漫，黎明将至，温承心中不禁疑虑重重，他长久盯住面前的一帧照片凝眸深思。

　　照片上是一位姿容淡雅似冰雪般沉静的女孩，看上去纯真羞涩青春性感。

　　可是，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刻意掩盖，这照片和那天在餐厅见到的女孩有着本质上的差别，但仍然能够从其神态和眉目之间看出惊人的神似。俩人气质相似年龄也比较接近，她们会重叠为一个人吗？

　　这是自己的猜想，还是江凝波有意释放的一枚烟幕弹？

　　围绕这个问题，温承进行反复的思考和论证，一遍遍检视所有环节欲发现问题的症结。

　　他在脑子里不断的拼接线路图，这中间应该有个链接才能使整个线路完整起来，会是什么呢？温承继而思考一个问题，江凝夏在德国出过严重的车祸，那她会不会是在车祸中因毁容而重新整容呢？

　　这惊人大胆的设想，未免太过荒诞，简直就是直穿脑洞，思路至此，温承的疑虑豁然开释。

　　事情往往会有惊人的预见性，就像传言并非全不可信，温承已决意将此事彻查到底。现在，围绕江凝夏的一切都是一个谜，而解析这个谜题，尤其揭示隐匿在真相背后的红与黑却需要一定的勇气。

　　倘若，时光可以自由置换，那我们就能重返过去，重现往昔悲剧的一幕。

　　或许，这仅仅是波涛汹涌的冰山一角，如果这个预言成真，对夏美琳来说又意味着什么？